第2章 天才少女

林云锡在香堂一跪便是七个时辰，斗转星移，天色渐渐暗变得昏黄，年轻的仆人纷纷可怜少爷，便将煮好的菜肴偷偷送到香堂后面的隔间来。

“少爷！少爷！”

林云锡感到身旁的隔间有声音传来，放眼一瞧，一穿着朴素，面相清秀的女子正将饭菜从侧门的洞口递进来。

“喜姐，不劳烦你给我送饭了，这要是让我妈看见了，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这喜儿本是村中一寡妇家里的独女，寡妇改嫁之后，新家容不下这孩童的立足之地，硬是卖给村头陈老伯当了媳妇，半年内被殴打三十几次，皮肉间已经容不下新的伤口，恰巧这林父路过村口，见这女子生性善良，端茶倒水煮饭洗衣样样精通，年仅十几岁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作势将陈老头三十金打发了，买来林家宅院照顾林云锡。

自小这姐弟俩便投缘，见面当日林云锡抱着喜儿的大腿不松，楞是要父亲将这大姐姐许配给自己当新娘，这喜儿一个习惯了下人身份的弱女子哪见得过这种场面，瞬间哭了出来，搞的是林家上上下下啼笑皆非，只好装作答应下来。

林云锡虽已经饿的不行，但心中仍有愤愤不平的怒气，更别提吃饭了若不是这修气之力一直无法提升，自己这些年的修炼水平早已经是灵者境，又怎么会被李则囵这王八蛋欺负。

这修气之术本就与先天资质有关，若是等闲之辈，则需要靠后天不断努力，突破这身体之极限，可自己这努力的时日也不少，仍未曾见到进展，这血脉中的气息就是提不上，更别提将灵力注入血脉，进行御气术的修炼。

修炼期间各种灵珍异草，古怪秘药都用了上去，可这身体像是不开窍一般，筋脉运行被锁的死死的，千古未见这等闭气之人，武功阵法，星脉运行间，也未曾将世间的灵力打通其血脉，想要突破自身极限，族内长老一致认为应该从内，而非从外，只能依靠自己来突破这极限。

“快把饭菜拿走吧，我现在真的是没有一点食欲，就算是狮子头喂进我口中，我也绝不咀嚼一二，我想这月亮也快要升起来了，过一会我就可以出去了！”林云锡道。

站起身活动了腿脚之后，他便继续跪在林家列祖列宗的面前，听着面前的烛火，劈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女子仍旧将饭菜送了进来，还小声说道。

“少爷，我看您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林云锡心中疑惑。

为何走不了，这会儿应该快接近傍晚了吧？最多再两个时辰自己便可以出门了，难不成这月亮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您一定是忘记看天气了，从今早开始的天色就阴云密布，层层卷云遮盖了天日，今晚月亮应该是出不来了！”

“什么！”林云锡大叫道。

红姨在里屋听到了动静，怒斥道“好好跪着！”

仆人将手放在唇边示意道“嘘！”

“少爷，您先把饭吃了，我们去给您想办法！”

林云锡心中窃喜，喜姐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虽是仆人，但却待自己如亲人般撕心裂肺，还是她最照顾自己，几年前一起下渭河摸虾，河中水草缠绕住自己的小腿，几番挣脱都未曾从这河中逃出，还是这喜儿憋了三分钟时间，用尽全力将这水草连根拔起，性命是救了回来，倒是这喜儿的双手如今也被水草蛰的是斑斑点点。

“喜姐，你小心点，别被我妈发现了！”

喜儿点点头，走了出去。

喜儿走回厢房，和屋内的几个姐妹商量了一下，直接从这林家大宅走出去肯定会被红姨看出马脚，可是也不能让少爷跪在这香堂一整夜，凉了身子引起病来可就不妙了，索性将物料场的信鸽偷偷放了出来，提笔写下了几行字。

