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
在阿辉的默许下,这天的洗衣房里来了三个新面孔。新来的犯人在里面漫不经心地工作着,机械似的把脏衣服丢进成排的洗衣机,手上无意识地忙些可有可无的活计,实际上几个人的余光却始终都落在戴着口罩压低帽檐的白宏伟身上。
他们看着那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临近的男人依然傲慢得对在场的其他人视若无睹,看他慢条斯理地搬起衣物放在推车上,一切都按部就班中,徘徊在洗衣机和脏衣篓之间的囚犯们对视一眼,相互确认眼神点点头,看白宏伟背对着他们把推车推倒角落里去,默不作声地弯腰从脏衣篓里抽出了两根一尺来长的铁棍和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粗劣匕首,慢慢地朝白宏伟欺近,与此同时,视线隐藏在做工区其他不同角落的犯人们在老虎的带领下,手里提着各色凶器,慢慢从藏身之处渡了出来。
杀气随着人群的聚集和走进而悄然腾起,转眼将白宏伟圈在其中,这时候戴着口罩的人终于放开手中的推车,慢慢地转过身,后背贴着墙壁,帽檐下鹰隼似的锐利冰冷目光从围住他的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领头的老虎身上——
目光相对,老虎脸上几条虎纹随着得意之色而显得越发狰狞诡异,他甩了下手里的刀,阴森森却乐呵呵地对白宏伟慢悠悠地说:“送于部长上路。”
他声音轻唤,逢场作戏的几分郑重之外,更多的是志得意满的笃定。
在他看来,今天干掉被他二十几个手下围住、手无寸铁的白宏伟,简直如同探囊取物,是老天爷送给他讨好大哥的机会。
他说着,就朝身后的兄弟们扬了扬头,一群囚犯装腔作势地跟着一起声势浩大地喊了一声“送于部长上路”,接着便各个好勇斗狠地举起家伙,一起朝白宏伟扑了多去——
可惜,扑了个空。
只见那个“白宏伟”身手矫健地撑着身后推车扶手身体骤然一跃而起,飞腿直接把冲到最前面的两个人当胸踹了出去,落地的时候劈手夺过其中一个的武器,几乎是悍不畏死的气势,拎着铁棍悍然跟对方二十几个人战在了一起!
他眸子里是那种根本没把对手当人看的决然和冷定,棍子裹夹着万钧雷霆的气势专往不会伤及性命的要害上砸,他下了狠手,几乎两棍子下去就能闷倒一个,眼看着他转眼间砍瓜切菜似的撂倒了自己六七个手下,老虎才猛然觉出不对劲来,朝着他一刀看出去却补了个空,反手用刀架住他手上铁棍之际男人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张被口罩和帽子遮得只剩下个眼睛露在外面的人,“……你不是白宏伟!你是谁?!”
是谁?
背后劲风袭来,楚向哲无声冷笑,当机立断头也不回地一脚踹开老虎,借着惯性转身一棍子抽断了背后偷袭的囚犯的胳膊。
——是特么你爷爷我!
程际盛几乎是一手挑起了大门紧闭的洗衣房里这场腥风血雨的纷争,自己虽然没露面,可也没走,就在洗衣房墙角背人的地方听里面动静推测形势,这会儿大动干戈,刀枪剑戟砍在一起,愤怒哀嚎混杂其看着他转眼间砍瓜切菜似的撂倒了自己六七个手下,老虎才猛然觉出不对劲来,朝着他一刀看出去却补了个空,反手用刀架住他手上铁棍之际男人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张被口罩和帽子遮得只剩下个眼睛露在外面的人,“……你不是白宏伟!你是谁?!”
是谁?
背后劲风袭来,楚向哲无声冷笑,当机立断头也不回地一脚踹开老虎,借着惯性转身一棍子抽断了背后偷袭的囚犯的胳膊。
——是特么你爷爷我!
