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无本买卖
次日，成都府又乱了，满城的流言蜚语。
“都听说没有，昨天夜里，镇远侯的夫人叫白莲教的头子给掳走了，要我说这白莲教也真够厉害的，太岁头上都敢动土！”
“可不是呢，我早就料到白莲教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想呐，上回白莲教被朝廷一锅端了多丢面子，这在江湖上混的最要脸面里，肯定要报复找回这个面子的，你们先前跟着朝廷一起去砸白莲教香堂的人都小心点，锁好家里的门窗，没事别出去了，小心晚上白莲教的人四处报复，我看这几天城里还得乱一阵呢。”
“只是可惜了，你们是没瞧见，镇远侯那夫人，据说美的跟天仙似的，难怪那白莲教的头子会动了歪心……”
“镇远侯的夫人漂亮不漂亮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镇远侯！”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外甥在布政司衙门当差，是我外甥跟我说的，说是那镇远侯妇人长得就跟那画上的仙人似的……”
“唉……可惜了，不知道那白莲教的头子玩腻后会不会将她卖到青楼，这样老子也能跟着沾沾光！”
一群混混围在一起，是越说越下流，什么虎狼之词都用上了，众人也听得哄笑起来……
镇远侯脸色铁青，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仅让他脸上管不住，还更没办法跟老丈人交代，这笔账目前只能算在白莲教账上。
镇远侯正领着一队人马满城的搜捕白莲教。
昨夜从大牢放出来的白莲教的确躲在城中，他们连自己怎么出来都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昨夜救他们出来的那波人到底是白莲教哪个堂口的，最后遇到了唐水仙，便以为是她找人救的他们，众人寻了一处山头躲了起来。
于白露而言，这些人留着已经无用处，该招的他们都招了，关在大牢之中无非就是等个日子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
倒不如演这么一场戏，顺道让白莲教帮自己把这个锅给背了。
白露的黑锅有人背，而魏公公就惨得多了，阉党的同志们有钱会一起捞，但有锅大家绝不背，天大的黑锅只能是魏公公自己背，义无反顾的去背。
魏公公为了那批木料和银子的下落都快要急疯了，一批批的东厂番子派出去打探消息，除了得知有支打着千宝阁商号的船队被劫了外，东西的下落便是如石沉大海一般。
也因为背了这么大的黑锅，受了这么大的精神刺激，魏公公的心灵再次扭曲了，收干孙子干儿子都要按照虎彪狗豹来排辈分。
三日后，不知是不是魏公公偷偷拜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有个不愿透露姓名的江湖人士给魏公公捎来了一封信，说是要与魏公公谈一笔买卖，魏公公绝对有兴趣，诚邀魏公公与城中的醉云阁一叙。
换做往日，要是有人敢拿魏公公这样开涮，约他去青楼喝花酒，魏公公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挖出来，将他送进北镇抚司的诏狱好好改造一下。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明知道对方要拿他开涮，他还真得乖乖的摆好姿势任由人家胡乱涮，涮完了还得贱贱地说上一句大爷下次再来涮哦……
京师城东，醉云阁。
掌灯时分，魏公公登上了这醉云阁的二楼，为了挽回那么一点点的自尊心，魏公公找来一簇鬃毛，将其黏在了那本该长胡子的地方。
一盏茶的功夫，约见魏公公的人出现了，来人手持一把折扇，走起路来脚下像是生了风似的。
“厂公久等了！谭某这就叫人上菜，咱们一边吃一边谈。”来人正是如今天津城中赫赫有名的谭三爷。
说话间，几名莺莺燕燕的女子已经将酒菜都端了上来，布置好酒菜后，女子们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各自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侍奉于席间。
席间几名女子与魏公公越离越近，魏公公的面色也越变越青，谭老三则饶有兴致的喝着酒，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魏公公，看得魏公公心里发麻。
“你叫咱……本老爷到这种地方来到底要谈什么生意。”
