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洛加的贤侄女和学生

第二天的清晨，太阳刚刚整个浮出地面，还没晒热冰冷的荒漠，紫罗兰商会的车队就起程了。隆美尔给洛加一家三口安排一辆专车，这辆车原本装着美酒，不过昨晚被喝光了，刚好空出来。洛加和泰蕾莎最近一直昼伏夜行，生物钟习惯了，所以上车后就睡着了。

洛加只睡两小时就醒了，不是自然醒，是被重物压醒的。这只重物自然就是苏拉和泰蕾莎。苏拉正趴在洛加的胸脯上，撅着小屁股睡得呼呼的，唇角露出老长一条口水。泰蕾莎则抱着尾巴蜷成一团，枕着他的肚子酣睡。不过他稍微动弹一下，她就睁开了眼睛。

洛加感觉车已经停止前进，前方隐约传来一些异常的嘈杂声，就把苏拉递给泰蕾莎，低声说：“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泰蕾莎变成*人形不久，跟小孩一样贪睡，不愿出去搭理普通的闲事。她轻轻扇动一下耳朵，懒洋洋的挪到一边，把苏拉当做抱枕搂在怀里，然后缓缓合上眼睛。洛加提起横在枕头下的暗影妖精，揉着眼睛钻出车前门。但很快，他又钻回车中，贼笑嘻嘻的凑到泰蕾莎跟前，分别在她小嘴和右耳上各亲一下。

“出门前一定要吻别，这才是夫妻的感觉嘛。”

洛加心满意足的走了，留下茫然睁着眼睛的泰蕾莎。

“人类的规矩好复杂。”她嘟囔一句，再次缓缓合上眼睛。

洛加一边用刀背敲肩膀，一边走向聚集所有武士的车队前方。人群中的露卡儿眼尖，发现洛加漫不经心的走在光天化日之下，连忙叮嘱身边的人几句，就匆匆跑到洛加跟前，低声说：“洛加阁下，前面是艾杜族的巡逻队，父亲正与他们交涉，请阁下暂时回避。”

“啊，这么快？我刚与你们一起，艾杜人就追来了？”洛加惊讶的问。

“不是的，自从进入炎之大陆的几天里，每天都碰上四五遭艾杜巡逻队。”

“哦，原来这样啊，呵呵，我的负罪感一下就减轻很多。”

洛加减负了，就产生一些别的想法。昨晚上，他一直光顾着注意狂中位强者隆美尔，再加上夜间灯火昏暗，所以没怎么留心露卡儿长得啥样。现在他一仔细打量，就有种吹口哨的冲动。露卡儿身高一米七多，身着暗褐色紧身长袍，完美衬托出饱满的胸脯和盈盈一握的纤腰，竟然是不折不扣的模特身材。她的及腰长发尤其让人惊艳，洛加昨晚在灯光下看成红色，现在在自然光的照耀下才发现，这是一种很浅的红，与樱花一行的颜色。

露卡儿见洛加眼神奇怪的瞅着自己，就疑惑的问：“洛加阁下，怎么了？”

“贤侄女长得真俊，晚上看漂亮，现在看更美丽。”

露卡儿倏地脸红了，半羞半恼的埋怨：“阁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洛加用刀背拍拍露卡儿的肩膀，满不在乎的说：“别担心，去看热闹去。”

“可是万一他们看见阁下……”

“看见我怎么啦？”洛加眨眨眼睛，笑着问。

露卡儿顿时哑然无声，指着洛加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洛加就在几眨眼的时间内，把摧残的琥珀金色眼瞳变成了黑色。这么一来，闪族最典型的外观特征没了，艾杜巡逻队除非抓着他验血，否则绝不可能认出他来。她自然没有阻拦洛加的理由。

“呵呵，看热闹去。”

洛加走到人群边，干咳两下，笑着说：“兄弟们，请让让。”

商队武士们回头一看是洛加，纷纷惊讶的睁大眼睛，飞快的让出一条直通纠纷中央的道路，就想见到国王一样的积极。洛加继续大摇大摆的走到人群中间，发现隆美尔正与一个银甲军官说话。更远处还有一排骑兵，坐骑是一种肋部生着羽翼的大马。洛加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古怪生物多了，倒也见怪不怪，更加注意隆美尔与银甲军官的对话。隆美尔并没拿出狂中位强者的气势，只是以商队老板的身份说话，所以银甲军官正不知好歹的咄咄逼人。

洛加走到隆美尔身边，微笑着问：“大哥，这位阁下是什么人？”

