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宫女哭得脸都花了,还在拼命磕头:「娘娘!奴婢确实是见到太子殿下喊地这一声,奴婢当时也惊急了,可是再三地想,越觉得此事不对呀娘娘。」
「殿下为何会这么喊,而先前陛下一言不发就将威武侯世子夫人给赐婚了。那是许家,锦衣卫,陛下最亲信的人,当初陛下明知惠和公主的心意却都不同意,为何把陈家一个表姑娘就嫁了过去!」
「娘娘,您觉得陛下是疼惜您这头,但万一不是呢?!当初陈家姑娘为何突然就远嫁,为何又说丧夫住在玄灵观,为何不说夫家?这点点滴滴连到一块儿,奴婢也不得不疑心,也不得不害怕!」
大宫女说到最后都要哭得喘不过气来。
如若她猜测的都是真的,那太子殿子也是在伤皇后娘娘的心,他明知皇后娘娘与陈家姑娘交好,但陛下却与她私下有首尾还生了女儿!太子殿下还瞒着娘娘,亲亲热热喊人长姐!
这一切不就是帮着陈家那表姑娘和陛下,拿着把刀子扎到皇后心上吗?!
吴皇后那头只是静静地听着,在宫女说完后,冷冷看着她:「说够了吗?」
「娘娘?」
大宫女抬头,对上她又冷又厉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冷颤。
吴皇后直直盯着心腹看,那样的眼神像是一头凶兽。她吃力的坐起来,盯着宫女看的双眼一点点瞪大,慢慢的,连额间的青筋都显露出来。
大宫女被皇后这样的表情吓得不断往后缩,像是对上凶恶的罗刹,恐惧到了极点。
「——你有什么居心,你是要害我吗?」
「什么喊人长姐?哪里来的长姐?」
「谁教你说的这些话?好让我去质问陛下吗?好让我被陛下厌弃,然后让我儿也受牵连,保不住太子之位吗?」
吴皇后坐在那里,身子像是僵直的木头一动不动,但盯着人看那双眼却死死锁定着,每说一个字那双眼便睁大一分。
偏偏她是在质问,却又不显出一丝怒意来,整个人仿佛十分的冷静,表情又那样狰狞,叫人说不出来的诡异。
大宫女含着泪摇头,因为害怕,手指甲深深抠入铺着的地毯上,不断地发抖着说:「娘娘,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你有!」
吴皇后猛然站了起来,朝她厉吼一声。
宫女又吓得尖叫,吴皇后拿起边上的东西就往她身上砸:「你个贱婢,你有!是谁要害我们母子,你究竟是谁派来了!谁要害我们!!」
「你们这些贱人!贱人!去死!!」
吴皇后疯了一样,气喘吁吁砸了一通东西,手边没东西了,见到一边的鎏金高烛台,伸手就往大宫女身上推去。
那烛台是实心的,直直砸在大宫女的腰上。
这个时候大宫女知道吴皇后恐怕又犯病了,疼得尖叫不断,还朝外喊:「快去喊太医,娘娘病犯了!快去喊太医!」
有宫人偷偷揭开帘子,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见到大宫女的惨状,丝毫不敢耽搁转身就朝太医所在的帐子跑去。
此时的皇帝帐子外。
被许嘉玄丢出去的小东西歪歪扭扭飞了起来,守在门口的禁卫被吓一跳,纷纷拔了刀,却发现窜过来的是一只鹦鹉。
许嘉玄趁机快步上前,一拱手就朝帐营喊:「陛下,臣许嘉玄,惊扰陛下,允臣前去请罪!」
梓妤见到他走出去,当即也忙跟上,边走边理了理衣摆。
可是帐子里却是安安静静的,许嘉玄忙再高声禀了一回。梓妤见此,也扬声高喊:「臣妇养的鹦鹉无状,飞到了陛下这儿来,还请陛下允许臣妇去将那小东西接出来教训一通。」
小东西被丢那一下,晕头转向的,飞不了一会,便又嗒落在帐帘前,这里拱拱那里拱拱。
明德帝在屋里能看到帐帘下端不断在动,听到女儿的声音,扫了眼跪在跟前太子还有戚公公……他闭了闭眼,到底是朝外说了声:「宣。」
有了这一声,梓妤忍耐着性子,亦步亦趋跟在许嘉玄身边,在到帘子前把小东西捞起来,安抚地摸它脑袋,顺带狠狠瞪了眼许嘉玄。
许嘉玄当没看到。
帝王的帐子分了前后两个部份,太子与戚公公就跪倒在前边,夫妻俩撩了帘子入内便看得真真的的。
梓妤扫过跪在地上的太子,眼尖看到他脸上有着红红的指印,心头突地跳了一下。
而太子一直低头着,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垂落在身侧的两手都紧紧攥成了拳。至于戚公公,跪在地上抖得跟个鹌鹑似的。
她略将里面的情况看一眼,随着许嘉玄跪下,把惊扰的请罪一番话道来。
明德帝看着眼前的女儿和女婿,哪里会不知道他们来的本意是什么,但许嘉玄知道了这件事情,让他脸色又难看几份。
他冷哼一声,语气极为不善:「朕记得是命你许嘉玄去彻查丽嫔的事情,倒是跟着一只畜生闹到朕的跟前来?」
梓妤在许嘉玄冲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免不得要连累他了。太子若是落难,许家也要讨不得好,因为丽嫔的算计,许嘉玄和她也参与在其中,在这种情势中,她只能如实相告与太子间的关系。
否则许家只会引来更多猜忌。
许嘉玄被皇帝问得没敢吱声,梓妤抬起头,看向当中坐着的明德帝,冷静地回话:「是臣妇耽搁了夫君的差事,陛下若是要怪责,便怪责臣妇。」
明德帝抬手一拍桌案,怒斥:「怪责你?!朕要怎么怪责你!你们一个两个都私下串通好,心里恨着朕,就这样把朕玩于鼓掌中是吗?!」
梓妤听到这句话,眉心跳了跳,抿着唇与明德帝对视。
明德帝抬手指向太子:「好得很!居然敢对朕身边的人都私刑逼供!然后布下这样的一个局?」
「调开禁卫,假用丽嫔算计你们姐弟相见,然后再塞一个宫人,来挑拨起朕对你其他兄弟的不满!如若不是丽嫔死于狼口,禁卫吓得禁不住说出你朱允安那日也调离开禁卫,朕哪里会知道有这些事!」
「怪不得又有狼能直接冲出来!恐怕也是你朱允安动的手脚!你是要想要做什么,是想要也让朕死于狼口,好让你接下这帝位是不是!」
帝王一字一句都叫人心惊。
梓妤听到这些话都愣在当场。
果然明德帝把一切都归于到太子身上了。
在丽嫔死在狼口后,她就觉得事情不对,再又有禁卫供出太子曾经调离的事情,一切矛头都指向太子,果然成功地将明德帝因为他们先前铲除太子身边异己而去联想狼袭的事情也是太子所为。
一切一切,一环又一环,好像是他们的一切都被掌控在那人的手心。
「陛下!」
梓妤忍不住喊了一声,明德帝正愤怒着,对这个既愧疚又疼爱的女儿也冷漠极了,只冷冷盯着她看。
梓妤见他这样的神情,又侧头去看一声不辩的太子,缓缓站了起来。
「对,我恨你。」她身姿站得笔直,还指向太子,「太子心里恐怕也恨,可是我们恨错了吗?!」
她神色悲伤地看向明德帝,在帝王听得眼角都抽搐的愤怒中不畏惧地继续说道:「不但我们恨你,娘亲也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