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闲情逸致
女子的闺房装饰的淡雅清新,陈设简单。精雕细琢的软玉温床锦被绣衾,纱幔低垂。细碎的阳光从镂空窗花隙间,散落到盆植中一朵凋落不久的并蒂莲上,仍然有几丝的馥郁的香味,还未消亡。
戴菱轻推入闺门,轻移莲步到折屏后,从不易让人留意的黑檀木柜里,拿出一个四方形的收藏盒。
她忍不住盯了一会,平日的冷疏不见,渐渐被极柔的目色充斥溢满。
屏风外的戴之芝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坐蹋上,见戴菱逐步走出,赶忙调整体态,端正坐好。
盒子打开,里面齐整着放置一套骑射服。除了绣制的花样不同,颜色和款式都相差无几。
“姐姐虽然比你大两年,但是好在我们姐妹两个人的身高体形都差不多!快去里面换上吧!”戴菱将骑射服双手拎起,对戴之芝说道。
“好!”
在戴之芝换衣服的闲暇余空,戴菱静坐在榻上,纤指捏着细针,绣着未完成的香囊。
“这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没有姐姐那时穿上让人觉得愉悦赏目!”戴之芝站在铜镜前,观量着说道。
“我看看,嗯…其他还好。就是腰围有一点大了!”戴菱轻声说着,便从首饰盒中找出一个小的紫珠扣簪,将显眼的珍珠取下,别在安芝腰间用以固定。
“姐姐!这不是你平日最宝贝的簪子吗?”戴之芝惊讶出声,看向戴菱依旧雅静的面容。
“无碍的,我平日里也不常戴,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戴之芝默不吭声,心中满是感动。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一下被人大力推开。
“之芝!之芝!”长孙玉璇跨门而入后,便大声嚷道。同样身穿骑射服,婢女气喘吁吁地背着弓箭和箭袋跟在她的身后。
戴之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不禁吓得心下咯噔猛跳。
“长孙小姐来临,请坐。”戴菱面不改色,只温雅地笑着。
“戴菱姐姐也在啊!方才没注意,呵呵,真是失礼了!哎…总是听之芝说你们的母亲生前是一位装点院饰的一把好手!可我每次经过瞧见时,总觉得实在是没什么新意!倒不如命几个奴仆夷为平地算了,省的占地儿又碍眼!”
长孙玉璇自顾自地坐下,余光斜瞥着正忙着沏茶上点心的姐妹二人,语气倨傲。
戴之芝正欲开口反驳,忽地,嘴里被戴菱塞了个薄荷糕。
“我们戴宅虽时常出外走商,但赏玩游乐得机会极少。这等方面,自然是不如长孙小姐的阅历久深!您所言句句有理,只能说所处时段不同。在母亲的那个年代,便是恰好盛行此种格调!”戴菱神态从容地说完,便以眼神示意刚坐下的戴之芝要站起来。
长孙玉璇见此状,心中满是虚浮。一脸自若大方地说道:“戴菱姐姐,若是不嫌弃!小妹愿拿出自己买金裳银饰的闲杂银两,拨出一半来,给宅中重新装一遍可好?”
长孙玉璇对相貌平平的戴之芝相处态度普通,对才貌具备的戴菱总是有意无意地言语挑衅。
寻常小事也就不了了之,长孙玉璇分明知道那旧院之下埋葬着去世双亲。长孙玉璇以此作笑,已是触碰到戴之芝的底线。
“戴菱谢过长孙小姐的好意!只是这翻新庭院所需钱财事小,徒费长孙小姐的宝贵时间,才是最得不偿失的!芝儿到底年小,不懂这其中事故,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戴菱及时按住说话不经大脑的安芝,将她不动声色地扯到身后。
闻过言,见此景。长孙玉璇逐渐变得凝固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回一些。
“菱姐姐真不愧为当年倚云端知名的才女啊!尽管小妹正值年少,好歹见闻广博多一些,之芝姐姐从小便在这倚云端,小妹万请安菱姐姐,莫责怪于之芝姐姐了!”长孙玉璇说着便起身,亲昵地拉过戴之芝的手,对戴菱软声道。
戴菱点头不语,只以不失礼仪的浅笑回应。
“姐姐,去冠云的时辰还尚早!我先去定云裳做几套骑射服了!”
“好呀好呀!早就听小婢唠叨着说定云裳进了几匹新式的绫纱锦缎,我正有意去瞧瞧呢!不知之芝姐姐可乐意带我一同前往?”长孙玉璇怡悦地直拍掌,侧头看向一脸神不守舍的戴之芝。
“我们的荣幸,那便一起作伴而行吧!芝儿?”
戴之芝听到有人轻声唤自己的名字,回过神后,紧忙回道:“好…好。”
戴之芝与长孙玉璇走后,戴菱唤来自己的贴身婢女,同步行往安芝的闺房。找寻到戴之芝划破的那件骑射服,引线穿针,为其缝制。
倚云端中最繁盛喧闹的一条街上,人来人往的各条街路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小摊。男子畅快交谈,所行无忌。未出阁的女子人人头戴幂罗,以遮面目。小贩的吆喝声与路人的笑朗声交汇在一起,热闹非凡。
“嘞——柿子嘞!甜的嘞——不甜还有换的嘞——!”
“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喽!最新制成的姻缘流苏竹簪花、凤银钗,小姑娘戴上可以和意中郎美满到老!老姑娘戴上也…也是别有一番风情的呦……”
“摊主,这玩意儿怎么卖?”
“哎呦嘿!客官,您可真是好眼!这是昨个儿新出土的……”
长孙玉璇双手环胸,大摇大摆地走到最前头。眼睛扫到别致的小玩意儿,兴致冲冲的移步过去拿起把玩,一脸嫌恶地丢下,随后当机走开。
戴之芝和长孙玉璇的小婢女慢吞吞地走在后头,距离前面到处乱撒欢的女子并不远。
小婢女背着自家小姐的弓箭和箭袋,累得一直不停地大口喘气。
戴之芝的情绪有些低落,无心赏逛。有心提醒长孙玉璇抓紧时间赶去定云裳,却没有胆量开口,只能百无聊赖地抱着自己的弓箭四处乱瞟,又只见长孙玉璇朝一家糕点铺子小跑了过去。
“路延哥哥!好不好看?”
“嗯,还可以!歪了呀,它这个款式本来就是这样的吗?”
“噢!是我戴错了,而且还插反了…”
蒲鸣欢摘下幂罗,认真地在首饰摊上挑选着,对着摊位上小镜子,在头上不停地换着发钗和簪花的样式。每每随手戴好后抑制不住喜悦,便紧张地回头询问一句。
路延对女子的发饰方面,好似无师自通。按照男生的审美点,在一旁不时地为蒲鸣欢提出一些小建议,乐此不疲。
而高葵独自进入一家格调华贵的点心铺,魏禾则在一处卖各类大小兵器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这位姑娘好一副巾帼女子的气魄啊!你随便看!价钱有商有量…”
魏禾双手负后,神情淡然,扫视着摊上的各类兵器。少顷,信手拿起一把玄黄色短刀。刀身的颜色鲜亮崭新,雕刻做工精致。刀刃看似锋芒逼人,实则一般。重量轻小窄薄,实在虚有其表。
贯注端详一阵,澄莹的眼神须臾间失却光亮。魏禾不动声色,将其放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