程际盛几乎是一手挑起了大门紧闭的洗衣房里这场腥风血雨的纷争,自己虽然没露面,可也没走,就在洗衣房墙角背人的地方听里面动静推测形势,这会儿大动干戈,刀枪剑戟砍在一起,愤怒哀嚎混杂其中,心知时机差不多了,程际盛压低身形无声的冲向洗衣房大门,趁门口放风的囚犯不注意,狠狠地一下子击在对方后脑,囚犯应声昏迷倒地,他扶住囚犯,拖到方才自己藏身的角落,返身回来的时候深吸口气,猛地抬起脚踹向大门——
他这一下子,全身的爆发力都集中在腿上了,势大力沉的一脚踹下去,谁知道竟然一下扑了个空,大门还没等他踹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事发突然他根本收不住势,超前趔趄差点没栽倒,愕然见被一股极大了力气猛然一把拽进了洗衣房又似极其厌恶地脱手直接把他甩了出去,大门随即又被重重关上,程际盛就势在地上一滚才重新找到重心稳住身形,豹子似的警惕着弓起身子蓄势待发准备应敌,哪知架子拉开了,却惊疑不定地看着拽他进来的“白宏伟”泄愤似的摘掉了口罩帽子……失去遮掩的那张满是煞气、冷沉的脸,哪里是什么白宏伟,分明就是这座监狱说一不二的土皇帝,楚向哲!
而在他们周围,原本伏击白宏伟的那群乌合之众被打得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蜷缩着哀嚎,原本人数占了绝对优势的,竟然没能在这人手上讨到一丁点好处……
原本是打算冲进来救场向白宏伟买好的程际盛,在震惊这位副警监战斗力之余终于意识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算计了一圈,最后临门一脚,竟然被楚向哲摆了一道!
……向来都是他算计别人,这回却被反将一军成了别人手里的棋,他有点想笑,却又实在笑不出来,惊愕的对峙中老虎狼狈地从他身边爬起来,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一手递给程际盛一根针剂,目露凶光,一脸破釜沉舟似的狰狞,跟他说:“小子,干掉他,以后你就是我们的金牌红棍。”
事发突然,程际盛下意识低头一看,接着想笑又笑不出来的嘴角,倒真是生生挑出了个啼笑皆非的笑意来——
好巧不巧,这根针剂,他认识。
说认识都不确切,得说是“熟悉”,因为这就是他付出七天禁闭的代价,从违禁品封存室给阿辉带出来的那包东西。
阿辉当时跟他说有个朋友的包裹被扣下了,他原本只以为是托辞,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包被扣下的针剂和毒品,竟然是老虎的。
老虎和阿辉这两个看似井水不犯河水、毫无瓜葛的两个势力的代表,原来,私下里竟有这么深的渊源。
老虎盯着程际盛像是盯着最后一个至关重要的筹码,程际盛的目光凝在他手里的针管上,描述起来要很多笔墨,但那实际只不过就电光火石的瞬间,反应过来其中关窍的程际盛在楚向哲的逼视中毫不犹豫地猛然一拳打晕老虎,当着楚向哲的面把手里的针管一扔,看向这个冒充囚犯打入敌人内部的副警监,澄清道:“我是来帮忙的。”
楚向哲冷笑一声。
都没有二话,程际盛话音未落他已经冲到面前,照面就毫不客气地一拳把程际盛轰倒在地。程际盛吃痛地倒吸口气爬起来,哪只他刚站起,楚向哲的攻击就追了上来,这男人明显是遇强则强打红眼了,程际盛无意再跟他硬碰硬,在他势大力沉却快如疾风暴雨般的进攻下只能连连后退吃力防守护住要害,可他无心恋战连连倒退,楚向哲却毫不留情,趁他侧身躲避恍了个神的机会,猝然一个鞭腿重重地抽在程际盛的肋骨上,这一下子差点就把骨头踢断了,程际盛灾难之城地狼狈不堪倒在地上,楚向哲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漠地评价,“你是比他们稍微强一些,可也差得太远。”
听他这话,俨然就是把自己跟鼎立合的人归成了同一类。
程际盛暗叹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诚恳一点,干脆就躺在地上没起来,就着这个姿势仰望着他,“我真的是来救人的,我听说老虎他们要袭击于先生,才特意赶来帮忙。”
楚向哲仿佛听了个笑话,无动于衷地冷笑,“难道不是你让阿辉那老狗把白宏伟约过来的?”
