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丫的还真会说。什么照顾,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真想把他虚伪的面具撕下来,踩两脚。可眼下这境况,容不得她闹。
「姑爷有这心便好,日后和小姐恩爱和睦,只要小姐身子好了,于谁都是福气。」李嬷嬷说着已将绳子解开。他揉揉手腕,含笑接过朱漆茶盘里的酒盅,递给清晓一只。
清晓踌躇,在巧笙催促下才勉强接过了酒盅。二人胳膊相挽朝彼此靠近,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向她手背,清晓紧张,体力不支的她开始颤抖,他忙握住了她的手腕,才没让酒洒出。
清晓僵住。
他看着她,喝下自己酒的同时,轻推她手,把她手中的酒喂入她口。
清晓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从脸颊到脖颈,最后消失在霞帔微露的锁骨之下。她垂下的睫毛轻颤,蝶翼似的扇动,撩得人心痒。
他盯着她,眉心却越拢越深。
酒尽,礼成。
几个小丫鬟搀扶小姐去东稍间洗漱。
新房面阔五间,除了明室,两侧各有次间稍间,且为相通。卧室设在西稍间,为了遮拦用碧纱橱作为隔断。
碧纱橱外安了床,平日里巧笙便守在这,方便伺候。今儿是洞房却也不例外。
李嬷嬷回夫人那禀差。巧笙把小姐送到卧室,扶她上床躺下,也退出去了。
此刻,卧室只余他二人。
清晓心里若擂鼓,提到了嗓子眼,定定地瞪着床边稳坐的人。见他刚一动身,脱兔似的窜了起来,警惕道:「你干嘛?」
被问得一愣,他盯了她半晌。
小姑娘洗去妆容的脸清清淡淡,玉脂白肤透着抹红晕,像初绽的莲花,稚嫩中带着清媚,连眉宇间的憔悴都是极美的。
只是这状态,可不像个有性命之虞的。
他扬唇,语气佻薄道:「洞房夜,你说做什么?」说着,已向她欺来。
一股淡淡的药香漫出,他不由得深吸了口气。清晓条件反射地推了他一把,他不禁后仰,笑意更浓。
「好大的力气,莫不是你根本就没病?」
清晓哑然,怔愣间他又欺了上来,双臂扶着床栏将她圈在怀中。
此刻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反抗了月余,她终究还是躲不开这一劫!
清晓不想认命。可房外,她拗不过固执的爹娘;房内,以自己这小体格,也挣不过这个七尺男郎。
就算躲过今日,往后呢?嫁了就是嫁了,出了这门谁在乎她清白。
清晓没动,紧闭双眼缩成了一团。等了半晌头顶上也没个动静,忽地身后一空,好像什么被抽了出去。再睁开眼时,他已经披着锦被,盘膝坐在对面的圈椅上,闭目定神,打起坐来了。
……这,有点让人始料不及。
终究是不放心,她唤了他几声。见他冷眉紧锁,一点想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清晓不屑哼了哼。
就知道他是违心应下这亲事的,关键时刻原形毕露了吧。
如此更好,求之不得。
不必再顾虑他,清晓轻松地躺了下来……
未来之路渺渺,革命尚需本钱,想把命运捏在手里,那么第一要务便是养好身子。
于是,碎觉!
一早醒来,清晓睁开眼,见床边坐了个人,反应了会儿,恍然起身,却被他一把搀了住。
「小姐慢点。」
刚要甩开他的手,立在架子床前的巧笙笑道:「小姐醒了?姑爷起好些时辰了,怕扰您休息,一直坐这侯着呢。」说罢,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坐这?他昨晚上分明在圈椅上过的。看看床上他的锦被,清晓暗叹:真会装啊!
心里恨得咬牙,面上却嫣然细语道:「谢夫君体谅,辛苦了。」
这态度,还真让巧笙吃惊。
小姐本是个优柔温驯的软性子,可年初一病,死里逃生后便性情大变,敢言敢语,竟也敢违背双亲为自己的婚事争执。
可是笑话!天下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儿女插言。结果可想而知。
小姐自不甘心,不然昨晚怎会怒扯盖头。原以为会闹起来,昨夜却静得出奇,再瞧这会儿,柔顺如故。莫不是又反了性?还真是善变。
不是清晓善变,而是经此一故,她明白一件事。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若想踏实地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生存,那便不能遇强愈刚,要懂得审时度势。不然还没待命运重新捏在掌心,便被「嘎嘣」一声,掰断了……
新人更衣洗漱罢,准备出门。
新婚头日拜舅姑,既是入赘,拜的自然是清晓的父母。
入了正堂,阮知县和夫人言氏正坐在太师椅上,周围一众也在,新姑爷认门人自然全。
新人敬茶。
随着茶钟递上,女婿一声「父亲,母亲」唤得阮氏夫妇心颤。阮知县看着他,心里默叹,就这么匆匆把女儿嫁了,也不知是祸是福……
清晓今年十四,生来体弱。十岁那年又游湖落水,惊悸过度,自此一病不起。偶尔能晒阳散步,余时都缠绵卧榻,眼看年后连房门都没出过,言氏急的心口直疼。
无奈下请了个游方道士来做斋醮。那道士解小姐八字,出一法:冲喜!
且言道:欲以阳续阴延寿,小姐便不能外嫁,只能招婿。
这可是为难……
清晓原有指腹为婚的夫家,可人家哪愿做上门女婿,便以子不入赘为由退了婚。
女儿终身大事,含糊不得。瞧上眼的不愿娶;愿娶的不是歪瓜就是裂枣,愁坏了言氏,终了还是那道士推荐一人,从北直隶来的书生。
书生姓林名岫,年十九,祖籍本地,自幼举家北上,如今要参加科举才回乡报考。他去年童试得增生之名,道士给他算过时运故而知他八字,和小姐比对姻缘颇合。
人家是秀才,听闻又一表人才,言氏托道士去谈,一拍即合。林岫父母早亡,只余家居香河的姨母,前年姨母也去了,如今无依无靠,入赘无妨。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可事到阮知县那,却被压住了。
理由两个:一来那林岫不知根底,太过仓促;二来大操大办,徒招话柄。
都到了这步了言氏能收手?于是大闹一场。
僵持三日,阮知县松口了,只因言氏的一句话:
「为人父母该做的都为她做了,也不枉她投生你我膝下一遭。」
至此,只得睁一眼闭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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