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高利贷
星期天晚上，我刚进教室，罗哲就递给我一根雪糕：“你怎么才来啊？雪糕都快化了！”我见罗哲很高兴的样子，就猜到了原因，我一边撕雪糕包装袋一边问：“怎么了？是不是钱要回来了！”罗哲高兴地说：“是啊！二十块钱，拖了快一个月了，终于要到了！”
宋殊跑过来说：“萝卜，幸亏我出马吧！要不是我去说了几句狠话，他们肯定还要拖着不给！”罗哲点了点头说：“嗯，这次确实有你的功劳，你总算有点用了！”宋殊打了罗哲一拳说：“老子啥时候没用过？也就你这么怂，要是谁欠我的钱，敢一个星期不还，打断他的腿！”
我笑着说：“你就吹吧，之前班主任让你下跪的时候，你咋不跟他顶着干呢？还不是乖乖的！”宋殊没话说了：“废话，那不一样……”他看见我添了几口雪糕，便对罗哲说：“萝卜，再给我买一根雪糕吧，我又渴了。”罗哲没答应他：“我靠，你不是刚吃完一根吗？这么快就渴了？”宋殊抹了抹嘴说：“看见羊子吃，又想再吃了。”
江耀也跑了过来：“有啥好吃的？都十二月份了，还吃个屁的雪糕，估计雪糕都过期了！”罗哲对他说：“我靠，刚才给你的时候你咋不说不要，现在吃完了又嫌不好吃，浪费我五毛钱！”江耀笑着说：“你买都买了，我不要不是浪费了？我跟你说，我感觉肚子有点疼了，那雪糕肯定有问题！”罗哲也打了江耀一拳：“你个死狗子，疼死你算了！”
我们四个闹了一会儿，终于说到了正事——给柯琴买个礼物，向她道歉。我第一个想到主意：“我们给柯琴买一包卫生巾吧，上次不是抢了她的吗，还给她就是了！”宋殊马上就笑了：“你个傻子，读书读多了，脑袋读坏了吧，卫生巾她会要？你这不是道歉，是想再气她一次吧！”
罗哲接着说：“就是，羊子你别扯淡。这次你们都别管了，你们都不会选东西，记得初一时候，那个李莉要走，你们选了个破玻璃瓶子，屁用没有……”我非常不爽，因为这个礼物是我选的，我打断了罗哲：“你知道个屁，什么破玻璃瓶子，那叫心愿瓶，你个山炮！”
罗哲并没有同我争论，他接着说：“你说你们买个破瓶子有啥用，带在身上还麻烦。要我说啊，送东西就送点有用的，给柯琴买个杯子吧，平时她也能喝点热水。”宋殊笑着对罗哲说：“哎呀萝卜，果然还是你懂得多啊，难怪左晓莎愿意跟你。”江耀开口说道：“松树你好贱啊，故意揭萝卜伤疤！”罗哲摸了摸鼻子说：“无所谓，随便你们怎么说！就这么定了，给柯琴买个杯子！”
我们四个人一起去了学校的小卖部，帮柯琴挑了一个杯子，可一问价钱，我们都傻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玻璃保温杯，竟然就要十五元，罗哲刚给我们买完雪糕，身上只剩十八元了，一下子花掉这么多，实在太心疼了，当初我们费那么大劲偷铁，也才卖了十几块钱啊！
宋殊便跟老板砍价，想要便宜一点，可那个店主态度很差：“就这个价，一分不少，买不起就算了，别跟我说些没用的！”我们想了想，决定先算了。
刚离开小卖部，宋殊便开口骂道：“妈的，这个老板好心黑啊，好像他还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吧，对学生还这么黑！”罗哲说：“嗯，是的，他是初三的化学老师，学校就他这一个店，能不黑吗，反正他不愁没生意，随便卖多贵都行！”我们一起骂了那个老板几句，江耀说：“那给柯琴买啥啊？买支钢笔吧！”罗哲说：“钢笔也不便宜啊！”我提议说：“那给她买个作业本吧，作业本便宜！”罗哲说：“羊子，让你别扯淡了，你还扯！”我对罗哲说：“好东西你嫌贵，便宜的你又说我扯淡，那你说买啥？”
罗哲想了想说：“买杯子啊，就买杯子，不过不是现在买，我好不容易有这么多钱，不能一下子都花完了，要想办法让钱生钱！”我很好奇地问：“怎么让钱生钱？还是找人打牌赢他们吗？”宋殊马上说：“赢个屁，哪有人再跟他打牌了，上次萝卜赢了那么多，大家都怕他了，没人跟他打牌了，跟他打就是给他送钱！”罗哲得意的笑了：“那当然，我可是赌神！哎，名声大了也不是好事，钱都赢不了了……”