喜儿将字条塞在一个竹制小筒中，这小筒用粗布红绳栓好了，系紧了之后绑在这灰额信鸽的左前爪上，鸽子精明，双眼中透出一股凌厉，眨眨眼便意会到喜儿的意思，吱吱的叫起声来。

“去吧！去找少爷的师傅去！”

将门窗打开之后，信鸽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了空中。

这信鸽是林云锡养了三年有余的宠物，及其通晓人性，纯白的毛色晶莹靓丽，唯独额头有一片灰色的斑纹，所以都叫他灰点。

灰点带着信从林家老宅飞出，经过城市中央，来到天闻学院的楼顶。

此时远在林家老宅香堂中跪着的林云锡心中，正焦急的等待着，他知道喜姐一定是将灰点放了出来。

“灰点啊！我平时可是好虫子好米喂你，你关键时刻可别犯花痴，别乱跑，早点给我找到师傅！”

林云锡的心暗暗抖动，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哑...哑！”

灰点在学院的顶楼寻找着目标的身影，隐约听见空中传来一阵叫声，抬头一看，是一群大雁在空中飞行。

灰点心头一乐，完全将送信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自己往日被关在这物料场多年，早已是清心寡欲，如今这空中数十只奇鸟而过，顿时引起兴趣来。

“吱吱吱！”扑腾着翅膀，朝着雁群飞去，试图想要融入它们。

时间匆匆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灰点才精疲力尽的脱离队伍，大雁单算一个翅膀，展开都比灰点大出不少，硬是凭借着耐力，灰点才勉强跟在队尾。

玩够了之后的它才缓缓向楼顶，巡视了一番之后从十五楼的窗户口缓缓飞了进去。

屋内端坐着一位老者，长长的白发垂到肩膀，甚至连胡子和眉毛也都清一色变成雪色，将近六十几岁的年纪，眼神中充满了平静与宁和。

老者正在桌前饮茶，杯中的热气蒸腾而上，这屋内充满了各种武功典籍，和奇珍异宝。

此老者便是林云锡的师傅，现任剑影派尊者之一的常剑清，当年依靠人剑合一之术，将众多叛乱之徒绳之以法，自创的千影斩更是可以在瞬间以一人之力抵抗敌人千军万马之势，修为早已是真者境的常剑清，即便是胤州王见了也要畏惧一二，这等一人可敌千军的高手，任谁看了都会为之动容。

这等剑影派接近掌门之位的长老，屋内必然富丽堂皇，宛如仙境一般，屋内正中摆放一四角貔貅打底，滚木龙纹青石桌，桌上呈上一叠院内事宜手册，还有隔间内各式功法典籍，名人字画。

东边墙壁上一扇小窗，窗口下两只翠色琉璃瓶，穿插进淡淡红梅的枝节，莹莹透出一股暗香，后身一副清水潇湘图俨然森森，画框处鎏金纹凤，与身下这青绿色藤纹地板交相辉映，着实让人心生芥蒂，堂堂剑影派的长老竟然这般挥霍，可众拜访者并不知晓，这剑影派驻地的每一间房屋，都如此这般奢侈。

“灰点？你怎么来了？阿锡这臭小子又惹祸了？”

老者将灰点脚下的柱筒拆下，从里面倒出一封信来，摆放在青石桌上，这墨迹还未完全干透，笔锋也不像是林云锡亲自写的。

“定是又被罚了，我说他今天下午怎么没有来修炼。”他心想。

这信中只有四个大字：“师傅救我！”

十几年过去，这小子仍旧未领悟这修气术的真谛，倘若一直在这气凡者停留，任何等天才都会被逐渐消磨掉意志。

天闻大陆内修为境界一共七层，从最初的凡者境向上便是灵者境，可运气施功，引气如体。而到了这尊者境，身体内的极限再次突破，可以推山劈石，一剑百斩。尊者境向上为圣者境，到了这等修为的弟子往往拥有常人难以媲美的力量，脚下生风，凌空而起。突破圣者境之后便到了这真者境，真者境的高手往往能翻天覆地，以剑嗜魂。