隆美尔淡定的打量洛加一眼，笑呵呵的介绍：“这位是艾杜帝国的边境斥候分队长。”

“嗯，这里是艾杜帝国的国境？”洛加微笑着问。

“呵呵，艾杜帝国的国界线在南边一千多里外，这里已经是无主之地，但艾杜帝国出于过于人道主义，派兵清剿这里的盗贼，这位军官阁下是这么说的。”

“哦，明白了。”洛加笑着点点头，然后扛着暗影妖精，一下一下的敲打肩膀，一步步走向银甲军官，同时还笑眯眯的问：“请问阁下，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银甲军官察觉到洛加的敌意，冷冷的说：“请阁下配合调查，不要挑战艾杜……”

“猪是蠢死的。”

洛加灿烂的笑了，露出六颗洁白的牙齿，让人看着非常舒服。但紧接着，他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踢腿，砰地一声踢在银甲军官的裆部。银甲军官顿时离地飞起一米高，然后横倒摔在地上，夹着腿捂着裆部，全身同时痉挛，嚎得就像捆绑待宰的猪一样。

“噢，我的主啊。”商队武士们同时倒抽一口冷气，集体夹腿捂住裆部。

那队飞马骑士一见这突变，集体看傻了眼，都没能反应过来。

洛加毁灭银甲军官的人生后，笑容倏地无影无踪，左手捏着刀颚贴在左腰侧，右手轻握着刀柄，弓着腰背右肩向前，冲向集体发呆的飞马骑士们。他的脚步非常奇特，每次都是右脚先轻提起少许，贴着地面跨出一步，然后左脚贴着地跟进。这使得他像是在冰面上滑行，前进时上半身几乎没有动摇，脚步也是非常轻盈的无声无息。他的眼睛并没看向任何一位飞马骑士们，而是十分空洞的看着骑士们前方的地面，让人无法琢磨他的攻击目标。

商队武士们见洛加动手，纷纷嚎叫着操起武器，那个给洛加提过包的重甲巨汉大山姆更是兴奋的大叫：“哈哈，艾杜的兔崽子们，来让大爷痛快的搞搞。”但隆美尔挥臂拦住他们，大喝：“你们这些蠢货，睁大眼睛看清楚，真正的高手是怎么用剑的。”

“啊？”武士们顿时郁闷了，困惑的看着洛加的背影。

露卡儿睁大美眸盯着洛加，心中有些忧虑，但更多的是期待。昨晚，她费尽心思也只能见到洛加的刀光，那一束束的闪电，那一弧弧的新月，那一轮轮的满月，连他的身影都见不到。她一直很遗憾，想不到仅仅过去半夜，就有机会弥补这个遗憾了。

洛加表面上很果断，心中其实很郁闷。他并不想与这些艾杜骑士干架，但隆美尔好心帮助他，他也不能太懒惰，把什么事情都交给隆美尔去做。再者，他还有一个考虑，反正艾杜族绝不会放过苏拉，他身为苏拉的监护人，还是勤劳些备战比较好。

‘大战临头军备总嫌少’——这个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当洛加逼到只差五步远时，飞马骑士们终于清醒了，前排的几位骑士举起七尺长矛，同时刺向洛加。两翼的骑士驱使飞马腾空，从两侧俯冲夹击。洛加看着他们的动作，讥诮的微笑。骑士们的长矛长七尺，但中后段被骑士们握着，刺出的长度只有五尺。还有，骑士们坐在马背上，前刺的长矛要越过马脖子和马头，再扣除这段差不多两尺的长度，实际作战的长度只有三尺。而洛加的暗影妖精刀刃长四尺，再加上他的臂展，攻击范围上有绝对优势。

所以洛加面对骑士们的长矛齐刺，没有任何的闪避和格挡，悍然挥出漆黑的暗影妖精。

暗影妖精轻若无物，这让洛加的极速更发挥到极致。每一瞬间，都有四五个长刀的残影闪现在空中，或者刺，或者劈，或者割，让旁观者们产生错觉，洛加有四五条手臂，同时挥舞四五把长刀。骑士们的长矛还没能沾到洛加的一根汗毛，胯下飞马就被割断脖子，自个的胳膊或者大腿上紧接着被砍一刀。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被砍伤。仅仅一个照面，二十四骑被放倒二十三骑，唯一的幸存者不是实力高强，而是夹击时慢了一拍。

压倒性的刀刃风暴骤然爆发，又无声无息的停止，飞马骑士们同时人仰马翻，受伤骑士的哀嚎和濒死飞马的嘶嚎又猛然一齐爆发。洛加慢条斯理的轻轻挥刀，甩掉刀刃上沾附的血迹，微笑着问最后的飞马骑士：“这位阁下，要继续吗？”