“……”程际盛语塞,这个……确实是这样的。不利用阿辉把白宏伟引出来让他身处性命威胁之中,他怎么演这出绝地营救的戏码,从而理所当然地接近白宏伟?
阿辉以为他百般图谋要干的是杀人的买卖,可惜老谋深算的狐狸也拿错了剧本——他根本就没想动白宏伟一根指头,相反,他为的是要让白宏伟收他这么个小弟,想跟着他必有一个好的去处。
他本来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可惜半路杀出姓白的这么个程咬金,让他之前的算计谋划全都落了空。
可事实如此,男子汉大丈夫,做都做了,也没法张嘴否认说不是。
他的沉默等于默认了事实,楚向哲想起他刚来没几天就把整个监区闹了个鸡飞狗跳,越发不能容他,附身的同时拳头都带出了破风声照着他面门就轰了过来,这一下要是被砸中了怕是鼻梁骨都要塌,程际盛不能还手,情急之下就地翻滚躲开这一拳,眼疾手快地看见火警警报按钮,连个盹儿都没打,在楚向哲杀气腾腾追上来之前,猛地狠狠的按下了墙上的按钮……
洗衣房里人脑袋都打成狗脑袋了,走廊里红灯不断闪烁、火警警报器蜂鸣的时候,闻讯赶来的狱警们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了洗衣房里发生的一切。
彼时程际盛鼻青脸肿地已经快被楚向哲打到人事不省了,狱警蜂拥而至赶到并开始砸门的时候,楚向哲才一脸冷然地朝大门的方向瞟了一眼,把程际盛掼在地上,轻车熟路不紧不慢地找了个不起眼的掩体,藏了起来。
门被砸开,狱警们蜂拥而入的时候,程际盛睁着已经高高肿起的眼睛往他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在所有人目光都震惊地集中在仓库里倒下一片的景象中时,他眼睁睁地看着楚向哲趁机从人群背后悄然离去,不由得倒在地上苦笑一声,暗骂,做狱警做到他这个份儿上,也真特么是一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葩了。
虽然没着火,但眼下的情况比着火也好不到哪去。
冲进来的狱警们纷纷把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渣滓们控制起来,收了地上七零八落的武器,走到程际盛跟前的时候,因为他身边的那根针剂而对程际盛表现出了不同于人的格外关照——他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收缴武器的狱警还是喊了两个同伴,把他从地上薅起来,一左一右地反拧着他的胳膊,用几乎要把他胳膊拧脱臼的力道,戒备森严地把他压了出去……
那针明明是特么老虎的,放着也到在附近的老虎不抓偏要抓他,程际盛简直要为自己流年不利的运气点个赞了,正满心草泥马奔腾而过之际,经过门边的时候,疼的咬牙的程际盛听见其中一个狱警拿着手台正在请求支援——
“洗衣房发生群殴事件,伤者约二十余人,请麓景医院派遣医生支援!重复,洗衣房发生群殴事件……”
滨海市西南监狱医疗区。
设施和人员都不算完备的监狱医疗区,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囚犯这么大规模扎堆就医的情况了。
二十几名犯人被狱警送来时都是伤痕累累蔫头耸脑的样子,监狱医生护士人手不够,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几个伤势较重的人处理伤口,一边不断打电话催促距离滨海市西南监狱最近的“麓景医院”尽快派医护人员支援,程际盛顶着眼角崩裂糊了一脸的血,先是接受了狱警审讯似的盘问,一口咬死了那针剂是老虎的,而他的确不知道那东西是哪来的有什么用,直到狱警拿着已经成为证物的针管去核验指纹,确定上面的确只有老虎的指痕而非程际盛的,狱警这才松了口,把他也带到了医疗区。
程际盛过去的时候,麓景医院前来支援的医护人员也已经到了,囚犯们哀嚎着催促大夫先给自己看伤的混乱已经逐渐稳定,几个主治大夫带着护士以此给他们处理伤势,程际盛一进门就坐在了角落里——他满脸是血,浑身煞气,面目阴沉地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好惹的冷酷阴郁气场。周围的人都小心翼翼地与他保持着距离,他不去接近任何人,在场也没有谁敢来触他的霉头。
别着麓景医院胸牌的林熙为一名犯人包扎好受伤的头部,让看守的狱警带他离开,马不停蹄处理伤口的女医生趁着间隙抬头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来回转头的时候,看见角落里的程际盛,却不由得一愣。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竟然会再遇见这个人。
林熙迟疑的拎着药箱起身向程际盛走去,快走近时,一名始终站在程际盛身边戒备的狱警猛然挡住了她的去路,林熙微微一怔,不解地蹙起显得格外秀气温婉的眉峰,接着就听到狱警低声提醒,“医生,请小心一点。”
林熙拎着药箱,隔着拦路的狱警又看了眼始终催着头不声不响也不动的男人,“小心什么?”
