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陆卿初的选择&嘉睿帝的暗示
陆谦低着头道:“陛下,长殿下身份尊贵,以兄长之名调教弟弟本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该由犬子插手其中。只是犬子少不更事,不懂规矩,还请陛下容许臣将犬子领回府里,好好教导一番。”
说白了,就是他陆大人觉得罚与不罚、怎么罚皇长子沈柯都不重要,他现在只想把自家儿子领回家去,不希望儿子再留在宫里受苦了。
陆卿初不傻,自然听懂了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觑了眼陷入沉思的嘉睿帝,心里咯噔一下。
然后就听见嘉睿帝开口问:“沈公子,你以为如何?”
陆卿初知道,他只要附和陆谦的话,就能马上离宫,离开这危机四伏,水深火热的地狱,可是,他允诺过沈明墨……
顾不得整理衣衫,镇定答道:“微臣与十二殿下甚是投缘,况且能为陛下排忧解难,实乃微臣之幸事。”
此话一出,便是主动留宫任职了,就算是陆谦也无话可说。
陆谦回头瞪了眼陆卿初,眼神严厉。
倒是嘉睿帝神色缓和了下来,挥手道:“既然如此,陆爱卿和陆公子请回吧,关于陆公子受伤一事,晚些时候自会给陆家一个交代。”
陆谦无奈,好好一个可以领自家儿子回家的机会,就这么被自家儿子亲手葬送了,他还能说什么。
待陆家父子离开后,嘉睿帝眼神沉沉,问随侍一旁太监:“福德啊,你觉得这陆小公子怎么样?”
福德恭声回道:“依奴才看,陆公子早慧机灵,心思玲珑绝非寻常孩子可比。”
嘉睿帝道:“朕也是这么觉得的,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不仅面对朕毫不怯场,说起来话也是滴水不漏。哼,也难怪他那京兆伊爹对他这么在意紧张了。”
福德低下头不敢胡乱接话。
嘉睿帝又道:“吩咐下去将早膳送去御花园明心亭,再让人去请长殿下过去。”
福德:“是,奴才这就去。”
……
陆家父子俩走在游廊里,陆谦斥责道:“十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陆卿初:“我知道。”
陆谦:“那十二殿下是什么人,嗯?你留在他身边,迟早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陆卿初:“我知道。”
陆谦:“知道你还……”
陆卿初“正因为我都知道,所以才选择留下来,爹,我承诺予他,会护他周全!”会助他得到想要的一切,或帮他登上至高皇位。
只是后面的话太大逆不道,以防祸成口出,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陆谦知道自家这个儿子从小就独立自主,很有自己的主见想法,聪明的跟年纪不符。
可过慧易夭……
陆谦“唉,罢了罢了,你已经下定决心,想来我怎么劝也是没用的,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吧,小心别把自己折进去了。”
陆卿初见陆谦一脸愁容和担心,心里有些内疚,可是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已然容不得他再后悔了。
只是很久以后,再次回想起今天,他都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为什么那么想不开要留下来以身饲狼,回去继续自己的江湖梦不好吗。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送走陆谦之后,陆卿初刚回到离恨宫,沈明墨就一下子扑了过来。
“陆哥哥,父皇可有为难你,是不是皇兄在父皇面前说你我坏话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听的人心头软软的,陆卿初揉了揉沈明墨毛绒绒的小脑袋后笑道:“没有,只是你父皇要罚你大皇兄了,召我过去是了解昨日事情经过的。”
“真的吗?”沈明墨眼神亮晶晶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陆卿初笑言。
沈明墨也跟着笑弯了眼睛。
陆卿初低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身边这个孩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
东宫,玉坤宫-琴嫣殿,也就是皇后寝宫。
一个宫女快步走到倪香霖身边,俯身耳语。
倪香霖脸色大变,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真的?”
小宫女低头道:“千真万确,刚刚福德公公偷偷派人来传的话。”
倪香霖道:“走,随我去明心亭。”
御花园明心亭里。
嘉睿帝正吃着早膳,而被传唤过来的沈柯行礼请安后,嘉睿帝也没叫他起身,于是只好就这么跪在一边跪着。
大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依旧笔挺地跪在地上的沈柯觉得膝盖都要失去知觉了。
嘉睿帝才终于放下筷子,开口问:“知道朕为什么罚你吗?”
沈柯道:“因儿臣昨日去离恨宫一事。”
语气十分笃定。
其实沈柯刚被叫来的时候,就大抵猜到因为何事了,毕竟陆谦早上求见皇上扬言要给儿子讨回公道一事,他也有所耳闻。
嘉睿帝点头:“很好,既然柯儿都清楚,那柯儿就给朕解释解释,平白无故,为何要去离恨宫惹事啊?”
沈柯道:“儿臣本不是去惹事的,只是想去关心关心皇帝,奈何陆卿初言辞过激,一时冲动犯了错事,还请父皇责罚。。”
嘉睿帝道:“哦?那陆卿初说了什么,能让柯儿如此按捺不住,下那么重的手啊?”
沈柯道:“陆卿初说……”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嘉睿帝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沈柯:“是,陆卿初说,离恨宫里的一根草都比儿臣强,儿臣深觉受辱,侍卫下手没个轻重,打伤了陆卿初,都是儿臣的错。”
嘉睿帝冷笑:“哼,身为嫡皇长子,你能有什么错,那陆卿初敢这么对你说话,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朕并非是因为你去离恨宫而罚你,而是你去离恨宫打人还被人看见宣扬了出去。柯儿,你懂朕的意思吗?”
沈柯心里微惊,他父皇这是在告诉他,打人打死都没事,只要不被人抓到人证物证就好了?
心里思绪百转,面上不动声色道:“儿臣明白。”
嘉睿帝道:“起来吧,自己去倦勤斋面壁三月自省,期间不得踏出倦勤斋半步。”
沈柯:“儿臣接旨。”
皇后倪香霖刚到,就听到这句话,然后在看见沈柯颤颤巍巍地试图站起来时,忙跑到其身边搀扶。
“陛下,不知柯儿做错了何事,惹怒陛下招来责罚?”
“柯儿,你自己跟你母后说,自己该不该罚?”嘉睿帝不冷不热地道。
沈柯抽出手臂,反过来扶着倪香霖,请她坐下后才道:“母后,这次的事您就别管了,柯儿考虑欠妥,理应受罚。”
倪香霖心疼儿子,见沈柯一副甘心受罚的样子,不由担心地望向嘉睿帝,有心求情:“陛下,柯儿毕竟还小……”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嘉睿帝抬手制止了,并道:“皇后放心,不过是罚柯儿禁足倦勤斋自省三月而已。”
“倦勤斋?”倪香霖脸色苍白。
她可是听说倦勤斋时常闹鬼,历来进去的皇子公主大都疯的疯、死的死,活着出来的最后也都活不过三年。
而今沈柯要被关在里面三个月……那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嘉睿帝“嗯”了一声,像是为了不给皇后求情的机会,他接着道:“朕还有折子要处理,柯儿你就留下陪你母后说说话吧。”
“是,父皇慢走。”沈柯恭声道。
倪香霖跟着起身行礼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