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姐姐辍学，文艺汇演

三天节，五天年。年节好过，平时的日子最难过。过完年又开始进入了春季，亏的姜敏去年当了两个多月的保姆，今年春耕的种子和化肥钱以及俩孩子的学费有了着落了。但是种完地，家里又没钱了，高春说是出去干活也没有动，姜敏就在家里犯愁，想着不行哪一天自己再去哈尔滨的中介公司找活干。

这几天正想着干活的事呢，村里刘二过来了，问要不要去干活，是在哈尔滨松花江周边，做绿化，男人女人都可以去，姜敏想着可以和高春一起去，在那边干活可以拽着高春，能干的长久一些。

姜敏就答应了，过几天就要动身去。但家里就两个孩子也不是个事，就给高天一的姥姥蒋风琴打电话，蒋风琴答应过来看家带孩子，但需要等几天把家里的事安顿好。

这活也不等人，说走就走了，可高天一的姥姥还没过来，姜敏就在临走前教姐姐高天微怎么煮米，怎么做一些简单的菜。第二天就和高春干活走了。高天一和姐姐放学回来后，就剩下她们姐弟二人，高天微第一次煮饭，把水放多了，煮成了粥。做的炒土豆片也炒糊了，姐弟俩就将就着吃。

到了晚上，整个屋子里就姐弟两个人，感觉很害怕，可是这一天却偏赶上要下雨，闪电在天空上一闪一闪的，马上就会有瓢泼大雨下来。高天一就和姐姐忙碌起来。姐姐先抱了几捆柴禾进屋，以免下雨的时候柴禾浇湿了不好做饭，高天一拿着塑料布把院子里黄豆酱缸盖起来。然后又把鸡鸭鹅赶近圈里锁上门。又开始把大门锁上，由于家里的窗户是木质的，年头多了有些变形，不好关上，弟弟高天一就在外边用手推着关，姐姐在里面把窗户插上。然后再把门反锁。熄了灯，姐弟二人就在屋子里睡觉，外边下起了雨，电闪雷鸣的，两个孩子很害怕，但都假装不害怕，姐姐高天微想着自己是姐姐，要表现的胆子大一些，弟弟高天一想着自己是男孩，要勇敢些。两个孩子相互鼓励着度过了这个没有大人的夜晚。

平时家里都时不时的有人过来，这几天像商量好了一样，没人来了。邻居不来就算了亲戚们也没人过来，大姑刘德凤离自己家那么近也不过来看看，老婶赵冰家就和高天一家隔了一个院子，也不过来瞧瞧，就连自己的亲爷爷高立久也没过来过。这一天高天微在煮饭，高天一帮忙烧火，前院邻居吴二林媳妇过来瞧了一眼，看看俩孩子做饭，又说：“天微，能做好饭吗，你姥姥哪天来啊，来之前和你弟弟去我家吃吧。”高天微说：“不用，能做熟，谢谢二婶！”高天一平时都不喜欢挑理，一直很善解人意，但这一次，高天一却想着，自己的那些亲戚还不如一个邻居，自己很伤心，想着靠人不如靠己，自己要赶快长大，出去赚钱照顾家里。

等了好几天，除了吴二林媳妇儿时不时的过来看一眼，其他的人包括那些亲戚一直没来过。不过终于把姥姥等来了，高天一和姐姐高天微很开心，姥姥做了一顿饭，姐弟俩吃的那个香，好几天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姥姥来了后，家里的亲戚大姑刘德凤、大伯母金英及老婶赵冰都来了，过来聊天和寒暄。高天一看着这些亲戚感觉很恶心，也没和她们打招呼就跑出去玩了。亲戚们走后，高天一和姥姥蒋风琴说：“姥姥，大姑和大伯母她们都是坏人，不要理他们！”姥姥蒋风琴问：“咋了，把我外孙气成这样！”高天一说：“我告诉你你答应我，不要告诉妈妈，要不妈妈会伤心的。”姥姥说：“答应你，这小鬼！”高天一说：“姥姥你没来的这几天都没人管我和姐姐，这帮亲戚一直没来过，就你来了她们才来，前院邻居吴刚刚的妈妈还来过好几次呢！”姥姥蒋风摸了几下眼泪，对高天一说：“那些亲戚都是长辈，不管对你好不好，你都不能像今天这样，要和她们打招呼，要做个好孩子，要有礼貌。”高天一很不理解姥姥的话，但还是委屈的答应了。

