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承熙帝心中是一直记挂着夏后没错,可并不代表他最疼爱最看重的儿子就是郑愈,毕竟在他自己身边长大,由他亲自教导着长大的是太子朱成祯,和三皇子朱成祥,而郑愈,他一出生就被送走,数年才得见一面,他不缺儿子,尤其是郑愈性子冷戾,强势不屈,要说两人有多少的父子之情,着实有点冷,承熙帝对郑愈的感情,多半是因着对夏后的愧疚罢了。

以前他甚至还觉得他的戾气太重,可为将才,却不适合为君。

可不知道何时,一步一步就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郑愈强大到连他都控制不住了。

他的身体怕是已经熬不了多久了,这个江山也只有郑愈,才能坐得稳,太子,还是太弱了些。

他道:「祯儿,你可怨朕?」

为着他被废的母后,为着他现在进退维谷的局面。

被废的储君,这世上有几个能平安稳乐的过一辈子的?

朱成祯控制着自己,控制得手都有些颤抖。

这一天终于到来。

怎么可能不怨?甚至说隐隐生恨也不为过。但他也是个理智和清醒的性子,就算心中再怨,再恨,很多东西却也看得明明白白。

他慢慢道:「不,父皇,这一切怨不得人,更怨不得父皇。是儿臣无能,比不上郑……皇兄。若说真要怨,儿臣也只能怨甘家私心太重,亦怨儿臣无能辖制住他们,酿成滔天大祸,让西北上万的将士和六万无辜的百姓枉死。思及这些,儿臣实无颜再占着我大周储君位,为江山稳固计,儿臣储君之位当黜。」

承熙二十一年十月末,甘家以谋反弑君,叛国通敌之罪被判满门抄斩,诛灭九族,随后太子朱成祯就上了一份奏折,以未能规劝其母甘氏,亦未能早察甘家谋反之心,阻其叛国之行,犯下大祸,愧对西北战死的将士和被屠城的百姓,不配为大周之储君,请废其储君位。承熙帝言甘家之罪,与太子无任何干系,反是太子在捉拿甘家一干叛逆人等时立下大功,并无过错。只是依大周礼制,储君之位当由皇嫡长子承继,皇嫡长子朱成愈已归,其的确不再适合储君之位,遂准其所奏,废其储君之位,另册封为淮王,划淮南三郡为其封地。

是年十一月初,承熙帝再册封皇嫡长子朱成愈为东宫太子,紧接着又下旨言太子侧室兰氏秀外慧中,端庄贤德,并诞育皇长孙有功,特册封为正三品太子良娣。

彼时他们尚未搬入东宫,仍是住在郑府。

兰妱接册封圣旨之时神情端庄恭谨,看不出任何不悦,但送走传旨的总管太监之后,神色却是有些落寞,虽然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之后并无丝毫异样,但郑愈是她枕边之人,两人朝夕相处日久,她是真的欢喜还是假的欢喜他还是轻易就能看出来的。

当时郑愈并没说什么,只是当晚无人时才对她道:「这个册封,不过是皇帝册封的东西,你不必太过介怀。」

介怀?

兰妱先是微愣,随即便明白他怕是误会自己了。

他是误会自己因为被册封的是太子良娣,而不是太子妃所以心中介怀吗?

不,她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哪怕他那日跟她说过他只会要她一个,她心中很是感动,但也知道那是因为情况特殊,他更多是为了安抚或激励自己罢了。以自己的出身,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要他后院只有她一人,那都是不可能的事,他不去三宫六院就已经很不错了,她更是不会去想要什么太子妃之位。

他给她的越多,她就会越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初心。

当初自己在乾元宫求他容她入郑府,不过就是不想被人践踏,求一处容身之地罢了。

她允许自己慢慢爱恋上他,是因为他待她的好值得她去真心待他,但却也不会允许自己失去本心,贪心过盛,否则失去的时候,她就可能失去自我,万劫不复了。

她收到这个册封没有那么开心,只不过是因为这件事本身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可开心的而已,甚至因为这个册封,她更加真实的感觉到了他已经不再是郑愈,不再是原先那个大人,所以有些失落罢了。

就好像,你努力了很久,搭建了一个房子,好像从此就有了一个安稳的家了,结果却发现,他们却又要你搬到一座冰冷的宫殿去,虽然那宫殿很大,很华丽,但却并不是你想要的罢了。

她摇了摇头,笑道:「不是介怀什么,妾身只是莫名其妙的有些伤感,可能是因为大人的身份转变了,妾身就觉得在大人的面前就越发的渺小了吧。」

好像是有点这种感觉。

她顿了顿,察觉到她说完这话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探究,略有点不自在,便转了话题柔声道,「大人,那妾身以后是不是要换了称呼,唤大人殿下吗?好像,还有点不习惯。」

殿下……他不由得就想到了朱成祯,本能的排斥。

他看着她,若有所思。

如果他想,他是可以看到人的心里去的。

她的话大约让他明白了她在郁结些什么,而她的郁结……竟然让他有些高兴。大概是因为她开始在乎他,才会患得患失,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谨守身份,万事都守着自己的心,小心防备着。

他道:「我也不习惯,在外面便也罢了,我们一起的时候,你想如何唤都没有关系。而且……」

他眸色深了深。

她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便是唤他大人,装模作样的,认真的,恼怒的,羞愤的,还有……在他身下时娇软的唤着他「大人」,因情动而格外的妩媚动人,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求着他,销魂入骨。他的身体有些热了起来。

这一年来,因着她的身孕,接着入宫,然后早产身体不好,两人已经许久没有真正同房过了。说起来她嫁给他,他们在一起完整的时间真是少得可怜。

「而且什么?」兰妱并没意识到郑愈在想什么,听他停下来,转头看他,然后便发现他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

热得让她心慌。

她下意识就垂了眼,低低唤了声「大人」。

这一声更是扫到了他的心上,把原先涌出的热浪拨动开来,越发意动。

他是极喜她软软地唤他「大人」的。

但他却没答她「而且」什么,而是敛了敛自己的心神,道:「夫人也好,太子良娣也罢,左右不过都是我的女人,于我来说,并无什么分别。」

这话……原本可以是「没什么特别,都不重要」的意思,可兰妱却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他的声音有些异于先前,倒更似床笫之间,他对她说着情话时的低沉暗哑。

兰妱的脸有些热起来。

然后她垂首之间就听到他就在她耳边又道,「阿妱,你要信我。我曾经跟你说过,让你把一切都交给我。这个太子之位,是我驾驭它,而绝不会是它来左右我,所以,你不必有任何担心。你记住,你嫁的是我,不是任何一个位置。」

兰妱心头一震。

他是让她完完全全的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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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升职记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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