这飞马骑士面如土色的摇摇头，颤抖的双手再也拿不住长矛，哗啦一声落在地上。

“那麻烦你照顾伤员了。”

洛加再没看他一眼，扛着长刀慢悠悠的走回去。经过那个银甲军官身边时，洛加蹲下身，用刀背敲打他的脸颊，微笑着说：“提醒阁下一句，请阁下转告你们的上司，这里既然不是艾杜帝国的领地，就请你们遵守国际公约，否则只能用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了。”

商队武士们起先看呆了，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和鼓掌声。洛加向他们点头致谢，然后笑着对隆美尔：“呵呵，老哥，给你惹麻烦了。”

“哪里，老弟做得非常漂亮，用强力压人，又能占住道理。”隆美尔竖起大拇指称赞。

“呵呵，老哥过奖了，对了，这些家伙都是什么级别？”

“这个头目勉强算是强下位，其他的还不入流。”

洛加笑不起来了，郁郁的感慨：“唉，成就感没了，原来只是欺负一些不入流的杂碎。”

商队武士们顿时轰然大笑，隆美尔拍拍洛加的肩膀：“慢慢来，老弟正开始恢复，就有这么精彩的表现，已经是非常漂亮。嗯，我有件事要拜托老弟。”他指着身边目光闪烁的露卡儿，“呵呵，我这个女儿一向喜欢剑术，老弟能不能抽空指点她。”

“好啊。”洛加爽快的答应，“不过说不上指点，相互学习才是真的。”

露卡儿十分喜悦，连忙向洛加鞠躬：“请阁下多多指教了。”

隆美尔干咳一声，笑着说：“我说女儿呀，你是不是该换一个称呼。”

“对，我和你父亲兄弟相称，你就叫我叔叔吧。”

“叔叔？！”露卡儿瞅着洛加，不知该怎么应对这个提议。洛加身材颇为高大，肌肤也被荒漠的烈日晒成古铜色，但面相并不成熟，不论怎么看也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露卡儿今年芳龄二十，却要管一个比自己小的男生叫叔叔，怎么好意思。

隆美尔本打算让露卡儿叫‘老师’，现在听洛加这么一说，就应和：“嗯，叔叔也不错。”

露卡儿很郁闷，别扭了好一会，才哼哼着说：“请叔叔多多指教。”

“呵呵，相互指教，相互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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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再次启程了，泰蕾莎依然抱着苏拉在车厢中酣睡，洛加和露卡儿并肩坐在车夫位上，一边赶车一边说话。洛加第一句话就是问露卡儿：“你为什么学剑？”

露卡儿困惑的反问：“这需要为什么吗，剑不是必须学的吗？”

洛加懒洋洋的靠着隔板，看着阳光下一望无际的土黄色荒漠，微笑着说：“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动机吧。你可以跟我说，学剑是为了防身，为了爱好，为了锻炼，为了磨砺心性，为了交际应酬，为了有一技之长，或者像我一样，为了杀人。”

露卡儿陷入沉思中，秀美微蹙，柔顺的樱红色鬓发半遮着俏脸，竟然令贫瘠的荒漠平添几分春色。洛加欣赏着这位美丽的少女，从她保养良好的白皙颈项一直看到匀称的胳膊，再看到洁白精致的小手，手指和手掌上没有一点硬皮老茧，关节也很纤细。

“豪门贵族出身的有为大小姐。”洛加如此心想。

过了一会，露卡儿微红着脸，低声说：“我五岁时，母亲就请剑术老师叫我剑术。在君士坦丁堡，比剑也是通常聚会的固定节目，如果不想在聚会上有好的表现，剑术必须要经常练习。所以，我练剑的目的，即使为了爱好和锻炼，也是为了交际应酬。”

“你有没有经历过实战？”

“有，但都是用法术支援，没有去直接战斗。”

洛加看向护卫着商队的武士们，明白露卡儿没有实战经验的原因，也明白隆美尔为什么主动请他教露卡儿他的剑术。他点点头，微笑着说：“明白了，接下来让我们开始吧。呃，在正式开始之前，贤侄女能不能先演示一下你的剑术，一个起手式就行？”

露卡儿看看车夫座踏脚板的大小，就站在踏脚板上，拔出佩剑站出一个姿势——双脚分开半步，左脚领先右脚一足的长度；双膝稍微有一点弯曲，膝弯的夹角大概是150度；腰背挺直，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双手握住剑柄，剑身斜上，剑尖恰好与她的下巴等高。