“别急啊魏公公，生意的事，咱们一会再说不迟，谭某就是很好奇，魏公公你这胡子是真的吗？”谭老三看着魏公公那簇不着边际的鬃毛终是憋不住了，冲魏公公发问道。
几名一女一听到谭老三称呼身边的这位老爷魏公公，便纷纷对魏公公投去各种有色目光，这太监假扮男人上青楼她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可得好好瞧瞧，瞧仔细了，这可是好几天的谈资呢，众女们不由得掩嘴偷笑起来。
女子们的笑声戳痛了魏公公那本就残缺的心灵，这些身份低贱的烟花女子竟然这么笑话他，魏公公气得用力一拍桌子，作势起身就要走人。
谭老三一句话又让魏公公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魏公公，你要是走了可别后悔，那批木料可是有人等着要的。”
“那批木料在你手上？”
谭老三没有回答魏公公，直接甩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一脸坏笑地对众女说道：“伺候得不错，有赏，这是魏忠贤魏公公赏赐你们的，快点说谢谢魏公公。”
众女拿起了钱袋子，笑得像花儿一样：“多谢魏公公赏赐！”
谭老三一甩手中的折扇，随意扇了几下：“行了，都先下去吧，魏公公要于小爷谈点事，你们在这边魏公公他不好意思说，晚些时候咱们雅间再叙，对了，记得穿小爷给你们带的那几件亵衣。”
众女们强忍着笑意朝着魏公公的下三路瞥了一眼，又冲谭老三抛了一个媚眼，娇笑道：“谭公子……你真坏！那……奴家们先退下了……”
待众女们退下后，魏公公的面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谭老三则一脸轻松自在。
“那批木料真的在你手里？你究竟是什么人？”魏公公强压着火气追问道。
谭老三轻轻一甩手，将折扇合起：“魏公公，我是什么人也是你能问的吗，不该问的事情就不要问，你要是想要那批木料，你就答应谭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要多少银子？”
谭老三瘪了魏公公一眼：“我说我要一千万两银子，魏公公您拿得出来吗？”
魏公公顿时没了底气，别说一千万两银子了，就是现在就是要凑足五百万两银子也够呛。
谭老三接着说道：“开个玩笑，谭某怎么能拿魏公公您的银子呢，只要魏公公肯交出一个人，这批木料谭某尽数送给魏公公，不取分文，若是魏公公有需要，谭某还能再周济魏公公些银子周转……”
“什么人？”
“工部尚书姚思仁。”谭老三一字一字慢慢地说出。
魏公公愕然地看着谭老三，姚思仁魏公公是断不会交出去的，至少不会交活着的。
“你要那姚思仁作甚！”
谭老三端起一杯酒慢悠悠的品着，一边说道：“这不是魏公公该关心的，魏公公应当知道那些木料的分量，也应当知道朝中有多少人正在准备弹劾魏公公。”
魏公公心中一惊，此人对竟也清楚朝中的动向，只是这姚思仁他是不能交的，但这批木料他更不能不要，如今的他羽翼未丰，要是没了圣眷，那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魏公公陷入了两难之中，半晌后，魏公公缓缓说道：“这可真是为难咱家了，咱家也四处在寻那姚思仁……”
“魏公公莫非在跟谭某人说笑？魏公公若是再说胡话，这生意便算了，这批木料谭某就是卖给西洋的商人，也够谭某几辈子衣食无忧了。”
没能套出眼前这个人的底，魏公公是不敢交人的，但对方如此态度，魏公公又没有办法，只好继续扯谎。
“壮士息怒！咱家不是有意的，实在不是咱家不肯交，实在是，实在是……这姚思仁确实在咱家那，只是咱家前几日审讯他日用刑失了手，这姚思仁年老体衰就没能熬住……”
“魏公公，既然这姚尚书已经去了阎王爷那报到了，谭某看咱们这声音也没必要谈了，告辞！”谭老三起身就要走。
魏公公快崩溃了，眼下姚思仁和那批木料到底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必须得舍弃一样。
“壮士！壮士留步！咱家答应你就是了……不过……刚刚壮士说的那番话可还算数？”
谭老三大笑道：“哈哈，当然算数，三日后，城郊孟庄，魏公公将人带来，对了，谭某提醒再魏公公一句，可千万别耍什么花样，若是魏公公给姚尚书下个毒什么的在带来，这生意就不必在谈了。”
说罢，谭老三迈着轻快的步伐登上了醉云阁三楼的雅间。
谭老三最后的那句话，堵死了魏公公所有的幻想，望着谭老三的背影，魏公公心中一股无名火没处泄，竟狠狠的扯下了那簇粘在脸上的鬃毛，疼的他一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