初一的下半学期已经上了一段时间了，现在到了端午节，不过那个时候端午节也不是小长假，过节这天，姥姥煮了好多只蛋，有鸡蛋、鸭蛋、鹅蛋，高天一家这边的农村过端午，没有什么吃粽子的习惯，大部分人也不爱吃，大家就是吃水煮的蛋，过节了，高天一自然是想妈妈的了。

端午节过后，东北的雨水也多了起来，高天一家前边是土路，下了雨就泥泞的不行，自行车都推不出去，家的后边是一条主路，修的沙石路，这条路刚修完还好，下雨了也能骑自行车，可高天一家的村子也不是什么交通要道，沙石路也不能年年修，好多年修一次，现在路上偶尔会走一些货车等大型车辆，把砂石路压坏了，再加上没有维护，现在路的中央有两条很深的车轮印子，与其说是印子，不如说是两条沟，小轿车等底盘低的车都不敢进去开，现在一下雨还不如泥路呢，有时候下雨，高天微和高天一就坐大巴车去上学，因为走着去赶不上上课的时间，但放学回来时姐弟俩为了省钱，还是走路回来的。

到了初一下学期，村里的很多孩子都辍学了。高天一家后院的几家都是高天一和高天微的小学同学。后院同学刘雪涛不念了，天天和隔壁村的混子邱辉子混，大人们都说这孩子再这样下去都被带入黑社会了。还有小学同学汪财玉，也不念书了，汪财玉和姐姐高天微是一个班的，她和大伯父去哈尔滨打工去了。还有小学同学杜丽丽，长得很漂亮一个女生，眼睛大大的，很有神儿，村里的大人都说她是小妖精，长大了不知会勾走多少男人的魂呢。不过可惜呀，杜丽丽没有长大，听说不念书了要出去打工，妈妈担心杜丽丽太小不放心，没让她去，母女二人就闹了别扭。有一天，杜丽丽的弟弟偷了妈妈的钱去买零食，妈妈回来后冤枉杜丽丽拿了钱做出去打工的路费，母女俩又吵了一架。杜丽丽的妈妈出去干农活时，杜丽丽一时想不开喝了家里的农药敌敌畏，大人回来后发现杜丽丽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早已经不省人事了。

高天一家里边两个孩子上学花销还是大了些，虽然俩孩子已经很省了，但还是吃紧。姐姐高天微大一些，想的更多，就决定不念书了，可以帮姥姥干些活，又能节省一部分开支。姥姥给姜敏的老板打电话联系姜敏，告诉她高天微不想念书了。妈妈姜敏和高天微通电话：“天微，你决定好了吗，你想念妈砸锅卖铁也供你，但你决定不念了以后可别后悔啊！”高天微说：“没事的妈妈，我决定好了，以后不会埋怨您，我自己决定的。”话虽这么说，但高天微还不是看在家里困难自己做了牺牲，高天微辍学的时候念书的成绩也很好。这不，刚不念书，班主任就骑着摩托车从乡里石正中学来到了高天一家，高天微看见班主任来了，也不知道说啥，就躲进了屋里的地窖里。班主任来了问姥姥蒋风琴：“天微姥姥，天微不在家啊？”蒋风琴回答：“不在，出去干活了。”班主任说：“这孩子学习挺好的，不念书可惜了。”蒋风琴说：“这不是家里困难吗，供两个孩子念书念不起。”班主任又是劝了好一阵，然后走了。班主任走后，姥姥对高天微说：“要不你还是去上学吧？”高天微坚决的拒绝了。

平时都是和姐姐高天微一起上学、放学，突然姐姐不念书了，就剩下高天一自己了，高天一还感觉有些孤独，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在路上走还有些不适应，也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也不念书了。但突然想想干农活的辛苦以及村里人的生活，就惊醒了自己，要好好念书去大城市，找好工作，自己要坚持读书。