狱警的声音有几分忌惮,“这些人,全是他打伤的。”
林熙:“什么?”
程际盛:“……”
林熙看向程际盛,正巧与听到惊呼声的程际盛四目相对,显然也认出了她的程际盛不由愕然地愣了一下,片刻后,对林熙苦笑着无奈地摇摇头。
林熙递给狱警一个感谢的微笑,绕过拦路的人,走到程际盛面前,小心的处理程际盛脸上的伤口,擦干他脸上的血迹,没了血污的遮盖,虽然这张脸鼻青脸肿的十分狼狈,但林熙还是确定了,自己果然没有认错人,一时间,竟有些兴奋,“真的是你!”
不太愿意自己在见过面的女生面前出丑的程际盛难得有点尴尬,平时比城墙还厚的脸皮这会儿肿得想笑都费劲,他扯扯嘴角就牵动了脸上的伤,咧着嘴吸了口气,干巴巴地回她,“这么巧。”
茫茫人海,两个素昧平生的人连着一个月内偶遇了两次,每次还都是这种令人难以忘怀的情景,也的确是巧。
程际盛当初为入滨海市西南监狱,找了家印度人开的中餐馆闹事,警察赶来的时候,大腿差点被子弹打个对穿的店员已经陷入昏迷,从被抓到入狱,从政府的警察到程际盛自己的律师,所有人都以为店员中的那枪是他打的,可只有酒店老板和林熙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
他打了枪,却没伤人,店员腿上那颗子弹,是老板面对他时惊惧交加情绪失控子弹走火,不小心打出去的。
林熙是个医生,当时就在店里吃饭,店员受伤大出血的时候还是她跟着程际盛俩人一起对其做了紧急包扎才堪堪止住出血,警察赶到的时候,林熙当时就要说出真相,却在走出早已被警力层层包围的中餐厅时,被一个新入职没多久的菜鸟警察当成了匪徒,照面就崩了一枪。
拿枪没打着她却击中了她身旁不远处的橱窗玻璃,偌大一块玻璃稀里哗啦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差点没造池鱼之殃的林熙长这么大也没遇着过这种事,一时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到哑然说不出话来,就这么看着当时的警察把程际盛当成匪徒带走了……
这件事对程际盛来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要进滨海市西南监狱,只要能进来,他完全不在乎过程到底如何,所以面对所有指控供认不讳,就这么把自己如愿以偿地送了进来。可是换成林熙,现在看见他在这里,却内疚得不行,“上次后来到警局做笔录的时候我跟警察解释过了,那个人不是你伤的,为什么你还会被判刑?而且……是在这种地方?”
程际盛没法对一腔好意的女医生说实话,只好含糊地回答:“毕竟由我而起,我难逃其咎。”
林熙一边说话一边帮他处置伤口,“那这次?”
