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传言
司伯言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他们担忧开放民间声音,怕会霍乱朝政,他日动摇江山根本。”
“皇上,天下悠悠之口,如何能杜绝?民怨由小积多,是以臣认为堵不如疏。”
司伯言闻言,哦了一声,颇感兴趣道:“如何疏?”
“皇上,可让平民百姓适度参与朝廷事务,在民间广纳民智,多听百姓的声音。”吴庸道。
司伯言闻言微皱眉头,沉思片刻后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若是有人利用这种事情,到时候怕是……”
吴庸拱手道:“皇上,议政之风,完全禁止是不可能的,可让人在衙门中设立一部门广纳民智,再着专人整理上达朝廷。”
其实他之所以敢说这种话,主要是他多少听到了点风声。
宜州城暴民动乱,除了灾情之外,还有个导火索,就是因为一灾民对朝廷不满,在被当地官府捉拿时,不幸身死,由此引发了双方矛盾。
司伯言听后,眼前一亮,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丞相说你有之才,果然如此。”
“皇上,下官只是尽了臣子的本分。”吴庸低声道。
御书房内,半响沉默,司伯言忽地轻笑出声,“好一个尽了臣子的本分!嗯,现在工部虞衡清吏司员外郎还缺个人,你去吧。”
吴庸心下微动,工部虞衡清吏司员外郎是正五品,升了一级官职,他日后就有了上朝的资格。
他扑通一声跪地,“臣叩谢圣恩。”
司伯言勾了勾嘴角,道:“起来吧,往后愿你恪守臣子本分,再为百姓做些实事吧。”
“是。”
捏了捏眉心,司伯言摆手道:“退下吧,我累了。”
吴庸颔首,躬身退了下去。
一出御书房外,方总管就笑眯眯对吴庸道:“恭喜大人,日后官运亨通,可不要忘了老奴。”
吴庸笑着颔首,“多谢方总管,一定,一定。”
二人寒暄了几句,吴庸笑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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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过了三日,后宫中不知从何处流传出来,说良妃娘娘性子骄纵,得罪了皇上失宠了。
皇上已经三日没有来看望过。
此言一出,后宫哗然,掌后宫大权的淑妃立刻下了噤口令,不得任何人私传此事。
另着人查是谁散播了流言,诬蔑良妃娘娘,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淑妃敲打了众人一顿,这才吩咐他们散去,金禾和格里斯立马围了上来,“婉清,我们去看看常乐吧,不知道她还怎么难过呢?”
“是,我们去看看她。”
淑妃见金禾红了眼眶,格里斯也是一脸着急,便点头同她们一起去了顺宁宫。
常乐看到三人一同前来,微有些诧异,“哎,快坐,巧了,你们今日怎么碰到一块儿了?”
“阿常。”金禾可怜巴巴地握住常乐的手,鼻子里哼道:“你不要怕,若是他敢欺负你,我就立刻给哥哥传信,让他来接你。”
“……”常乐一懵,心想:好端端的,怎么扯到舒尔单了。
再看淑妃和格里斯也是一脸担忧,常乐一脸问号,“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淑妃一听常乐的意思,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中着急,正想给金禾使眼色。
谁知道金禾嘴急得很,一跺脚,“常乐,你怎么还不知道这事?现在后宫都在传你失宠了。”
“……”
常乐愣了,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失宠了?
金禾见常乐还不急,忙轻晃她的肩膀,“皇上是不是三日没来你这里过夜了?”
常乐点头,“是啊,他每晚都有批改不完的奏章,哪里有时间过来。”
“胡说!”金禾呵斥打断,皱着一张憋红的脸,不吐不快道:“我们都听说了,根本就不是这样,是皇上白日与个狐狸精嬉戏玩闹,没时间批改奏章,所以才不来你宫里了。”
常乐彻底被她们说得愣住了,“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狐狸精?”
“是真的,整个后宫都传遍了,听说之前有宫人打那经过,那么远,还听到了皇上的笑声。”
金禾一脸愤懑的模样,她拉着常乐还想说什么就被淑妃拉开了,“别说了。”
“常乐,你别往心里去,这不知道是后宫哪个别有用心的人瞎传的,我已经着人去追查了,你放心吧。”
淑妃对常乐道。
“嗯,我知道了。”常乐应了一声,嘴角还有些笑意。
三个人轮流上来对常乐一阵关怀,那些话听得常乐感动不已,好不容易才让她们放心自己没事,把她们都劝走。
“阿常姐,你没事吧?”
常乐抬头就看到小蜻蜓一脸的担忧,她不由笑了一下,“没事。”
小蜻蜓看着常乐嘴角的笑,心中格外的难受,想说:阿常姐,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吧,这笑容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看。
常乐脑子里嗡嗡的,一闭上眼,就想起那些男人嘴里说着怎么样的山盟海誓,可是等新鲜感和时间一过去,那些看似虚无的东西,就全都变了。
司伯言也会是这样的人?
