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

九七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志军给高亮道了歉,让他别介意,昨天酒喝的有点多,借题发挥了。

高亮说的很诚恳:“你们几个谁说都没问题,要是换作别人就不知道了,咱们几个是我的圈子里最纯洁的了。在我那边,无论是从前的好友还是现在的朋友都是盯着我手里的这点权力来的,所以点头哈腰,如果我一朝落魄,他们不会再认我,你们却不会嫌弃我,这就是本质的差别。”

几家人又去附近的几个景点旅游了两天,然后各自返家。

回家后,安晨跟自强说:“我们还是要抓紧要孩子。”

为此,两个人主动找、又请朋友介绍,看了好几个老中医,光是看病就花了两三万。安晨本来特别讨厌吃中药的,可是为了能够安全的怀孕,她每次都会把大碗的中药喝的干干净净。

十月份,天气有些凉了。自强骑着电动车刚到单位,就接到了堂哥的电话。他一般是不给自己找电话的。

接通电话后,尝哥说:“自强,刚上班吧?”

“是的。哥,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吧?”

“嗯,我说了你别着急。你爸闹毛病了,去县医院检查是肝硬化并多发性胆管结石。”

听完这些,自强的头有些发蒙,马上眼泪溢满了眼框。

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堂哥给他通个信儿,他得自己做决定。坐在办公桌前平复了一下心情,就又去找了刘处长。

刘处长给了他一星期的假,让他回家看看。

自强给安晨打了电话,说了情况,并说自己要回去一趟。

自强到长途客运站买好了车票就往家里赶。

为什么有的人一生顺风顺水,而自己却要经历这么多磨难。孩子孩子没保住,老人老人又生重病,他感觉像是命运在跟他开玩笑了。他就是铁打的人,也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啊?

想想父亲这一辈子也着实不容易,小时候因为奶奶去世的早,爷爷一个人拉扯不过来,就把他送到别人家去养,可人家孩子大,欺负他,硬说他偷东西,他争不过人家,就被送了回来;得羊癫疯,误打误撞地治好了病;好不容易成了家,为了供自强读书,连房子都没有翻盖,这辈子就一直住在爷爷留下来的老砖瓦房里;这好不容易等自强毕业工作了,家里的饥荒刚还完,病就来了。

回到家时,父亲正闭着眼躺在炕上输液,只是面色发黄,其他没有什么异样。

自强走上前去,拉了拉父亲的手,他醒了过来,沙哑着声音说:“你怎么回来了?”

虽然是在问自强,可自强分明感觉到了父亲眼角绽开的笑容。

“听说你生病了,我就跟领导请假赶回来了。”自强说着就有点哽咽。

“没什么大事儿,暂时死不了。你吃饭了没有?让你妈赶紧给你做饭吃。”说着,把妈妈叫过来,让去给做饭,妈妈看见自强也是眉开眼笑,高高兴兴地去做饭了,只是时不时的抓住空隙来跟自强“说”父亲犯病的情形,如何的疼,父亲如何的难以忍受,会叫出声来。父亲怕自强难受,一直阻止妈妈,不让她比划,可是她还是过一会儿就过来“讲”一通。

父亲跟自强说了病情,去了县医院找了一个表姑父,他说父亲的病比较麻烦。当下得先输液消炎,等不疼了,去大医院检查一下,才能更好地确诊。今天是输液的最后一天。

自强说:“好,明天咱们去省城。”

第二天一大早,爷儿俩就坐着汽车来到安晨家所在的县城,这里才有火车去省城。

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竟然遇到了路纯。

他们俩虽然电话一直联系着,但已经有几年没见面了。

路纯比以前富态了许多,因为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所以两个人聊了起来。大多是自强在听,路纯在说。

路纯说:“靠着家里给我的那些钱加上平时打零工的钱,我读完了大学,拿到了一本大专毕业证书。可是这个学历遍地都是,很多学校给钱就能给你一本正正规规的毕业证。拿到这个结果,我不甘心。在一次上网时,看到了一则北京大学自考本科的招生广告,我就跑到北京来考本科。刚到北京的时候,我就租住在地下室,然后每天去北大蹭自习室学习,可是在北京花销太大了,后来我就去找兼职工,可是你知道,有些工作是比较耗时间的,所以学习的事儿慢慢的就放在一边儿了。”

自强听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路纯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几年我干过会务、卖过二手房、卖过保险,每个都干了一两年,最后都离开了,其实这些行业都挺挣钱,可是经不住花啊,开始我住地下室,后来找了个女朋友,就租了单元房,原来在中关村租房,后来为了节省开支,就跑去了大兴,最后去了昌平,每天坐车要一两个小时,我买了辆车,因为是老家的牌照不能进市区,我就每天把车找个地方停了,然后再坐地铁过去。就这样过了几年,现在我在一家医疗器械批发公司做业务员,大家都知道这是个暴利行业,可是却也有个中的辛苦。”

“外地人在北京如果不能买套房子,就是‘北漂’,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得一直漂下去,因为房价太高了,根本买不起,趁着这几年挣点钱,回老家的市里买套房子住就可以了。好在我媳妇也是咱们老家这边儿的,她也同意我的想法。”路纯把这几年的情况全告诉了自强。

“大城市确实不容易,我在工作的地方买房子已经是费了九牛地虎之力了,能借的地方都借了,好在一个好哥们给我兜了底,要不然我的房子也是没有着落。”

“所有的梦想都被现实打败了。”

两个人聊了很久,路纯的车提前出发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五百块钱硬塞给了自强爸,说:“叔叔,今天太匆忙,就不给你买什么东西了,你自己买点营养品。”

自强爸本来不想要,可是实在推不过,只能收下了。

“人家可是对你真不错,这样的朋友你要跟人家好好处。”

“我知道。”

等车来了,两个人出发去了省城。

父亲从来没有坐过动车,第一次感觉他还是很兴奋的,感觉特别新鲜,不住地跟自强说:真快,真快。

不到三个小时,他们就到了省城,自强没有犹豫,他带着父亲直奔中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他要找最好的医生给父亲确诊一下。

已是华灯初上。到了医院,所有的科室都已经下班了,他们只有等第二天过来。

自强听说,这家医院病人比较多,很难挂号,第二天早上要起早来排队,就跟着医院门口招揽生意的老板去了一家私人小旅馆,这样可以省点住宿费。

说是一家旅馆,其实就是一套老旧的单元房,自己隔的小房间,每个房间里只够放两张单人床,还有一床洗的发白的被子。

自强把父亲安顿在这里,去外面买了两个盒饭,就这样对付了一餐,自强胡乱洗漱了一下,父亲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把闹钟调好、又确认了一遍,才躺在另外一张床上。

这一路,自强始终牵着父亲的手,现在他的手已是瘦骨嶙峋。记得小时候,父亲的手还比自己的大,他把自己的小手放在手心里,自强心里就很踏实;如果哪里痒了,不用挠,跟父亲一说,他就用手给搓一下,因为他的手上都是厚实的老茧,非常粗糙,特别解痒;冬天的时候,他走路时手总是插在口袋里,在自己家或是在别人家串门的时候,都会坐在火盆前烤火,所以他的手总是热乎乎的,每当自强从外面玩儿够了回家,都会把自己的小手放在父亲的手里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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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土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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