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母亲打工，打工结束

自从搬回高家老家玉树村，高天一一家四口是这么多年来难得的团聚。整个小学五年级和初一上半学期，一家四口每天都生活在一起，虽然过的穷，但高天一每次回到家里都感觉很温暖，很安慰。

但是日子还是要继续，高天微和高天一在学校里上学，花销也会变得越来越多，虽然高春家里有二十几亩粮田，但种的都是玉米和黄豆，不是什么值钱的经济作物，一年到头除去成本还不算人工，也赚不到一万块钱。家里平时要吃饭、孩子们的学费、人际关系的礼钱，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其他费用加一起，农田的收入是不够用的了。不说别的，第二年春天买粮食种子和化肥的钱都没有。

高春也不出去打工，人有洁癖，干活没长劲儿，而且加上腿在煤矿里受过伤，现在也不能干力气活，又不吃荤，种种因素加起来，全家人就这么干靠着。姜敏看着日子过的紧张也干着急，时不时得和高春吵架，让高春出去干活，高春也不去，天天赖在家里。

姜敏对高春说：“出去找点活干吧，俩孩子上学需要钱，你就这么待在家里，咋办？人家一个月赚两千你赚一千就行，人家做的饭你不能吃，你就买着吃，只要每个月攒下一点钱总比守在家里强。”但高春还是不出去。姜敏听说村子里的妇女有出去打工的，就也要去，但高春不让。姜敏说：“你不出去赚钱，那你就在家里看家做饭，我出去！”高春见姜敏要走，就说：“我出去干活吧！”然后就出门去村子里打听活，其实男的找活还挺容易的，然后高春就出去打工了，但不到半个月就回来了。姜敏说：“咋回来了？”高春回答：“饭吃不了，全用荤油做的菜，我不吃荤！”姜敏说：“那你就买着吃，反正一天赚的钱你也吃不完，剩下的钱总归是赚的。”高春不语。

就这样死循环着，每当姜敏要高春出去打工，高春都不去，但姜敏要自己去时，高春又临时动身出去打工，不到半个月就跑回来，好多次，赚的几天工钱都不够路费的，而且很多活都是按月开支，他这个连一个月都干不满的人工钱是不会给的。出去打工钱没赚到就往里面搭路费，回来的原因也无非就是活太累、屋子太冷、老板太差、饭吃不了这些，姜敏想着都是借口，村里去干活的人都能干，每次就他自己回来，想着想着就很伤心。

这一天，前院邻居吴小东媳妇儿许云说：“隔壁村周三媳妇儿在省城哈尔滨给人家做保姆，干了一年了，说活挺好的，我也想去干，你去不？”姜敏听了就活了心，说：“去，老爷们不赚钱，咱老娘们去！”回家姜敏就和高春及俩孩子说了要出去干活，这回姜敏是铁了心要出去赚钱，高春也拦不住了。高天一又要和妈妈分开了，自然是舍不得，但也没办法，只有默默的伤心。

第二天放学回来，妈妈姜敏不在家，虽然姜敏昨天和高天一说了今天要走，但高天一还是希望有奇迹出现，一回家发现妈妈不在，整个人都不好了，晚上躺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

姜敏和许云跟着周三媳妇儿坐上了去哈尔滨的火车，到了晚上下了车，没地方去，三个人就在车站里猫着，现在是冬天，车站里很冷，三个人也不舍得去旅店，就在车站里熬了一宿。第二天天亮，周三媳妇儿带着二人去找活，来到了一个家政公司，就是中介，登记后坐在那里等活。说的是双向选择，其实就是雇主来了跟挑水果一样，在一堆打工的人那里挑，相中谁就雇谁，打工的人是弱势，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机会谁会说不干呢。雇主一来，打工的人就凑上前去，姜敏也没经验加上为人谦逊，总是被挤到后边，雇主被围住了，就从离得近的几个人里选，姜敏被挤在后边雇主看不见她，自然也是没得到干活的机会。到了晚上，周三媳妇儿和许云都找到了雇主，就姜敏没找到，周三媳妇儿临走前对姜敏说：“别着急，明天再过来，你要往前挤，和雇主搭话，雇主感觉到你了才能找你！”

到了晚上，姜敏一个人默默的走回火车站里，一桶泡面要3元钱，太贵了，姜敏就买了一个一块钱的面包接了杯热水吃起来，垫垫肚子，然后躺在车站里冰凉的椅子上休息。睡了一会，姜敏被冻醒了，现在是冬天，车站里太冷了，加上晚上只吃了一个面包，姜敏自然是更不耐冻了。看着车站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姜敏感慨良多，对面有个乞丐也躺在椅子上，姜敏想着自己像乞丐一样，心里百般不是滋味。第二天天没亮，姜敏就起来了，太冷了，睡不着，出去买了一碗粥喝，感觉身上热乎了很多，看着兜里的钱只剩下回去的路费了，想着今天一定要找到活，不然只能回家了。