最后两层则是世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轻易达到的皇者境，和帝者境，传闻人间繁衍千年时间内，皇者境的高手也仅有二十几位，且各个是撼动天地的武学奇才，而这帝者境更为难得，世间仅有过五人曾修为达到如此，传言到了帝者境之后可以手摘日月星辰，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探界派的功夫虽与这剑影派不同，但倘若要从这气凡者飞升至气灵者，同样要经过固原，进阶，湛通，御魂，破体，裂解，融汇，万息，飞升，一共九阶九境，每一阶段身体都要适应相对应的节奏与平衡，直到九阶飞升之后，又将步入新境界的又一次轮回。

林云锡在这固原内徘徊十几年，功法心经都已大成，淬体修体之术也位于高境界之上，可这修气之术却从无法领悟，体内血脉如同干结一般，将筋骨锁的死死的，灵力无法贯穿全身，自然也就无法从气灵者一段固原，突破至二段进阶水平。

常剑清将信扔掉，倒了杯水放在窗台给灰点喝，自己站起身来，拨通了桌子上的通信设备。

“颖儿，你过来一下。”

没过一会，屋门被推开了，一妙龄女子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粉嫩的嘴唇，高挺小巧的鼻梁，弯弯的眉毛下挂着一双灵动的眼睛，棕色的眸子中透出一股灵气，身着一身藏蓝色外套，内衬一层绣花轻纱点缀的她，发出悦耳又清脆的声音问道：“师傅，有事？”

常剑清指了指窗台的鸽子。

颖儿心领神会道“我这就去把我锡哥哥给接过来！”

颖儿虽为剑影派的少主，日后这剑影派的接班位也是留给她的，但如同林云锡一样，甚至比其更加命苦，父亲自出生半年后便离世，且五门内禁止谈论其生父的任何消息，以至于自己从小便不知其生父是何人。

这胤州王当年许配一事，早已成过往云烟，只有少数几人才知晓其中的秘密，整个灵剑国如今王位换了数十次，纷争割据，颖儿家族没落之后，便从灵剑国销声匿迹，专心治理起剑影派的是是非非，如今已是剑影派的中坚力量，这剑影派日后的主人必将落在颖儿手上。

“慢着，你帮我带个东西给你红姨，我怕她到时候为难你们！”常剑清将抽屉打开，眼神凝重道。

颖儿接过常剑清手中的盒子，揣在了口袋，便急急忙忙的出门了。

想必锡哥一定是因为今天早晨的事，所以一个下午都没有看见他的人影，颖儿心想。

常剑清在屋内继续饮茶，将杯中的旧茶倒了出来，拆封开一包新的红茶，将湖中的沸水冲泡进杯中，滚烫的水包裹着分散的茶叶，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可即便是如此清净宜人的地方，自己的心却还定不下来。

自从九州废裂之初，这片大陆就不太祥和，如今五派纷纷挤破头都要抢夺这片地区的统治权，各自为政之后更是水火不容，正道国实力最大，科技派和异法派皆建立于其中，胤州仅次正道之后，凭借剑影派的强大势力也能在天闻大陆分得一席之地，剩余一些小国村落，成不了气候。

天闻学院从成立初期便汇聚了五大区域的各路高手，这一届更是高手如云，天才辈出，仅仅是入学的弟子中，就已经有人突破了尊者境界，放眼江湖几十年也没有过如此的爆发期，如雨后春笋似的争相出世。

探界派本就和剑影派是两个不同修为方式的派别，如今这阿锡苦练这么多年还未曾掌握探界派的功夫，我又不能任由他被人欺负，只好偷偷教他剑影派的基础招数。

你林破川应该能够理解我的苦衷吧，常剑清心想。

颖儿行动速度惊人，剑影派的功夫和探界派注重‘修气’不同，更看重‘人与武器本身的结合’行动敏捷切招招制敌，身为剑灵者三段御魂境的高手，颖儿手中的剑已经做到半数人剑合一，灵力与剑合二为一，在剑灵者三段境界中的绝招息影三段斩中，可以瞬间挥出十几发剑气来，威力惊人。

