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黑山下长生观
古固知道自己又犯病了。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黑暗的虚空中,那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好像只剩下意识的存在,什么都摸不到,什么都做不了。
“呕!”
“日!这股失重的感觉真特么难受。”古固很想呕吐,但很可惜,他现在并没有名为嘴的器官。
“小时候还想当宇航员来着,现在想想,果然是在做梦。”
古固开始找话和自己聊天。在现在这个状态下,他无法入睡,甚至连“闭眼”都做不到。而上次犯病,他足足保持这个状态五个月之久,如果有心理学家知道他这样还没疯,那一定会吃惊到休克。
“话说这次的背景变了啊!上次都是白色,晃的我都精神衰弱了,还是黑色好。”
呃,估计离疯也不远了。
......
外界
古君一行人已经回到家中,一家四口除了古固都盘坐在炕上,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立真大爷,您是说,有另一个黄仙占据了小固的身体,想要吃掉他的魂魄?”古君盯着眼前的“母亲”问。
“没错,如果不出意外,这位我还比较熟悉,只是没想到祂居然堕入了邪道。”谈及此处,立真夸张的表情有所收敛,罕见地带上一丝慎重。
“那大爷您一定要救救小固啊!他可是我们唯一的儿子!”王玫带着哭腔哀求,而这次的眼泪显然是真的。
“这不是我擅长的,还是换一位回答你们吧!”立真面露为难,索性直接闭上眼睛。
这次的上身古君夫妇看得仔细,但仍旧什么也没看懂,只感觉一瞬间又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知老人请了哪位仙家上身,只见她面色突然变的青灰,犬齿变尖,瞳孔竖起,舌头不时吐出来,定睛一看居然已经变成分叉状。
“胡黄蟐蟒四大家族,在下蟐家蟐止封!”
这次出来的这位显然很守规矩,一上身就先报出自己的出身、名号,只是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令人难受。
“止封大爷,您能救小固这孩子吗?”王玫和古君的眼中带着企盼,即使不舒服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救不了。”
短短三个字,却将古君夫妇的心打入深渊。
“上了小固身的这位很强,当年若不是十年动荡拆了祂的堂口,现在祂还会是东北第一草仙。虽然这些年祂不得寸进,但却靠着吸食阴气保住了境界。在祂面前,我们这些实力低微的甚至不敢出手。”止封解释道。
“那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古君紧握拳头,十分不甘。身为父亲,自己却保护不了儿子,这让他既愤怒又自责。
“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这些杂仙儿没辙,不代表别人没辙。你们人类中佛道之流厉害的很,肯定会有能制住这位的。”
“不过这就需要你们去找了,我们和佛道二教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即便在这关外,我们互相之间也很少接触。”
言罢,老人垂下头,一身的精气神弱了三分。
“咳咳,情况你们也都清楚了,接下来我打算带小固四处转转,看看哪有高人愿意出手相助。”老人恢复了原本的声音,只是听上去有些虚弱。
“妈,我也一起去吧!我跟厂里请个假。咱们就去XC,那里一定能有活佛可以救小固。”王玫始终抓着古固的手,眼圈通红。
XC?那里确实盛行藏传佛教,有修为的喇嘛也不在少数。若是那里,说不定会能找到可以救治古固的高人。
但是......
“来不及了。现在小固的魂魄尚能自保,但如果三天之内找不到能救治小固的人,那小固的魂魄就会逸散,然后被彻底吞噬。”老人摇头。
去XC不但路途遥远,而且气候环境恶劣,很多地方甚至不能通车。要是真的找不到,那古固甚至连换一个地方的机会都没有。
屋子里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搜寻有用的线索。
“妈,我记得当年太爷走前留下一句话,说是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邪性的事儿就去老黑山,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眉头一直紧皱的古君开口,语气却没那么坚定。
“老黑山?”老人闭目回想,显然是在努力思索,只是老年人记忆不佳,过了好一阵儿才说:“对,是有这么句话,老爷子的话绝不是信口开河,我们就去那里瞧瞧。”
古老太爷生前在家中威望极重,而那句话更是在他去世前留下的唯一一句遗嘱,所以古家人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将其记在心里。
“老黑山离这儿不算远,我记得也就一百多公里,现在就开车走,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了。”有了希望后,古君立刻振作起来,起身就开始做准备。
“嗯!那你就去把车打着。另外,王玫,你托人去订几张到茅山的机票。”老人强打精神,把事儿吩咐下去。
看到两人都忙活起来,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到偏房供奉仙家的堂口。
“诸位仙家,要是老黑山上的人救不了小固,我就不得不去拜一拜上清门人了。”老人跪坐在堂前,双手合十祈祷着。
“山海关,唉,希望不会走到那一步!”