这一天姜敏来到家政公司，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看着她又来了，就问：“姜敏来了，登记信息你家是玉树村的，你家里很困难吧，一个女人出来干活？”姜敏说：“嗯，家里穷，孩子等着钱去上学呢！”家政公司的人和姜敏熟络起来，姜敏感觉家政公司的人不错。突然，家政公司的人说：“姜敏，现在活不好找，你看你昨天一天也没找到，要不你再交100元钱，我找找关系，先把活介绍给你！”姜敏一听，这是要钱呢，姜敏说：“我就剩下了15块钱的路费了！”家政公司的人说：“那你就交15吧，我当交了个朋友。”由于太着急，姜敏失去了理智，就把15元钱都交给了家政。过了一个小时，家政的工作人员带来一个人，说：“姜敏，这是雇主，我特意先介绍给你，你俩谈谈。”这个雇主随便和姜敏聊了几句就走了，姜敏又等了一天，家政的快下班了，姜敏很着急，问家政的工作人员：“请问经理，我的活咋还没有呢，你不是说给我介绍吗？”家政的工作人员冷冷的说：不是给你介绍了吗，人家不要你我也没办法，要不你明天再过来吧，我们要下班了！”姜敏说：“我回家的路费都没了，不能这样啊？”工作人员不听她的话，说着就要锁门。其实那个雇主是家政公司的人找人假扮的，一边做着中介的生意，一边却又骗钱。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女人，说：“我家婆婆手术后变成了植物人，需要人照顾，找个保姆。”由于到了下班的时间，找活的人都散去了，现在就姜敏一个人在，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正好借花献佛，就把姜敏介绍了过去，这个女人还在犹豫要不要雇姜敏，姜敏就走上前来说：“女士，我可以去照顾的，我在家里照顾过老人，植物人要有个负责任的人来照顾，植物人不会说话，保姆照顾的好不好家里的儿女们也不知道，这得找个有良心的人来干这个活，我可以。”这个女人看见姜敏说的在理，又很诚恳，就答应着让姜敏去做保姆了。人的潜力就是在被逼到一定程度上才爆发的，姜敏现在脑子一片空白，都不记得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很惊讶自己居然会说服一个有文化的女人。

姜敏去了这一家当保姆，这一家的男主人也姓高，女主人把姜敏带到婆婆面前。女主人的婆婆是植物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不能讲话，但是能听懂别人说话，眼睛也能动，面部表情也可以做一些。一个粗粗的管子塞进了老太太的胃里，每天姜敏定时给老太太打一些液体食物，然后负责老太太的排泄物，时不时的给老太太翻一下身子，以免身体挨着被褥太久不透气长痱子。其他的活就不用做了。

饭也不用姜敏做，姜敏只负责伺候老太太，每次吃饭的时候，就炒两小盘菜，姜敏在农村都是用大锅做饭，菜也用盆装，这家就炒两小盘菜，姜敏感觉不够吃，自己吃饭的时候就特意吃的少一些。女主人说：“小姜，你多吃一些，我知道农村人能吃，不要不好意思。”姜敏就笑了笑。后来连续过了几天，姜敏都发现菜吃不完，才了解到城里人吃的少是真的。

这家的女主人在哈尔滨的一家大饭店里当会计，男主人没有工作，开了个卖鱼的店，女主人赚的比男主人多，所以女主人心里也不平衡。再加上男女主人的年纪也不小了，算是老夫老妻了，二人的关系虽不算坏但也不怎么好。平时下了班女主人也不怎么和姜敏说话，都是吃完饭就回了自己的屋子里。虽然只要求姜敏伺候老太太，不要她做什么，但姜敏也尽量做一些扫地、打扫卫生等家务。

这一天，女主人生病了，请了假在屋子里休息，姜敏看见这家的女主人很难受，倒不是身体难受，而是同为女人，了解到女主人心里难受，生病了也没人管。姜敏已经领了一个月的工资了，钱一直攒着呢，都没花过。姜敏从中拿出几十元钱，自己默默地推开门，下到楼下，买了点水果上来。推开门，女主人说：“你去哪了？”姜敏说：“我看你病的难受，也不知道你爱吃啥，给你买点水果来。”女主人一下子被感动了，就和姜敏熟络起来，聊天聊了好久。女主人还给同事打电话：“你看看，我家男人都不如我家保姆，一点都不关心我，我家保姆还给我买了点水果，这个保姆人可好了！”从这一天开始，女主人和姜敏的话多了起来，关系也越来越好，还教姜敏织毛衣，说：“我们上班你自己在屋子里待着没事，你就织毛衣，我这有很多毛线，你随便用。”姜敏没事的时候就给高天微和高天一织毛衣。

有一天，老太太的女儿过来了，问老太太：“妈，这个新来的保姆怎么样啊？”老太太笑了笑，老太太的女儿又说：“看来是保姆对老太太不错，老太太都笑了！”是啊，姜敏尽心尽力的伺候着，自然得到了很高的评价。姜敏偶尔向刘德凤家里打个电话，高天一的大姑刘德凤就跑过去叫高天微和高天一过去，和孩子们聊几句，姜敏就缓解了想孩子的思念。

以前高天一很喜欢周末，现在高天一却不喜欢放假。放假了待在屋子里，他和姐姐高天微老挨爸爸高春骂。可能是村里人传，老爷们不出去干活让老娘们出去赚钱，这话传到了高春耳朵里，高春感觉没面子，情绪也不稳定，看着俩孩子哪不顺眼就直接骂俩孩子。高天一和高天微虽然上了初中，但毕竟还是孩子，有些孩子的淘气，总被爸爸高春说。所以高天一和高天微就不想待在家里。

高春时不时的给姜敏打电话，一会说孩子病了，一会说家里有事了，反正就是让姜敏回来。姜敏也不管，一想着就是高春在说谎，所以就继续干着保姆的活。这眼看着就过年了，高春又来电话了，女主人就劝姜敏：“要过年了，家里老打电话，回去看看吧。”姜敏也想孩子了，就回去了，临走时，女主人把姜敏送上了车。姜敏回到家里，发现没什么事，就骂了高春，不过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高春也坚决地说自己年后出去干活，姜敏又舍不得孩子，就给哈尔滨的女主人打电话，告诉她家里有事去不了了，让她们提前找保姆。女主人也舍不得姜敏离开，感觉她干的很好，不过也没办法。姜敏的保姆生涯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