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遇袭
“船舱已经开始进水了!”
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句,瞬间一船的人都坐不住了。
这可是大海!
如果船舱进水……这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有人在人为破坏船底!”不知道又有谁嚷了一句。
人为?
这可是在海上啊!要知道如今能够建造可出海船只的,也唯有阳涟江家一家而已!
栎阳如故先这些人一步听说了此事,锁了眉头。
如今敢走海路的,还不多,而建造大型船只的技术又独独握在江家一家手里,所以海盗什么的……那根本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终于等来了巨轮启航的这一日。
从前一天夜里起,众人便有些坐不住了。口口声声说着不着急,真的到了这一刻,却还是期待的。
客轮很大,栎阳如故见到它的那一刻,其实是震惊的。就算是在上一世,她也没有坐过那么大的客轮。
事实上那个年代已经很少有走水路的了,她坐过最大的船,是来往隔壁区县的摆渡船,没有座位,空空荡荡的船身内,所有的乘客都站着,反正要不了多久,就能够靠岸。
而眼前的这一条客轮,船身约莫有五十米长,船身不知道是用的铁皮还是其他金属,这让一直以为自己身在古代的栎阳如故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个科技发达的年代。
尽管依然是上一世的轮船领先了许多,但眼前这一艘,已经称得上十分不错了。
南宫彦青看她一直盯着客轮,以为她是对那客轮产生了好奇之心,于是解释道:“是不是担忧这么一个铁疙瘩如何能够飘在水上?的确是件挺神奇的事情,这种客轮是阳涟江家打造出来的,除了这一艘,他们还有更大的船,分别驶向其他大陆。”
能够跨越海洋的船,大家还是第一次见,那从前名不见经传的江家自从造出了这样的船,从此一步登天!
没过几年,写着“江府制造”的这种大型轮船就驶向了世界各处。江家原本还想搞海运,无奈材料太难得,这个计划也只能被搁置,不过一些稀奇又珍贵的玩意儿,还是会通过这种客轮运向世界各处。
因为来回一趟需要几个月,海上具体是什么情况谁也料不准,船票不会提前发售,而是需要等到巨轮到达之后才开始售卖。售卖的时间一共只有两天,大多时候是两天不满的,因为从轮船到达的那一刻起,就算是第一日了。
也就是说,倘若那轮船是晚上到达的,那么售卖船票的时间就只剩下了一天又几个时辰。
因此,大多数想要出海的人,必须住在在滨海小城一阵子,什么时候看到轮船来了,大家就蜂拥着去买票。
即便只有一天,船票也不会卖不完。尽管船票的价格不算便宜,但从云夏乃至这块大陆上其他国家赶来的富庶子弟,可不在少数。
客船到达的那一日,两人刚好在城中闲逛。
身边只有南宫彦青的时候,栎阳如故看到便宜的海鱼,总是乐滋滋地买下,看到其他海产同理。无论荤素,无论他们吃不吃得完,栎阳如故看到了就会买下。
“姐姐,买点鱼吧,阿爹今天早上才捕回来的,可新鲜了。”两个十来岁的孩子,身上穿着打了一层又一层补丁的衣服,洗得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
住在海滩边上,总是容易晒黑的。听老人说,海风一吹,人就容易晒黑,栎阳如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在上一世,她的肌肤就没白到哪里去。
如今眼前的这两个孩子,却到底是黑得有些过分了,就像是军训十几天之后的大一新生。
人是瘦巴巴的,皮肤也黑,还长得十分瘦小,但眼睛却是大大的,看着也有几分机灵。
这一条街上到处可见卖海产的,至于卖鱼的小摊,那就更多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也有不少人,但两个孩子一直没有叫卖,直到栎阳如故二人走过他们跟前的时候才问了一句,声音也不算响。
栎阳如故看了那筐里的鱼一眼,就知道这两个孩子所言非虚。鱼的确是新鲜的,应该距离死去不到一个时辰。
这种鱼味道鲜美,刺少肉多,缺点就是一脱离海水就会死,哪怕用装有海水的木桶养着也不行。
将鱼捕回来再分类,然后拿到街市上售卖,这一切控制在一个小时之内,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新鲜二字可以形容的了,根本就是特别新鲜、超级新鲜、无敌新鲜!
“怎么卖?”栎阳如故笑着问。
男孩闻言,面上一喜,连忙道:“十文钱一斤!”
这里临海,因而比起内陆,鱼虾和海鲜的价格都十分便宜。在京城,最普通的草鱼要卖三十文一斤,鲤鱼便宜一些,二十八文。鲫鱼按盆卖,女人巴掌大的鲫鱼,一盆四五条,卖五十文。
小一些的,半掌大的,一盆十几条,也要卖十八文。但那种大小的鲫鱼拿回去,只能熬汤喝了!
而眼下,男孩面前的这一筐鱼,目测条条都有两斤重,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重量了,何况还那么新鲜。问之价格,竟然只要十文钱一斤。
栎阳如故在这里住了好些日子,对各种鱼类和海鲜的价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像这样的鱼,虽然临海卖得便宜,但在别的摊子上,往往也要卖到十二文。甚至有的摊子卖十五文的,也不是没有。
她也不多说,对方已经让了利,栎阳如故直接让他称了,付了半两碎银子。
男孩听到她这一筐鱼全要了的时候,露出震惊之色,虽然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却还是忍不住道:“这种鱼不能放久,下雪的时候可以放两天,现在只能放一天!”
