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见十年 却已成陌路
“不要拒绝我,好么?”
常艳轻如薄雾、细如烟雨一般的声音撬开了我尘封许久的冰冻的心底,十年前的往事如洪水一般的决堤而出。不要拒绝我,好么?可是当时你还是拒绝了我。
不要走。好么?你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从此以后十年的时间,我的心底被一层又一层的冰雪覆盖,我以为那份曾经的美好的记忆已经腐化变质甚至消散,却没想到这厚厚的冰层让它保存的那么完好如初,只要你一句春风化雨般的“不要拒绝我,好么”,那份记忆又如同破土而出的春笋一般,贪婪的生长,争夺着普照在我心里的阳光。
可是这十年的时间又算什么,毫无音信的十年,如整个冰河世纪一般,多少次我因为这最心底的冰封而感到寒彻入骨,多少次因为这漫长而寒冷的冬天而放弃了明媚的春光。这一切又算什么!该怎么算!
常艳的话我许久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的望着她,注视着她眼底逐渐泛起的光芒,如静静的湖面上映照着的和煦的阳光。
就在这一刻,我知道我心底的冰在迅速的消融。心底所有的怨气都随着蒸腾而起的水汽凝结、消散。
好吧,我认怂,我没有办法忽视水汽凝结又消散时浮现出来的那个女人的身影。
可惜当时的我并没有发现,在这茫茫水汽之中浮现出的那个身影其实早已被我置换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只是当时我并没有发现。
我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常艳的美丽,试想一个美丽如此的女人,又是曾经朝思暮想了十年的女人如此楚楚动人的对坐在面前,眼底又泛着让人心疼如碎的柔光,哪个男人又能那么冷静的去审视自己心底里泛起的情感呢。
都说男人是理性的动物,但是起码在感情方面不是,我想任何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都不会是绝对理性的。
我冲着常艳淡淡的一笑,算是给予了回应。
常艳嘴角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原本隽秀的面容更因为这一抹弧度而变得沁人心灵。“你知道么,这是咱俩再次见面之后的半个月以来你第一次对着我笑。”
我再次的冲着常艳笑了一下,这次笑的更努力了一些。这半月以来我确实对她一直都很冷淡,我们彼此都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是却没有人去说破。
常艳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你笑的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就是脸上的皱纹多了一些。”
我后来从乐福那里知道,我当时笑的很难看。乐福说当时看到我笑还以为我是在哭,他说他当时还琢磨着呢艳姐都说了什么让你能笑着哭。
我没有回答常艳的话,仍旧是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她的这份容颜如阳光一般吸引着我。她确实很漂亮,岁月没有带走她半分容颜的美丽,却给了她岁月积淀而形成的一份气质,一份无法言说的沉郁和幽静。
在这之后常艳跟我简单的说了一下她公司的情况,开始的时候常艳也跟孙明一样想让我去做副总经理。我心想我是命中犯副总经理还是怎么着,怎么都找我去做副总经理呢。
在我一再的坚持之下,常艳同意我从一个最基层的员工做起。我也有我的打算,我也有我的底线。我不想完全靠关系做到什么样的位置,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见证一下自己的成长。而且她公司所属的行业和领域我之前从来没接触过,跟我大学的专业也毫不挨边,还是先从基层熟悉业务开始吧。
常艳也没有反对,她了解我的性格,也就勉强同意,但是却加了一个附加的条件,那就是不论如何,在没有她的同意之下不得离职。
好么,这是卖身啊。
我说:“你这样要求咱劳动合同怎么签啊,难道还要附加这一款限制条件啊。这要是有劳动纠纷,拿到仲裁去,人家肯定说你这是卖身合同而不是劳动合同。”
常艳笑着说:“你还是那么贫。”
乐福这时也凑过来,“师父你啥时候这么贫过了,跟我可从来没这样过。”
我确实没跟乐福这样贫过,这小子本身就是个话唠,还经常屡不清思路的,要是我再跟他贫几句直接能给他绕懵了,那样的话我就更听不明白这小子说什么了。
而且我也确实很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就是跟李茹雪在一起的几年我也很少这么逗她开心,说心里话,我觉得有些亏欠她。
之后闲聊了几句我就跟常艳要求出院,这里实在是憋的很,现在我这个情况说好听点是在住院疗养,其实说难听点就是坐牢。我的伤根本就不需要住院,脑袋上的伤也早就排除任何后遗症的可能了,最初的几天常艳担心我脑袋会有什么一时检查不出的隐患来,都快用CT给我的脑袋来了个全方位无死角写真了。最初医生每次看到常艳来乐的都跟朵花似的,乐福还跟我说我的那个主治医生看上常艳了,乐成那样准是在献殷勤。我无奈的看了乐福一眼,那是看上常艳了么,那是看上她包里的钱了。
常艳给乐福的五万块钱医药费真没花多少,就光CT和住院的床费就花了将近一半,那医生能不看常艳乐的跟朵花似的么,更确切的说应该乐的跟见着亲人似的,还是久别重逢的亲人。
这次常艳没有坚持,爽快的答应了我的出院的要求。
办完了出院手续之后,我看着我的主治医生恋恋不舍的看着我们三人,那感觉真跟送别多年的好友似的。
乐福这傻小子竟然还有些感动了。
我当时真是很无语。
常艳在病房门口跟医生很礼貌的道别。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思绪飘进了我的大脑,我竟然跟医生说了一句:“再见医生,有机会下次再来消费。”
坏了,把实话说出来了。
我话一说完,我们四人都愣住了。常艳赶紧拽我的衣角。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改口,于是小声跟常艳说:“我该怎么说啊。”
常艳捏了一下我的手,小声说道:“你就说个谢谢医生,然后说声再见不就得了。”
场面一度很尴尬,我看着医生抽搐的脸,最终也没有说出那句常艳教我的话。
常艳倒是很体面的说道:“谢谢医生,这么些日子多亏您照顾,我们就不耽误您时间了,再见。”
说完常艳拉着我的手直接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