洛加一看就想笑，这起手势卖萌的价值明显更高于实战的效率，出招的变数太小，只能直进直退直劈直刺。但她身体挺得这么直，腰背不方便发力，双腿也不灵活，直进直退必然没爆发性的速度，直劈直刺也无法借助腰腹的力量，形成破坏性的重击。

洛加循着她的手臂看到她的剑上，这把剑是唯一的亮点，亮银色剑脊上铭刻着一行繁复的符文，散发着朦胧的青色魔力光晕。剑柄和剑颚都嵌着深青色宝珠，散发着不容忽视的能量气息。‘美人佩宝剑其实蛮不错的，很养眼。’他如此心想。

“洛加先生，可以了吗？”露卡儿微红着脸问。

“谢谢，麻烦你了，请坐。”

露卡儿把剑插回剑鞘中，双手扶着膝盖坐下，明显有些紧张。或许她以为洛加会点评她的剑技，但洛加没有。“我收拾那些艾杜人时，你感觉我的剑技怎么样？”洛加问。

露卡儿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的回答：“洛加先生的剑速很快，让人感觉非常震惊。”

“还有呢？”

“你的脚步很奇怪，还有，你眼睛一直看着地上，似乎没有看敌人。”

“好吧，我从眼睛开始说起。你向前平伸双臂，双手握拳，向上竖起食指。”

露卡儿照做了，向前平抬双臂，握紧两只白生生的小手，竖起两根葱嫩的食指。

“眼睛平视前方，双臂慢慢的张开，直到两根手指消失在视野中。”

露卡儿缓缓的张开双臂，当眼睛余光看不到两根食指时，双臂已经是向两侧平举。

“好的，双臂恢复原位，左臂慢慢上举，右臂慢慢下落，也直到两根手指看不见。”

露卡儿依言照做，最后左指几乎直至天空，右手食指落到膝盖下。

洛加点点头，笑着问：“明白了吗，贤侄女？”

露卡儿被这声‘贤侄女’喊得俏脸绯红，低着头摇了摇：“不明白。”

洛加张开双手，左右张开一比划，再上下张开一比划，笑着说：“这就是你的视野啊。人的脸都是扁平的，眼睛都长在鼻子两边，额头下面，颧骨上面。我的视野跟你一样，都是这样的宽度，这样的幅度。现在，你明白我怎么看敌人了吗？”

露卡儿明白了洛加的意思，当时他盯着艾杜骑士前方的地面，而视野已经包括全部的艾杜骑士，这就是他观察敌人的方式。但是她总感觉疑惑，可说不出具体是什么疑惑。洛加微微一笑，举起右手，竖起中指和食指：“现在，你看着我的手掌，说出有几根手指。”

露卡儿不明白洛加的用意，但还是乖乖的回答：“两根。”

洛加收起食指，竖起小指和无名指：“现在呢？”

“三根。”

洛加开始急速弹动手指，但露卡儿总能及时的说出手指的数目。

如此几次后，洛加指着前方说：“你平视着前面，眼睛不能动，再重复刚才的做法。”他竖起中指和无名指，露卡儿眼睛盯着前面，只用视野的余光观察侧面的洛加手掌。这一次，她还是很快的回答：“中指和无名指，两根手指。”

“嗯，那么开始了。”

洛加开始加速弹动手指，露卡儿起初还能跟得上，但很快看不清了，忍不住转动眼睛去看。洛加立刻握住拳头，微笑着问：“现在明白了吗？”

露卡儿点点头，惊讶的说：“明白了，眼睛的视野很大，但只有盯着才能看清，视野周围的东西虽然能够看见，但不容易看清。真奇怪，明明天天用眼睛看东西，但这样简单的事情，却从没有注意到。难道说，洛加先生不盯着看，也能看清东西？”

“是的，我们眼睛注视的区域是视线的焦点，人的视野很大，但九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焦点附近一块很小的区域上，周围的东西就像你所说的，虽然能够看见，但不容易看清。但经过特殊训练，可以把注意力分散到全部的视野中，同时看清视野内的所有目标。”

“真厉害啊。”露卡儿由衷的感叹，钦佩的看着洛加。

洛加得意的一笑，问：“知道这种能力的好处吗？”

露卡儿精明聪慧，很快就想出答案：“如果有这种能力，可以同时看清很大的范围，观察能力很强。还有，我们不必盯着目标观察，可以让对手不知我们的攻击目标。”

洛加向露卡儿竖起大拇指，笑着说：“正确，这就是我教你的第一课，开始练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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