这一年，要举办学生文化汇演，文化汇演是两个乡一起举办，中学和小学在一起。小学有很多了，但中学就一个乡一所，也就是高天一所在的石玉中学以及邻乡的红广中学。

由于是两个中学比较，赢了就是第一名，输了就是最后一名，学校很重视，开始进行大规模的排练。每个班级要出人进行扇子舞队形演练，高天一在的六班班主任是这次排练的总指挥，他特意在自己班多选了几名同学。班主任在那里念名字，高天一多么希望自己能被班主任念到名字，可是听了一个又一个，到了最后也没有念自己的名字，自己有些小失望。

这次排练的是大型广场类表演节目，人数较多，学生们也是第一次排练，大家都没有经验，连续排练几天也不见特别好的效果，高天一的班主任也很是急躁，拿着大喇叭对排练节目的学生们发火，时间紧迫，排练有些来不及了，高天一的班主任就去和校长请示，要利用上课的一部分时间来排练。校长最终同意了。

每周上午的时候正常上课，下午的时候上两节课，最后两节课就安排有节目的学生去操场排练，没节目的学生就在屋子里上自习。排练节目的学生精气神儿都不一样，大家一人拿一把扇子，在操场排练，走队形，放着很大声的音乐，高天一他们在屋里上自习听着这么大声的音乐哪里还有心情看书呢。趁着下课的时间，高天一他们去校园的南侧上厕所，路过排练节目的操场顺便看一眼排练的节目，感觉老羡慕他们了。排练节目的同学放学了也要继续排练，周末也要排练，但大家都不抱怨，乐在其中，每当放学的时候，排练节目的同学都把扇子放在自行车的车筐里，平时手里也拿着那把粉红色的扇子，就像是一个身份的象征，感觉自己高人一等的样子。其实高天一他们这些没有被选中排练的学生也感觉自己可能不如人家，低人一等的感觉。

这一天，满操场上都飘油漆味，好难闻，大家都跑过去看，原来是有一幅巨型的画，这些画都是一片片方形的纸壳拼起来的。大家都充满好奇。这一天下午，班主任进来，说所有人都去操场排练，所有人，对，高天一没听错，就是所有人，高天一很兴奋，自己终于可以参与文艺汇演了。

班主任让几个班级的同学把课桌搬出去，摆成了一排，前面地面上又放了椅子，又有些椅子放在了桌子上。总之，就是摆出了几个高低不同层次，人有的站在上面有的坐在上面，每个人手里举着涂油漆的纸壳，拼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幅巨型的背景墙。纸壳两面都涂了油漆，但图案不一样，大家一起翻个面，就形成了另外一幅图画。原来叫高天一这些不排练的同学出来就是举纸壳来做背景墙的。这么举着好累啊，又热，很无聊，本来想看看前面拿着扇子的人做的各种队形，可音乐一响起来，高天一他们就要举起背景墙，整个人完全被藏在了背景墙后面，自己没有露脸的机会不说，就想看个节目也看不见。但毕竟是参与了节目，高天一感觉自己不是个闲人，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

很快到了文艺汇演的日子，这次汇演定在红广中学，石玉中学安排了几辆大巴车拉着大家去了。到了红广中学的大门口，高天一发现连个楼也没有，学校很破，不如石玉中学好。很多小学的表演团队也来了，整个红广中学里非常热闹。

先是几个小学表演，有表演团体操的，有表演彩旗舞的，各种各样。然后到了高天一的石玉中学表演，先是准备桌子椅子摆好，然后高天一他们带着纸壳上去站好了队形。东方红的音乐响起，拿扇子的同学一个接一个跑了出去，然后高天一举起了纸壳，整个背景墙出现了，外面的观众开始鼓掌，但是高天一也啥都看不见，眼前只有手里举起的纸壳。不过由于是比赛，高天一虽然躲在幕后，但也是内心很激动呢。

节目终于演完了，喜欢看节目的就看其他团队表演节目，不喜欢的就可以出去溜达或者买东西吃，高天一花了五毛钱买了两袋菠萝味冰砖吃，以前一直看同学吃，这次趁着文艺汇演有了零花钱，赶紧买来尝尝，姥姥给了高天一五元钱，高天一就花了两元钱，自己存下三元钱。红广中学演了一个小品，模仿赵本山和宋丹丹的《小崔说事》，这个是现场露天表演，人太多，声音嘈杂，也听不清楚说些啥，现场氛围自然是比不过石玉中学的大型汇演了，石玉中学得了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