这念头一出来,她立马摇头,不会的,她不相信司伯言是这样的人。
“小蜻蜓,准备车辇,我要去荣方宫。”常乐抓着小蜻蜓的手起身。
“阿常姐?!”小蜻蜓惊异不定。
“快去!”常乐不快。
“是!”小蜻蜓忙叫了人准备车辇。
一路上,沉默无声,小蜻蜓满脸担忧,几次想劝慰阿常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御书房门前,一众人看到良妃娘娘,纷纷行礼,小太监想进去禀报,却被常乐一声喝住。
那声音不大,双眼却格外的锐利,瞧得小太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差点儿跪倒在地。
其余人也暗暗心惊,平日的良妃娘娘是个好性子,一看就是脾气好,人也亲近,说话很温和。
怎么今日这般疾言厉色?
常乐扶着小蜻蜓的手,稳稳地下了车辇,她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小太监,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易近人。
“不必通传,我亲自进去。”
小太监慌忙应是。
常乐扶着小蜻蜓的手,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御书房前无人敢拦,这宫里谁不知道良妃娘娘受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可承担不起。
常乐便谁也没惊动,一进去,候着的宫人纷纷行礼,但无人敢提屏风后的皇上。
松开了小蜻蜓的手,常乐抬脚慢慢走了过去,越过屏风,便看到司伯言平日批改奏章的玉案。
此刻方总管在一旁笑眯眯地伺候,玉案前两个宫人,手执着一张画卷。
常乐隐约能看到明黄色的身影来回晃动,是司伯言,他在画画?
她走近了几步,这才看明白,司伯言在临摹画,侧脸柔美,眼神专注,黑漆漆的睫毛在眼前落下一道阴影。
他们没有发现她,常乐招手唤来一宫人,一阵低语后,常乐紧攥住了手,骨节发白。
好个司伯言,这几日跟人下棋就算了,还居然描摹人家的画,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伯言!”
谁敢这么在御书房,直言不讳叫皇上的名讳。
方总管瞪大眼眸,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一声放肆!
得亏他定眼一瞧,见是皇上千娇百宠的良妃娘娘,当即腿软跪倒在地。
其余早就惊呆的宫人纷纷跪地。
一时间,整个御书房安静如斯。
“常乐!”司伯言见是常乐,手一顿,刚临摹到一半的画卷上就出现了几滴墨汁,好好的一幅画就这么毁了。
他搁下毛笔,顾不上自己的画作,走过去握常乐的手。
常乐正生着气,怎么可能让他握,她抬手避开。
两人你躲我凑,手勾勾缠缠。
方总管见状,当即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还没有眼色,就要等着挨说了。
方总管也退到外间听吩咐。
一会儿功夫,司伯言就握住了常乐的手,摩挲着,“累不累?”
常乐瞪他,“不累,没你累。”
他握着常乐的手,主动认错,“这几日忙,没顾得上你,是我不好,孩子有没有闹你?”
“哦?你还知道是你不好?还忙?我怎么听说你在御书房每日过得乐不思蜀。”
常乐用那双乌黑的眼睛瞧司伯言。
这怎么了?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司伯言想扶她坐下说,却被常乐挣开手,独自气鼓鼓地坐着了。
司伯言摸了摸鼻子,跟着走过去。
“想不想吃什么?我让御膳房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荷花酥和蜜供好不好?”
常乐脸一下侧过去,瞧也不瞧司伯言,“不吃。”
司伯言在常乐身旁坐下,给方总管使了个眼色,闪闪躲躲的方总管立马去了。
司伯言握住常乐的手,声音带着几分温柔,“生气了?”
“我有什么气可生的。”常乐挣了几次手,都没挣开,只得不情不愿地让司伯言握着。
“常乐,不要生气,对我们的孩子不好。”
常乐一下转过头来,双眼瞪着司伯言,“你还知道对我们的孩子不好?你这几日在做什么?”
司伯言磕巴了下,这才意识到最近忙到好几日没去看常乐了,虽然他总是派人过去送这送那,但还是忽视她了。
他紧了紧常乐的手,道:“这几日是忙,有些冷落你了,等我忙过这一阵,就陪你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常乐打断,“忙?忙着在御书房卿卿我我?司伯言,我对你真失望。”
常乐一脸正色,挣开司伯言的手,噌地站了起来,就要走。
“等等,你刚刚说卿卿我我?”
司伯言皱眉,一脸懵,几日没见常乐,怎么她说的话奇奇怪怪的,他居然听不懂了。
常乐皱眉,其实心里对此事也是迟疑的,可心头这把火却怎么都下不去。
“怎么你做了什么,还用我给你说吗?”
司伯言眉头皱得更紧,“你到底想说什么?”
常乐嘴唇抿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