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沈绪眉头一蹙,缓缓睁开眼,就看到芮毓一脸好奇得望着他。
沈绪想了想,轻笑一声:「差一点,她就是死人了。」
芮毓低下头:「那、唔…」
她猛地一缩,寝衣下一只冰冰凉凉的手钻了进来,贴着她的红肚兜,芮毓赶忙压住他。
就听头顶上男人幽幽道:「不想睡,做点别的?」
小姑娘唰的一下闭上眼睛,睫毛抖了两下。沈绪是真的熬了一夜累极了,亲了亲她的眼睛,将人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这天,左相一案由大理寺卿顾左之审理,最后挑了个日子流放了。
流放的人里不包括已出嫁的姑娘,是以家中几个姐妹倒是逃过一劫,但却也因此在夫家百般受挫,有的甚至被休了亲,一道被发送到边疆。
四皇子是不敢休妻的,毕竟当初这婚是皇上赐的,何况他确实挺喜欢窦良孝,还不至于因此苛待她,但总归没有从前温和了。
不多久的宫宴,夫妻二人一道赴宴,也没说上两句话。
那些落井下石的人自然会去奚落两句,沈越听了也没怎么维护她,窦良孝只好咬紧牙关忍着。
再怎么说,她姑母还是太后,就算现在窦家倒台,姑母没了权势,可面子还是在的,她得忍,得忍,说不定有一天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操持宫宴芮毓并未花什么心思,自成婚以来,皇上常常就在坤宁宫批折子,一手执笔一手揽着她,将她照顾的好不周到,巧阅都自叹不如,是以芮毓根本也没什么时间去操持宫宴的事情。
忽然见这么大的场面,她又有些紧张,坐在主位上,腰板挺的直直的,一动不动。
沈绪面上如常,只是悄悄捏了她的手:「放松,吃菜。」
他动作熟练的夹了一筷子白萝卜递到她嘴边,芮毓垂眸瞧了眼,颇为嫌弃的摇头。
沈绪蹙眉放下,又夹起另一个:「这个?」
芮毓点点头,由着沈绪将吃的送进她嘴里。
阶下歌舞升平,只是众人这目光总不在歌舞上,有意无意的往主位瞄。
嘶,皇上在喂皇后啊……
啧,谁说帝后不和的?谁说的?
有官家女子看红了眼,只觉得皇上待皇后如此温柔,是个良人,可之前却听说,新帝残暴,杀人不眨眼…
早知如此,她们就寻个机会也进宫了,现在立了皇后,机会岂不更少了。
九阶之上的客位上还坐着几位公主,只是原本该是太后的位置就空着了,说是太后身体不适,不便赴宴。
几个公主目光精明的在宴席上来来回回瞧着,她们如今都到了年纪,该是嫁人了,可皇后不操心她们的婚事,皇兄更不会操心,若是哪天等皇兄操心了,说不准是远嫁和亲,那还不如她们自己先瞧着。
嘉禾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左手下梁相一家,这梁夫人似乎也打着注意,正在这宴席上来回打量。
嘉禾看到梁锲,捏着帕子掩嘴悄悄笑了一下。
前些日子皇兄封了梁锲当禁军指挥使,他又是梁相的独子,才貌双全,文武兼备,整个大楚,除了皇兄恐怕还没人能与他比较。
而且听说这个梁公子为人刚正不阿,与那些公子哥最不相同。
嘉禾心里欢喜也焦虑,梁夫人要是给梁锲寻了亲事可如何是好。
正这么想着,她就看到梁锲朝她这里看来,嘉禾呼吸一滞,正欲朝他笑一下,就见梁锲笑着点了点头。
嘉禾嘴角一僵…
扭头望去,嘉慧这丫头红着脸抿嘴笑着。
哐当一声,主位上芮毓不小心碰刀了酒杯,闻言众人看过来,芮毓也将目光从梁锲身上收回。
沈绪不善的眯了眯眼,从巧阅手上接过帕子替她擦手,趁靠近时方说:「看什么看那么入神?梁锲很好看?」
梁锲这家伙,沈绪总看他不顺眼,明明知道小姑娘对梁锲并无半分他想,可他就是不那么能放宽心。
芮毓淡淡啊了声,她方才瞧见梁锲在看嘉慧呢,她还瞧见嘉慧红了脸。
芮毓抬眸望向沈绪,嘉慧喜欢梁锲,就像她喜欢皇上一样。
喜欢,就要成亲。
是以,芮毓缓缓点了下头:「好看,他很好。」
顿了顿,芮毓还点了下头:「很好。」
「……」
沈绪气笑了,将帕子轻放在桌上:「很好?我看是昨日我没罚你,你不长记性了。」
男人的手暗示性的在芮毓腰上捏了下,芮毓挪了挪位置:「皇上别捏我,痒。」
沈绪扬了扬嘴角,想起那晚小姑娘在他身下躲着叫痒,他这心里一团火便没来由的被勾出来了。
他淡淡抽了口气,将酒盏里的清酒一饮而尽。
芮毓扯了扯他的衣袖:「梁锲和嘉慧,正正好。」
沈绪脸色一顿,下意识朝梁锲看过去,梁锲缓缓将目光从嘉慧身上收回,坦然的与沈绪对视,甚至还举起酒盏朝他点了点头。
沈绪若有所思的笑笑,他的这个皇后,在这种事上倒是极为敏感。
沈绪偏头去瞧她,小姑娘正自己拿着酒杯一口一口将清酒抿尽,皱着眉头,明明觉得可难喝了,可还是想喝完。
是啊,她一直都极为敏感。
芮毓喝完酒,扭过头来:「皇上,我喝醉了。」
沈绪被她逗笑了,从她手中将酒杯拿出来,这时底下的歌舞又换了一曲,
众人似乎也不再关心主位如何,自顾自交头接耳,热闹了起来。
沈绪接过她手里的空酒杯,看她脸颊是有些红热,便让巧阅带她去吹吹风。
巧阅扶起芮毓,轻声道:「要不然,奴婢陪娘娘去曲荷园走走?」
芮毓晕乎乎的应好,虽然有些醉意上头,但却还知道要保持端庄得体,步子走的又稳又慢。
芮毓在园子里看起了寒梅,有些还未凋谢,不过孤零零长在一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她伸手碰了碰,不远处有个粉衣女子走来,原来是六公主嘉禾。
嘉禾面色有些尴尬,笑了笑:「皇后娘娘。」
芮毓仔细瞧了她一眼,缓缓点头:「是你。」
嘉禾以为芮毓不过是说她的身份,便笑着道:「是,嘉禾想来同娘娘说说话,娘娘一人也无趣的很吧。」
芮毓移开目光,一手撑着石桌边沿,坐在冰冰凉凉的石凳上,顿时清醒了两分。
「唔,我记得你的声音,你是那日在御花园,说我坏话的人。」
巧阅惊讶得扬了下眉,没想到娘娘会记得。
嘉禾更是懵了,那日?哪日?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莫不是上回和五姐在御花园说话的时候?
可当时她记得没人啊。
不管怎样的说人坏话还被抓住了小把柄,嘉禾脸色一慌,下意识否认:「皇后娘娘说什么,嘉禾哪里敢说您坏话……」
她越说声音越小:「声音相像之人不少,说不准您听错了呢。」
芮毓垂下眼眸,并不在意她的辩驳。只是悠哉赏着花,等着酒意消散。
嘉禾突然被冷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更多的是懊恼。在人后怎么说他人不是都无碍,可这话要是被那个人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