不过真到了下雪的时候,街上就很少会有人来卖鱼了。因为天气冷,海洋边上都结了碎冰。
虽然不至于影响出行,但大多人家里的小船都经不起冰块的消磨。撞上几回,就容易漏水了。
栎阳如故闻言一愣,旋即转向了男孩摊子上其他的海产品。除了鱼,还有一些虾,数量很少,再有就是海带,没想到这东西他们也有。
除此以外,是一些贝类,数量最少,栎阳如故猜这些可能是两个男孩没事的时候自己去海边捡的。
他们的东西的确好,卖得也便宜,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纵然贫穷,却依然心地善良。栎阳如故想,如果换一种处境,她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忽然有贵人要买下她所有的东西,她肯定二话不说直接给他打包!哪里还会问那么多!
于是起了包圆的心思:“放心吧,若不是家里要办宴会,我也不会买这么多。对了,这些,还有这些怎么卖?价格合适的话,我都要了。”
“啊?”男孩怔了两息,才一一报了价格。
价格不贵,栎阳如故就都买了下来。
覆月钵是个好东西,放进去的东西虽然不能永远保存,但依然起到了较好的保鲜效果。这些东西放进去,至少一年两年内是不会坏的。
估算着日子,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这个小城了,要是不带点“土特产”走,栎阳如故还真是有些不甘心。
一共又花了一两半的银子,男孩想找给他八十文的零钱,可翻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那么多钱。
那急切的样子把栎阳如故给逗笑了:“没有零钱就不必找了,方才给我优惠掉的那些,就抵得上这八十文钱了。”
最先买下的那一筐鱼,就是五十三斤,因为她买得多,两个男孩中较大的那个直接出言把三十文零钱给抹了。
后面又买了其他东西,也都便宜了一些,算上那些,栎阳如故也不亏的。
况且,她也不差这些银钱。要不是担心贸然行事会伤了两个男孩的自尊,遇上瞧得顺眼的人,多花一些银钱她也不在意的。
只是她这么说了,两个男孩却不答应:“这怎么行!说出去的话,哪有再收回去的!”
男孩想了想,道:“姐姐,你把我和阿弟的东西都买完了!要是不着急,你就在这条街上再逛一逛,我们家就在附近,等我们回去拿了零钱,很快就会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把刚刚收下的半两碎银子放到了栎阳如故手中,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男孩其实也想过,找附近的其他小贩把碎银换成铜钱,但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清苦,基本上出门做买卖,最多也就带十几二十文的零钱,毕竟不会有人买这么多!
就算是有人带得比较多的,也不可能带五百文零钱出来。
栎阳如故瞧着那架势,也不怕她拿回了那半两银子,又揣了东西跑路似的。
反正也不急,这条街市她也还没有逛完,栎阳如故正想答应,就看到那男孩整理得差不多了,将一个看起来十分沉重的筐吃力地背起,准备先把东西带回去。
她连忙喊住:“等等,你这筐里背的是什么?”
男孩动作一滞,道:“是一些卖不出去的鱼。”
什么叫卖不出去的鱼?栎阳如故得了他同意之后,翻开筐上盖着的一块布看了看,结果就看到一条粉色丑得惨绝人寰的鱼。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惊讶,男孩道:“阿爹每次出海,都会补回来一些特别丑的鱼,还有就是那些头大身体小的。”
他们自己也叫不出这些丑鱼的名字,客人们看到这样丑的鱼,一般也不会买,索性就不拿出来了。还有那些头大身体小的,没有几两肉,这些一般都是他们自己吃的。
阿爹捕鱼回来之后,就把分好的鱼直接卸在了这附近,这些卖不出去的鱼还没有来得及背回家。
“要不然就把这些鱼送给我吧?就不必回去拿钱了。”这就是用八十文钱买下这些鱼的意思。
筐里有七八条鱼,一条是淡粉色的,一条是有黑白二色斑点的,嘴巴特别大,牙齿也像人的牙齿。剩下的几条,就是那种大头鱼了,脑袋特别大,身子很小。
这些鱼加起来不超过八斤,八十文钱,男孩还是觉得自己赚了。而且这些还是平时卖不出去的鱼……
不过对上栎阳如故的目光,他莫名就应了声好,然后将鱼一起倒进了栎阳如故的袋子,接过了栎阳如故重新递来的那半两银子。
交易结束,双方分开。
眼看着栎阳如故睁着眼说了半天瞎话的南宫彦青背起布袋,一点也不介意还带着咸湿的海水的布袋蹭脏了衣裳下摆。
他原本以为栎阳如故是可怜那些贫苦人家才买那么多东西,结果没走出几步,就听栎阳如故道:“阿彦,你猜我会不会术法?”
“术法?”
那是精怪故事里才会有的本事。
“对。”栎阳如故道,“你信不信我能把这些东西都变没了?”
若是别人这么说,南宫彦青不信。但他想起栎阳如故身上那些不能解释的事情,忽然间就有些迟疑了。
下一刻,栎阳如故牵起他的手,拉着他进了一个死胡同之后,接过了南宫彦青身上几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前后都背了几个,看着就沉。
“你可瞧好了!”栎阳如故笑嘻嘻道。
南宫彦青噙笑看着,果然看到那些个袋子通通不见了。
他这时候终于明白栎阳如故说的“术法”指的是什么了。
大街上也有这样的表演,但用的都是障眼法,找一个武功底子不错的人,都能看得出其中蹊跷。
但这一手,南宫彦青知道这绝对不是戏法了。
不过说是术法,他还是不信的。
“你看好了啊,我还能给你变出来!”说着,栎阳如故手里就多了一个湿哒哒的布袋子。
“好了,快收好,走了。”南宫彦青笑道,“你不是想看看西街那家铺子里的贝壳首饰吗?趁着时候还早,咱们瞧瞧去。”
“喂!”栎阳如故叫住他,步子没有挪动半分,“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你不想问问我什么吗?”
南宫彦青只是笑。
有什么好问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他的阿言。
他当然不会承认,其实在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发现栎阳如故身上的不合常理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