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碗孟婆汤—媏梨(七)

第四碗孟婆汤—媏梨(七)

(柒)

魏临离去的最后那个眼神,媏梨看懂了。

他们从来没有过什么交流,但是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能够看懂自己不曾言说的话语。

要娶她?可她才十八岁啊。

不过,她愿意。

梨花飘摇杏带雨,媏梨在戏院的那棵春棠树下练嗓,魏临已经去战场半年了,而他离去他们之间无言的承诺,除了他们之外,无他人所知。

“小姐!小姐!出事了!”仙桃满脸惊慌,急急忙忙朝她跑来,脚下不稳一个前倾,所幸没有摔倒,仙桃她自己也没有太过在意:“小姐啊,淮城出了叛徒,淮城······淮城被破了啊!”

“你说,你说什么?!”媏梨一个激灵,脑子里全是空空的,一阵一阵的恍惚,她觉得气血有些上涌,她又想起了什么,勉强控制住情绪,一把拉住仙桃的手,攥得很紧,语气掩不住的带着一丝急切:“魏临呢?!魏督军呢?!”

“魏,魏督军······”仙桃声音低了下去,也带了丝哽咽:“督军他,受奸人迫害,战死了。”

“战死了?”媏梨眼前一花,有些气虚:“怎么可能呢?他是魏临啊,他是淮城的战神啊!”

媏梨的眼前越来越花,终是陷入了黑暗,耳边是仙桃焦急的呼唤,她想回答她,但最终却彻底失去了意识。

你骗我,你骗我,明明说好的不是这样的啊!

明明,说好了回来娶我的。

你骗我······

已是傍晚夕阳西下,媏梨终于睁开了眼睛,睫翼微闪,她也想就这么倒下啊,可是不行啊,明辉戏班,班主,仙桃,师姐,都是她放不下的人,还有,魏临的母亲。

仙桃怕刺激到自家小姐,于是在媏梨醒来后一句多余的都不敢说,却没想到,是小姐先提起的。

“仙桃,现在外面什么局势啊?知道,是谁占了淮城么?”媏梨特别冷静的问。

“是,是为督军之前的一个下属。”仙桃在自家小姐昏迷的时候,觉得自家小姐可能会想要知道这方面的消息,便偷偷去打听了:“他叫宁杨。”

“小姐,我还有另外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仙桃有些忐忑,她怕这个消息会让小姐很难过:“宁杨包了咱们戏院,今晚庆祝他成为淮城督军。”

“小姐您,也要上场。”

媏梨一听,愣了愣,手抓住被子,越攥越紧,她闭上了眼睛,抿了抿唇:“行,我去。”

那是媏梨入了老生这个行当后最为憋屈的一场戏,台下那个原来坐着魏临的位置,如今换了人,却是个眉目奸诈的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她的仇人,可是啊,她却没有办法,她啊,只是个卑微的戏子。

好歹是勉强唱完了整出戏,下了台师姐问她:“阿梨,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啊,你的脸色也不太好,怎么了?”

师姐又说:“不过也没想到这淮城的督军竟是换了,先前那个虽是看起来不可侵犯,但好歹也是俊逸非常,换了个就没法比了。”

“不过啊,这淮城督军怎么换啊,都和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没太大关系,只要影响不到我们就好。”

媏梨勉强笑笑:“师姐,我就先离开了。”

对啊对啊,对你们来说,这淮城的督军是谁都没关系,但对我来说啊,不是魏临,好像,就没有未来了。

她快步离开,后面却响起了师姐的声音:“对了阿梨,这宁督军在我们戏院听了戏后,邀请了我们整个戏院的都去参加他的晚宴!”

“嘿,你倒别说,这宁督军倒真的是看得起我们,给我们这种普通的老百姓都有资格参加他的晚宴!”

媏梨脚步顿了顿,背对着师姐的脸色越发低沉,声音也越来越低沉:“你们要去你们去吧,我不去。”

“可,”师姐不知道她和魏临之间的纠葛,所以自然没了顾及,师姐继续兴奋的说:“听说

前魏督军的母亲也要参加呢!”

媏梨目光一凛。

他这是,想要名正言顺!

“师姐,我去。”

夜,金麟大饭店,新任的宁督军在那大摆宴席。

“冯处长你也来了?”那个满脸喜色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四处应承着,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哪里哪里,您督军的酒宴我哪敢失礼不来啊!我早就看出督军您有大才能,恭喜恭喜啊!”

“唉!过誉了过誉了,冯兄你玩的开心啊!”

媏梨在暗处,慢慢抿了一口酒,脸色晦涩不明,这样的人,他也配!

过了没多久,大约是宁杨邀请的宾客都到齐了,他也就走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台子上,击了击掌示意现场安静下来。

等宾客们安静下来看向他的时候,他清了清嗓,:“今日诸位能来我宁某的晚宴,是宁某的福气。”

“今日请大家来,也没有别的事,就是大家应该都听说了,我们魏督军,不幸遇难,临走前啊,把淮城托付给我。作为兄弟,我也只能替他看好这淮城了。”

媏梨知道,这满厅的宾客,他们都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分明是这宁杨与外城勾结趁机夺权!可媏梨也知道,不会有任何人说出来。

突然她的瞳孔一缩,她看到了宁杨身后的一个很有气质的老妇人,媏梨知道,那是魏临的母亲。

老太太有一丝狼狈,但仍是维持着雍容淡定,盘着的发丝一丝不苟:“宁杨!我临儿待你不薄,你如今之举,和不终不义有何区别!”

台上的宁杨一听,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蹙蹙眉示意手下把老太太带下去。

他一转头又挂上笑容:“误会啊,老太太这是因为魏督军出事受了刺激胡说呢!”

宴会继续,媏梨看着那个衣冠楚楚背地却禽兽不如的中年男人,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宁杨说完了,招呼宾客吃好喝好后,就下了台。媏梨目光一凛,那人朝魏临的母亲走去了。

也是,这样的小人,当众被老太太下了面子,怎么可能忍?

她也是啊,看到老太太要被欺负,她又怎么可能忍?可惜,她能做的太少了。

媏梨招招手唤来仙桃,和她说待会儿等她拦住宁杨,她就过去,能带走老太太,就带走老太太。

仙桃有些担忧的看着媏梨,媏梨冲她笑笑:“没事的。”

于是仙桃只能看着自家小姐扭着腰肢婷婷袅袅的朝宁杨走去,脸上,挂着的是再完美不过的妩媚的笑容。

“宁督军,久仰大名,我敬您一杯。”媏梨对着宁杨露出笑容,眉目之间掩不住的风情如画,她今日穿了一身缎面旗袍,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宁杨一看,美人当前,也就忘了老太太的事,端起酒杯,大笑:“美人敬酒,岂敢不从啊!”

媏梨不动声色避开了男人伸过来的手,脸上维持着笑容,将酒杯送到唇边,眼眸一扫,看到老太太离开了,才松了一口气。

抛却清冷,面挂红装,一切的一切啊,不过是为了替你护住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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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孟婆的第三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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