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三章[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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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胡八道的功夫,怎不低头检查下自己腰间官符!挂错位置了!
殿前纠察御史这职位真的很得罪人。职责来监督上朝官员的仪容、言行,不过这种场合百官通常也不会乱话,会被揪出来的错处多半都服饰仪表上的差池。
而且,毕竟官员都知道自己这来上朝面圣,出门前必会自己先检查遍,再如何也出不了「殿前失仪」的大罪过,最多就无伤大雅的纰漏。
以往殿前纠察御史对这种纰漏并不会过分较真,出言提醒,若对方敷衍应下却懒怠改动,纠察御史也不好显得太过咄咄逼人——
尤其对方李同熙时。
以往的那些个资深殿前纠察御史凡见在繁缛节上的差错,多半时候都只能当自己瞎,或记录在册,回去提请主官弹劾。
反正当场纠错的结果几乎都争执僵持到皇帝陛下到来,然进殿,纠察御史闭嘴叹气。
被罚过被训过多次,下回照样我行我素。
每回都这循环往复做白工,殿前纠察御史见就头疼,根本不想和动嘴。
偏赶上徐静书今日新官上任,生怕自己不够尽责;而李同熙又出了名的「不听」,这便莫名其妙杠上了。
「李骁骑,上朝时官印需悬在左侧。」徐静书硬着头皮,声又提醒了遍。
李同熙的顶头主官齐嗣源,以及那个刚正克己的贺大将军也够够的。两人显然很清楚李同熙个不大服管的刺儿头,却非常默契地退开半步,看热闹似地盯着这两人,并没有要出声的意思。
此时天光渐亮,今日来上朝的官员全都到齐。
原本大家各自三五成群分散在四下寒暄闲聊,当近前有人发现新来的殿前纠察御史与李同熙杠上,便也不聊天了,个个悄悄挪着往这边围。
谁也不知皇帝陛下几时到,等候的空档磕闲牙哪及看热闹有趣。
发觉周围的人多了起来,徐静书实在很想翻白眼。这些朝廷肱骨怎这样的?和以往想象的真截然不同!
到底李同熙曾当年救过的人,并不想让当众失了颜面。原本想着提醒下,将官符换到左侧就走开,晚些下朝时再偷偷找赔礼安抚,偏就不肯。
李同熙本就个不肯轻易服软的,这下又多了围观者,自不会轻易让步。
「这几年我惯例都将官符悬在右侧的。」倔强地抬了抬下巴,俯视徐静书的眼神里有淡淡火气。
「任何惯例,效力都不会大成文法条,」徐静书忍住抖腿的冲动,软声道,「《朝纲》第二卷十八页三十九行明文规定,官符既官员身份的象征,也官员行使职责时的信物,应悬腰间左侧尊位,醒目人的同时也自省。」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看到,这番话时抱了紧手中典章,仿佛这样就能有所支撑,却并无翻阅或偷看的迹象。这般流畅地脱口而出,不熟悉《朝纲》的人只怕要误以为临场瞎编、信口开河。
有人发出惊讶轻叹,忍不住多看这嫩嫩生的新御史眼。
李同熙显然也被这张口就来闹得有些招架不住,眉心紧紧皱在处,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知地握成拳。
徐静书当然明白,对这种惯常不拘节的洒脱武官来,自己这般斤斤计较有多讨嫌。甚至很像个白眼狼。
但不能退让,要对得起自己官袍和官符上的獬豸。
「不独我人将官符悬在右侧,武官武将大都有这习惯。左侧要佩刀剑的,官符左悬碍事,临敌时影响出手速度。」李同熙咬牙还击。
「律法不外乎人情,若考虑临敌这点,确实可悬右侧。」徐静书认真地点点头。
李同熙神色稍霁,翻个白眼哼了哼。
徐静书深吸口气,接着道:「可,上朝面圣时不佩刀剑。」
真费了好大功夫才忍下抱头鼠窜的冲动。发誓,李同熙此刻那眼神意思就很想揍人!
「储君领兵出身,有时也会习惯如此。你怎不管?!」
李同熙颇有点恼羞成怒,却又不能真的在殿前殴打纠察御史,便破罐子破摔般将这祸水引向正闲闲在旁看热闹的储君赵絮。
徐静书回身,果见面色尴尬的储君赵絮立在人群最前方——
储君符也果然悬在右侧。
「方才未瞧见储君到来,还请储君海涵,」执礼颤声,笑容别扭,「请储君,将金符换到左侧。」
艰难完,在心中含泪捶地:徐静书,你可真出息大发了!
今日参与朝会的大官员加起来约莫四十人上下,这头忽然围了十来个,自惹人侧目。
与徐静书同巡这区的新同僚罗真回头瞥见这阵势,赶忙行过来探看究竟。
罗真透过人缝瞧见赵絮身上的储君金符,当即明白徐静书这与储君杠上了,顿时不知所措地慌了手脚。
九等文官第天当值就同储君「交锋」,会有下场?罗真不知道。寒窗十余年,读过的所有书本上都没见过如此先例。
况且如今这储君还个才会走路就坐在马背上随皇帝陛下征战复国、及长又亲自领军过的铁血人物,对「当众被人纠错」这种事会作何反应,旁人真的很难预料。
随赶来的那位资深纠察御史拍拍罗真,声提醒:「别慌,站稳。」
语毕举步走上前。
「储君……」
赵絮抬手制止了资深御史,目光烁烁望着徐静书:「御史贵姓?」
「回储君,免贵,姓徐。徐静书。」
徐静书脊背僵疼,心中不停道,不能抖,不能抖。储君绝不会在殿前动手的,别怕别怕。
「若没记错,徐御史方才也认同了李骁骑所言,武官武将左悬官符多有不便。既大家都有此共识,可见这条规制在制订时就有不够周全之处。既如此,徐御史也不能稍稍圆融折中?」
赵絮神色平静,只眉梢淡挑,谁也看不出问这话究竟想听到样的回答。
从立朝以来的种种迹象看来,赵絮虽在有些事上比较强硬,却不个倨傲刚愎的独断者,并不会言不合就取人性命。
只有权主宰大多数人的前程将来,光这点就足够许多人面对的冷脸时如履薄冰。
而且,虽成为储君还不足旬,但自武德元年起就以公主身份协理国政,战时又曾执戈跃马征战杀伐,故而那份上位者的气势几乎浑然天成,根本无需音量、语气、神情来强调。通常只要面无表情,哪怕着最平淡的寒暄客套之言,旁人都能轻易感受到巨大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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