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裁(上)
“不行,大姑娘家不能这样没脸没皮的。”校荛突然将眉头一皱,原是蓦地又想到之前辜奉卿的训斥之言:他责骂她做事不过脑子,平昔咋咋呼呼,没个姑娘样子。他要她稳重些、聪明些,莫要一根筋地将心里想法都直白讲出来。
她伤感地道:“我还没嫁给薛映,不能乱喊你小姑子。”
无端哀伤从她身上蔓延开来,她宛如一个犯了错误的稚童,静默地垂下眼眸。
宋攸倒不知该讲些什么话,却见女子又立即喜笑颜开道:“那就不叫小姑子好了,我今年十七,薛姑娘今年几岁?”
她的心思太过简单,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并且喜怒皆形于色。是以一会儿感伤,一会儿高兴,神色瞬息万变,看得人哭笑不得。
“十九”宋攸信口胡诌。
“那我叫你昭希姐姐吧”校荛愉悦地笑了笑,两目笑意浓浓,“姐姐就叫我校荛好了。”
“姐姐,快多吃一点呐。”说着,她殷勤地攥下了颗葡萄剥开,直直递到宋攸嘴边。
校荛这般好意,她也只能却之不恭了。咬着葡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初尝葡萄时问薛谨邵它叫甚么的场景,道:“我属实不知我兄长有哪里好,偷偷骗了女儿家的春心?”
“他有满腹经纶,风流气质,而且长得很好看。”她两颊忽现两抹淡淡绯红,讲到好看两字时笑不可抑,尽现小女儿娇憨之态。
喜欢一个人,原本就是件很简单的事情,爱人无非爱其德、才、貌、财四种。
十六七女儿家怀春,心思单纯,不计钱财、不论才华、以为人皆善类,长得玉树临风便很容易得到她们的喜欢,德才兼备自然更好。
薛谨邵成为姜氏一族的入幕之宾后,先予了四公子舍弃明州的建议,后提出整顿军务、治理姜氏属地的十三条鞭辟入里的策论,付诸实践后成效卓著,使得一干臣等叹服,也让姜沥柏格外倚重他。不消半月,他已与海内无双的谋士辜奉卿平分秋色。
李校荛与薛谨邵有过一面之缘,那日她和往常一样在门口等待辜奉卿归家。
她一心一意地咬着冰糖葫芦,一口一口地小舔裹在山楂外的糖皮,酸甜交融的味道令她怡悦地眯起了眼睛。
自北面而来的马车驶近,在辜府门前停下,辜奉卿一如既往地掀开帘子便喊她名字:“李效荛”
她也一如既往地将视线转到车厢前,看着辜奉卿一跃而下,相貌俊朗的年轻人紧随其后,周身透着隐约若现的仙气。宛若天上谪仙踏入俗世凡尘般从车上走下,踩在了平铺着青石板的土地上。
校荛看呆了眼,连话也忘了讲一句。
宛如谪仙的男子抿起嘴角,笑看着身旁脸色微变的辜奉卿问:“辜兄夫人?”
“不,不是,她是我师妹校荛。”辜奉卿敛去脸上不快之意,笑着摇头道。他十分不满于她看男人看直了眼睛,更生气在他千叮万嘱要她矜持稳重些,她却将这些训导丢到九霄云外。
他并不知此时自己眸中焰火足矣将她燃烧成灰,反倒是身在局外的薛谨邵看出来了,他拱手向辜奉卿告别:“辜兄,我忽然想起府中还有家务亟待处理,先行告辞了。”
辜奉卿正怒火中烧,因此并未挽留:“薛兄,慢走。”
薛谨邵微笑着离开了,眼睛系在他身上的李校荛则被辜奉卿一顿痛骂。
见过一面之后,李校荛心心念念俱是薛谨邵,缠着师兄辜奉卿与她讲他的种种事迹。
辜奉卿不堪烦扰,便将他所知晓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并一再告诫她需得端庄矜持,有些女儿家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