程际盛想起楚向哲这一手不要脸的栽赃嫁祸,心里就仿佛日了整个动物园,偏这事实没法说出来,只能咬牙闷不吭声地给他看不顺眼的那货背黑锅,苦笑着摇摇头,“这次应该叫自作聪明。”
林熙手上不停,一边给他眼角崩裂的伤口清创,一边看向周围神色怨毒的犯人们,“要不要我帮你申请一下进行监视性医疗,起码能保护你一段时间。”
“多谢。”萍水相逢,竟然也还愿意在能力范围之内帮一把,程际盛感激地对林熙费力地扯扯嘴角,虽然感谢好意,却没接受,“不过该面对的,总是避不过。但是如果你能帮我一个小忙,可能会让我增加一些活命的机会。”
林熙朝身后的狱警看了一眼,下意识地将声音压得更低,“你说。”
程际盛看着她欲言又止地顿了一瞬,并不说破,只盯着她的药箱,模棱两可地说道:“你们带来的药物里,有肾上腺素。”
林熙立刻会意,犹豫片刻,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不符合规定。”
程际盛劝说道:“规定并不适用这座监狱,这里什么都可以买到,可惜我没有渠道而已。”
“不行。”这姑娘哪怕拒绝人的时候也是温和柔软的样子,声音跟长相一样,如同潺潺溪水,总会给人一种清淡爽朗的感觉,“肾上腺素可以救人,但也可以杀人……我不能给你。”
“好吧,”程际盛的目光在她药箱里的肾上腺素上瞄了一眼,并不勉强,甚至还安抚地用玩笑的语气揶揄了自己一句,“那希望我能命大一点。”
林熙给他眼角上了药贴上绷带,叹了口气,“你判了多久?”
“三个月。”
“那我可以试着帮你申请时间更长些的监视性医疗,这样比你的肾上腺素方案听上去靠谱多了。”
“不了,谢谢,”程际盛摇头道谢,还待说什么,不远处已经关注他俩许久的囚犯忽然装腔作势地呻吟起来,“哎呦,疼……疼死老子了,大夫,你得一视同仁啊,别因为那小白脸长得好就守着他,哥几个可都等你救命呢!”
这人几句话说得暧昧无比,引得屋子里其他囚犯哄堂大笑,林熙无奈,只得走上前为囚犯处理伤口。哪知她的手刚碰到那犯人的身体,那人就故意发出了猥琐的呻吟声。林熙面有愠色地抬头去看狱警,却看见那几个狱警也正捂嘴偷笑,顿时明白了,程际盛之外,狱警对这些人只要行为不出格,就放任自流的态度。
她含烟般漂亮温吞的眸子淡淡地从作妖的男人脸上一扫过儿,面不改色的继续为他处置伤口,麓景医院是滨海市西南监狱的合作医院,偶尔过来给囚犯做体检或支援的时候类似的龌龊事林熙也见过,工作到现在,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她深知自己表现得越反感对方就越是会变本加厉,所以不动声色地表现得对此无动于衷,谁知道眼前这个却不在套路内,她越是不理,这个囚犯反而越兴奋……
不过就是手臂上的寸长的刀伤等包扎,这货从令人作呕的呻吟一直演变成了叫床现场,林熙脸上阵红阵白有点撑不住了的恼怒,忍无可忍地正要训斥,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走过来的程际盛却在身后把她拉了起来,拽到了身后。
他挡在作怪的囚犯和林熙之间,话是对林熙说的,说话时森冷幽寒的目光却始终充满警告地兜头罩在那名挑事的囚犯身上,“我帮你搭把手,你指挥,我来做。”
那囚犯想拒绝,张了张嘴,方才无所顾忌的态度却硬生生被他充满威胁的气场压住了,忍气吞声地挪开了目光,没敢说话。
林熙松了口气,灿烂地笑起来,灵巧的心思都不用程际盛多说话,就立刻明白了男人的打算,随即煞有其事地正色说道:“绷带给他扎紧点,否则容易脱落。”
程际盛点点头,肿起的眸子里撩着一点漫不经心的邪肆,抓着犯人伤口处的绷带两端狠狠的一拽——
“啊——!!”
猥琐的呻吟被勒成杀猪似的惨叫响彻整个应急处置室,程际盛关怀似的在他动都不敢动了的手臂绷带上重重地摁了摁,轻佻地扣着他的下巴强行让他闭嘴,堵住了囚犯余音绕梁的哀声痛哼……
“还疼吗?”他直起身来,明明也是个鼻青脸肿浑身伤的样子,环视在场囚犯的时候,却透出混不吝的嗜血杀戮来,众人前一刻还嚣张不已,这会儿却少有人再愿意直视的他目光,逐渐安静下来的医疗区处置室里,他沉默半晌,才慢吞吞地把压人的视线收回来,重新落在胳膊被绷带勒得几乎不过血了的犯人身上,悠悠地哼笑一声:“——不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