江耀打断了罗哲：“你高兴个啥？赌博的名声，又不是啥好名声！除了赌博，你还会靠啥赚钱？”罗哲说：“你是木头脑袋，当然不知道！我已经想到了一条赚钱的路，就是把钱借出去，收利息！”江耀还是不懂：“借给谁？收什么利息？”
罗哲想了想说：“我还不确定能不能成，你们等着，我过去试一下！”说完他就去了一个男同学那里，就是之前欠他钱的一个同学。我们三个都跟了过去，之间罗哲问那个男生：“喂，你身上没钱了吧，想要钱不？”那男生本来还有些疑惑，马上笑着说：“要啊要啊，你要把钱还给我？”罗哲说：“想得美！那是你欠我的钱，岂有不要的道理！我是说，借给你五块钱，但是你下个周要还我六块，怎么样？”那个男生想了想说：“凭啥？借五块就还五块，行不行？”罗哲说：“那就免谈！”头也不回就走了。
我们三个又跟了上去，江耀说：“你就想这样赚钱啊？借五块还六块，要是我也不愿意啊！”罗哲说：“你不愿意，自然有别人愿意，等着看吧，他肯定会来找我的！”我不同意罗哲的想法：“他为啥要来找你啊？没有这五块钱活不下去啊！”罗哲说：“你是走读生，天天回家，每天都有新鲜菜吃，当然可以不要零花钱，可他不一样，他是住读生，带的菜只够管两三天，他爹妈又都在外面打工，没人给他送菜，没有零花钱他吃啥？顿顿吃白饭！”江耀又插了一句：“你晓得人家可怜，你还要利息？”罗哲说：“不要利息我凭啥借给他钱？当初我又没逼着他跟我打牌！”宋殊一直在听我们说，他也终于发言了：“我觉得萝卜这个办法可以啊，班上这么多住读生，个个都缺钱花，肯定有人愿意借！”罗哲点了点头说：“嗯，先看看吧，只要有第一个人愿意借，就会有第二个人愿意！”
尽管我和江耀都不相信会有同学愿意借高利贷，但是到了周四晚上，我们不得不承认，罗哲确实有眼光，那个男生果然来找罗哲借钱了，同意借五块还六块。罗哲非常得意，向我们三个炫耀他的智慧，我提醒他：“要是他又赖账怎么办？”罗哲说：“有松树在呢，怕啥，敢赖账就关门放松树！”宋殊提了罗哲一脚：“放屁，那叫关门放狗，放江耀！”江耀也笑了：“放你们两个傻子，我先咬死你们！”
有了第一个同学做表率，很快又有第二个男生来找罗哲借钱了，同样也是借五块还六块。接下来又有第三个人了，但罗哲没有答应，我们三个都非常不理解：有钱为什么不赚呢？罗哲告诉我们：“我身上就这么点钱，都借出去了自己花啥？再说了，五块钱只能赚一块，太少了，既然这么多人想借钱，那就提高利息，借两块还三块！”
不过，罗哲这次显然失策了，班上有钱的同学不止罗哲一个，发现借钱能收利息后，其他同学也跟进了，同样也是借五块还六块，罗哲收的利息高了，自然就没人来他这里借钱。只是好景不长，才刚过了两个周，就有同学赖账了，我们这边有宋殊，能够把账要回来，其他放贷的人却要不回来了。于是，到了第三个周，就没人再愿意借钱了，债主又只剩罗哲一个了。
但是，也没人再找罗哲借钱了，因为他们确实还不起钱。那几个经常借债的同学，都是留守儿童，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年初走的时候，在家里留了一笔钱，如今快到年底，钱也花的差不多了，他们实在没有能力再还钱了。
罗哲又展示出了他的智慧：他继续向那几个同学放债，借两块还三块，允许他们过完年后再还。那几个同学本来还有疑惑，罗哲劝服他们的理由是：过完年你们就有钱了，你们爹妈会给你们钱，你们还会收压岁钱，还怕没钱还债吗？反正到时候有的是钱，现在何必受苦呢？
在罗哲的利诱下，那几个同学终于肯向他借高利贷了。看到有利可图，我和江耀、宋殊也加入了罗哲，省吃俭用凑了点钱，让罗哲拿去放债了。放高利贷，让我们几个都赚了钱，可也因为这事，我们把班上的许多同学都得罪了，在不久以后，我们就尝到了这个恶果。
不过目前，我们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只是我们都忘了一件事——给柯琴买赔罪礼物。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我们终于想起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