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家
“东山……杭州……江浙一带玄门三宗,历史悠久,想必定会有很多方法助你修行,而且离杭州也很近,为什么不去那边呢?”张秀川满是不解的问道。
高越想都没想就答道:“三宗,确实是最佳的选择,但是谁知道还收不收弟子呢,即便是收,也不一定能入得了山门。而东山创立仅两年,对于弟子,想来只要是心术端正,必然是来者不拒,况且……离家近。”
张秀川沉默了,他知道高越此时活着三个人的份,他的双亲葬在这里。从高越的眼神里,他看到了怀念、悲伤以及坚定。他知道妻子肯定也劝过他一起同行。
“那……好吧,到那天我们送送你,送到山下。”
“好。”
……
时间永远只会向前走,离别的日子也如期而至。初夏的早晨,暑湿还未开始肆虐,几辆牛车在梅林中穿行,车里的人撩起纱帘,一张清丽的面孔出现在窗前,她向外看着,像是特意去看什么,又像是随便看看,看看这里的一切。梅枝擦过车檐,像是在挽留,又像是依依不舍地送行。
“走了。”高惜月终究只是简单地说了这两个字,随后便把目光收回车内。
车里的人都目视前方,但是目光并没有交错,每个人都在回想着在黄桑店的时光,脸上有幸福、有悲伤、有欢乐,也有后悔……
牛车自出发起便一直往南行驶,速度不快,很慢,仿佛刻意走得很慢,直到正午,才行至东山脚下。
“阿越啊,可别光修行,忘了伯伯伯母啊。”张父张母互相搀扶着,他们平时特别喜欢高越,经常说他比较“真”,在他们心里,已经把高家姐弟俩当成了亲生的孩子。
“伯伯伯母,我会给你们寄信的。你们平时对我照顾有加,如同亲生儿子,我怎么会忘了你们呢?”
“阿越,要是东山不收你,你可要追上我们啊,我们不会走太快的。”张秀川常年经商,总是考虑很多。
“哎哟,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不收我们越儿!”张父上前拍了一下张秀川的头,略微有些生气。
“嘿嘿,瞧我这张嘴,你一定可以的,我们等你好消息!”
高惜月慢慢走到高越身前,把一个包袱交给他,“里面有几件衣服,还有一些盘缠,另外还有一些书,是祖上传下来的,除了你看过的那两本,还有两本功法,……那个病要是发作得厉害了,一定要求师长帮忙,不要自己硬撑。姐姐以后不在你身边,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高惜月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高越,
“这是莫离姐姐的信。”
高越接下信,“莫离姐姐?”
“嗯,昨天下午来的信,不然我定不会同意你去东山。”
“原来莫离姐姐也在东山啊。”
高越将信件收起后扑通一声跪下,对四人重重磕了个头,“伯伯伯母,张大哥,姐姐,保重!”
起身后,高越拭去额头上的土,左手抱拳,对众人行了一礼,转身,慢慢地向山中走去。他终于,可以尽情的落泪了,从小高越就觉得在人前流泪有些难为情,尤其是这样的场面,他喜欢坚强,哪怕是装的。
高越一步一步地走着,眼泪一串一串地落下,尘土弄脏了他的鞋子,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他的耳朵仔细地听着背后的声音,上车声,抽泣声,牛的哼声和蹄声,直到再也听不到熟悉的声音。他转过头,望着南方,望着牛车离去的方向,望着无法望到的人。片刻后,他回过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来,眼睛张开目视前方。
“我来了。”
……
上山的路有很多条,大多数都是人走出来的。而通往宗派的只有一条,而且特别好找,因为那是人为修砌的。高越一边吃着馍馍,一边慢慢沿着砖路向上行,同时不忘观察周围的风景。是的,很美,他很喜欢,但再美的风景也无法让上山的人驻足。
沿着山路依次穿过菊、竹、梅、兰四个区域,便看到了灰白色的石墙,很高的石墙。石墙正中有两扇紧闭的石门,朝向西南,石门上有个圆盘,圆盘周围刻满了纹理,全都是剑的形状,但却排列有秩,并不会让看到的人心乱如麻。很明显,这是个修行剑术的宗派,名称自然也是外界所传的“东山剑宗”。石墙太高了,望不见里面的建筑,高越下意识的走近石门,准备要去推一下,他真的对石墙内的事物很好奇。
石门上的圆盘有八卦的图样,像是一种机关术。
“原来是机关术。”高越神情平淡,他早就知道山门肯会有机关存在。
高越伸出手敲了敲八卦圆盘,他轻轻地敲了几下,随着噼噼啪啪的机关声,石门重重的响了几声,像是僧人撞钟。不一会儿,门开了,是个穿着青色剑服的少年开的门。高越抬眼望进去,看到门里面是一方大道场,有几个少年在那里练剑,有几个停下剑望着石门这边。
“你是谁?所为何事?”这位执剑的少年语气平常,看来经常说这几个字。
高越左手抱拳行礼,“我姓高名越,高低的高,吴越的越,是本地人,家在北边黄桑店,今日前来是想拜入山门。”
“哦,那你等一下哈,我去禀报一下掌门师伯。”
高越再次行礼,“多有麻烦。”
青衣少年回礼后转身,向着道场上方的大殿快步走去,石门关闭。
过了一会,一位身穿黑色剑服的少年和青衣少年出现在打开的石门另一边,很明显,黑衣少年的年纪比青衣少年大,想必应该是师兄一辈的。
青衣少年对着黑衣少年行了一礼后回了道场继续去练剑,黑衣少年定睛看了看高越,随后说道:“随我来。”说着,挥了挥手,高越嘴角上扬笑了笑,点点头,便跟着进了山门。随后,一声石门关闭的声音响起,高越回头看了一眼,石门再次关闭。
练剑的少年们一边练一边看着高越,有说有笑。
高越由黑衣少年领着,穿过道场,踏上台阶,一步一步,不快不慢地来到殿前。大殿匾额上写着“麒麟殿”,想必这便是东山剑宗议事的地方。
麒麟殿位于宗派正中央,殿前是道场,殿后紧挨着麒麟观,东、西、南、北方依次为青龙观、白虎观、朱雀观、玄武观。
进入殿内,正对面,坐在最高的那把椅子上的是东山剑宗掌门齐喻,同时也是麒麟观的观主。右手边是青龙观主东方旭、朱雀观主苏莫离,左手边是玄武观主李玄以及白虎观主唐锋。这五位皆是一身浅色道袍,看上去也都不过二十来岁,但既然开是宗立派,想必自然道行高深。
其中朱雀观主苏莫离,高越总是觉得很眼熟,苏莫离也是觉得这少年很面熟。
“师父,师叔。”黑衣少年作揖行礼,“弟子将人带进来了。”
“嗯,辛苦了云华。”齐喻温和地说道,“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这位叫云华的黑衣少年行礼后退出殿外。留下高越一人在殿内不知所措。
“那个……掌……掌门?我……”尽管殿上五人面目神情很是和善,但高越还是觉得被看得有些紧张,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齐喻看出了高越的紧张,“你叫高越是吧!”
高越赶紧行礼道:“是!”
“你来此是想入我东山?”
“是。”
“多大了?”
“晚辈十四岁三个月有余。”
“嗯。我看,你已经离渊,那么你看到的炁域是什么?”
高越语气平静,像是家常便饭一样回答道:“我看到了一片海。”
“海?”四位观主此时都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这个淡定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