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追忆
我对曲陌笑道,“你不必信我。江流也是,红泥也是,都不必信我,也无需多想,只消知道我绝不肯害你们就够了。”
转向红泥,即便她的目光刺得我胸口疼,我却仍愿意笑得暖意融融,“不过有一事,红泥你要信我,那就是我当真无意伤害天词,更不愿伤害你。你们是我的手足,哪有人自戕而不知痛的?”
小妮子倔强地撇开头去,没给个回应。
我仍是笑着,“师父,一画有话想单独与您老人家说。”
师父也笑了,“小丫头有悄悄话要和我说。好啊,那你们三个上别屋闹去吧。曲陌,若折腰盏茶后还不回来,你便出去寻他,风雪太大,我怕他迷路。”
那三个孩子心情迥异地去了,或疑惑,或不忍,或仍是恨着。
师父将火炉生得更旺了些,对我招招手,“一画你过来,坐近些,别冷着了。”
我眼眶又一次酸胀起来,依言坐近了,“师父当真会担心我着凉么?”
“这样的问题你好意思问出口?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将你养大的?”他探身往吊锅里看去,轻轻“啧”了一声,“那三个贪吃鬼一人一碗,汤就不够了。你的那碗打了,这会儿饿不饿?”
我顺着见底的汤看上去,看见有些裂痕的汤匙,看见那只握汤匙的手满是斑与褶皱却依旧稳健,看见在大雪漫天的日子里略显单薄的月白衣袖,再看见那张苍老却闪着光芒的面庞,是我一看便知道回到家里了的面庞。
我跪倒在地,深深拜下去,“无论您是谁,都是我师父。”
他急忙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把抓住我臂膀要拉我起身,“傻孩子你做什么?你知道为师最怕受人跪拜,你们一跪一拜,我总觉得自己就要作古了似的。”
他这一扶,手上暗暗运了气,有试探之意。
我仍跪在地上,丝毫不动,他的手悬在半空一晃,忽而无处安放。
“师父您看,一画的功夫有长进么?”
他满意地抚掌笑道:“大有长进!”
我起身,坐回椅子上,盯着炉火出神,“师父,一画想看看您的脸,听听您的声音。”
他沉默了,而后咳嗽起来,甚至不再用“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为师的脸不是就在你眼前,你耳听着的不正是我的声音么”这番虚言来搪塞我。
我告诉他:“我看见因寻子前辈了。这话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只告诉师傅您一人,是我们师徒间的小秘密。其实,第一眼见到他,我的心便不再听使唤了。让它往东它不听,让它往西也不去,只穷追不舍地要随他去。”
师父直起手指在脸颊上刮了两下,“女孩子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脸红。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尝尝情爱的滋味了。因寻子啊,”他眯起眼,似陷入了回忆,“他的确生了张英俊无双的脸,也不怪你一见倾心。”
我将脸藏进臂弯,偷偷笑起来,“所以阿依仙当年也被他的脸迷得神魂颠倒了?听说他二人当年常在随波峰顶缠绵悱恻,师父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