没过一会颖儿便来到了探界村的大门，颖儿迈步向内走去，这条道路她从小便经常走，年久未休的黄土路，伴随着砂石和坑洼的泥地，颖儿放缓步子朝着林家老宅走去。

“咚咚咚！”一阵简短急促的叩门声穿了进来。

红姨正在屋内为派系大小事务发愁，叫唤喜儿出去看看，谁是这么傍晚在敲门。

喜儿便急忙从屋内赶了出来。

“别急，马上就来！”

喜儿将门上的木条抽了出来，拉开大门的把手，两道目光交会，凝视许久，二人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都未曾动身。

“怎么是你？你师傅他今天没来吗？”喜儿先开口发话，眼中似乎有些许的嫉妒之色。

颖儿也并不示弱，区区一个仆人都敢对自己瞪眼，凌厉的眼神中充满了骄傲，自打林云锡和自己修炼开始，这下人便没有过好眼色，常常同锡哥眉来眼去，不就仗着自己年龄大了自己几岁，发育尚且快一些，若是日后自己也成长起来，论美貌必定要让她认输！

“我来找我锡哥哥啊！他今天都没来修炼，我特意来看看他到底在家干什么！”

颖儿轻启粉唇，脱口而出，嘴角洋溢着俏皮的窃喜。

红姨这时将手中的事务放了放，从内屋走了出来。

“颖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吧！”红姨热情的招呼她进内屋饮茶。

“喜儿，去把茶泡上！”

颖儿推开还未完全开启的大门，走了进来，转过头笑道：“喜姐，今天我想喝龙井，就麻烦你了啊！”

喜儿自然是有些不悦，奈何这颖儿贵为剑影派的少主，只得气冲冲得走进厨房内准备茶点。

时至傍晚，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村子内的街道热闹繁华，人来人往，叫喊声与吆喝声此起彼伏，大人小孩皆数在街上闲逛。

林家宅门口也点上了两个红灯笼，今天是探界派每年固定一次的敬斋节，在敬斋节当天大家都会走上街头，逛花灯，看烟火，吃着各种美食，演奏当地乐曲，好不热闹。

“今天怎么没事跑过来看你红姨我了？”

红姨招呼着颖儿用茶，将手中的点心也摆放在她面前。

“我这不是看今天下午，锡哥都没有来修炼了，师傅让我特意来瞧瞧！”

颖儿笑道。

红姨这才想起自己儿子还在香堂跪着，连忙示意喜儿叫他出来。

已经跪了将近十个小时的林云锡，此时已经晕乎乎的靠在香堂内的柱子上呼呼大睡，身边的饭菜仍旧一口未食。

喜儿轻轻的拍打了林云锡的肩膀，小声的叫着他。

“少爷，起来了，有人来看你了？”

“师...师傅来了？”

从梦中惊醒的他一个箭步蹦了起来，刷的一下睁大了自己的双眼，嘴巴里喊叫着，师傅一来，定能将自己从这女魔头的手中给救出来，过几日就是学院测验，自己一定得跟随师傅多加修炼才是。

“啊！！好麻！”

前一秒还灵活的双腿，霎时间就不属于自己了，扑通一下坐倒在地。

长时间的跪姿，让自己的膝盖承受不住如此大的重量，筋骨皮肉也在一瞬间充血，刺刺麻麻的痛觉传遍了他全身。

“腿麻了吧？少爷我扶您起来，你稍微站一会就好了！”

喜儿将倒地的林云锡搀扶起来，一瘸一拐的向内房走去。

刚到门口，林云锡听见屋内有两个女子的声音，心中一颤，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