......
老黑山,说是座山,也不算座山。
说是山,那是因为关外大多平原,所以只要有高些的土坡就会被命名为山。
不算山,主要是老黑山才200多米高,严格意义上只算丘陵。
这座山四周平坦,见不到一点坡度,像是大地脸上挤出来个青春痘,显得突兀无比。山上和山脚生长着一片茂密的松树林,因为无人砍伐长得粗壮结实。这里方圆十几里都找不到村落,活像是片原始森林。
曾经有人想在这里开垦荒地,但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进行,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没人再打过主意。
“我说他爸,你要是累了就换我来。”
由于这里实在荒凉,居然连条能通车的土路都没有,古君一家四口只好沿着一条被密林包裹着的小路徒步前行,古固则由父亲背着。看到古君头上的汗水,王玫有些心疼道。
“不用,我还撑得住。”古君咬咬牙,将背上的儿子向上挪了挪,继续迈着沉重的步子。这兔崽子长大了啊!怎么这么不让爹妈省心呢!
汗水在寒冷的空气中蒸腾,变成一股白气从古君的头顶飞出。
“到了,应该就是前面的房子。”在古君快要虚脱之前,走在最前面的老人终于开口。
“啊!呼!终于...终于到了吗?”古君喘着粗气,眼睛木木地瞅着前方。
原本狭窄的小路到了这里豁然开朗,茂密的树林被人为砍伐出一片空地。地面,一条由青砖铺成的小路曲曲折折,连接着空地中央的大院。大院的围墙很高,让人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青色的砖石透漏出古朴的气息,围墙的下面还遗留着未化的雪。
古君背着儿子走近,只见大门两侧写着副对联:
壶裹洞天藏日月山中甲子自春秋
大门上边挂着副牌匾,上面写着:
长生观
正当古君打算抬手敲门时,院子里突然传出一道粗犷的声音,“师父,不行,那里不行啊!师父!”
嗯?这就尴尬了。
“我是敲门呢?还是放下呢?”古君仿佛一具蜡像,凝固在那里,进退两难。
“梆梆梆!”老人可没时间在这里耗着,上去便叩门。
“进!”这道声音比较苍老,显然应该就是那个师父了。
开门后,一入眼便是个空旷的院子,数间瓦房七扭八歪地坐落于此。整座院子唯一算得上美观的地方就是中央的凉亭,但令人感到奇葩的是,凉亭里面居然摆了个巨大的石磨,充当着桌子的作用。石磨上摆着许些棋子,两侧分别坐着个道士,看样子正在博弈。
“呼!原来是在下象棋啊!”古君松了口气。
可没等他开口询问,接下来让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其中一个年轻些的道士一脸哀怨地拿起一枚棋子,然后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
“守壮,去接待一下几位居士。”看起来足有六七十岁的老道士吩咐着,自己则是大步流星地走进一个最大的房子,看样子很是健朗。
“是!师父!”年轻些的道士还没完全嚼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几位居士,请随我来!”
等到道士守壮走近后,古君只觉一座小山压迫而来。
这位道士看上去三十出头,浓眉大眼,面阔口方,身材比常人魁梧许多,更是约有近两米高,肌肉鼓胀,洗的发白的道袍几乎被撑破。令人疑惑的是,身为道士的他居然留了个寸头。
“这位道长,不知......”古君满肚子疑惑,张嘴欲问。
“居士不必担心,你们的来意师父已经知晓,请跟我到大殿,师父正在那里准备。”守壮憨厚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向先前老道士进去的那间房子走去。
古君一愣,回首递给母亲一个询问的眼神。
“跟上吧!这地方不简单。”老人面无表情,紧随守壮道士其后。她没说的是,自打到了这后,仙家们便与她断了联络,像是在忌惮什么。
进了大殿,一抬眼就能看到背对大门而坐的老道士。大殿里陈设极为简洁,并没有供奉任何一座道教神像,只有老道士面前的墙上挂了幅空白的字画。
大殿两侧墙壁陈列着两排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甚至有竹简之类的古籍。这使这座大殿不像道教的丛林,倒更像是隐藏在深山里的图书馆。
打量完大殿,古君仔细看向那位老道。
老道士鹤发童颜,慈眉善目,显得如老神仙一样。他的头上没戴纶巾,只是简单地束发,身上同样穿着蓝色道袍。虽然他现在盘坐在地上,但古君能看出,若是他站起来,怕是不会比守壮道士矮上多少。
“请坐吧!”老道士指了指地面上的几个蒲团。
“嗯?他什么时候转过身的?”古君眨眨眼,心中疑问。自从他进了这个院子,令他惊讶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贫道常静,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