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疯了
闽将军怜惜女儿又恨其不知轻重、欲扶却未扶住时,文曜之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冷声道:
“是,若非幼时你于大火之中将本王救下,本王早已不在人世。本王一直将这份恩情牢记于心,从未敢忘怀,对于你容颜被毁一事也一直耿耿于怀,总想着尽一切能力去补偿满足于你。你若执意说本王的命是你的,本王无可辩驳,甚至随时可以把这条命还回给你!但是!”
他顿下话头,转眸看了叶娴一眼,眸底毫不掩饰地露出几许柔情与坚定,继而才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沉声道:“本王绝不允许有人以此作为谋害娴儿的筹码!本王欠你的,本王会亲自以命相偿,你欠娴儿的,本王也会替她分毫不少地一一讨要回来!”
“曜哥哥,你说什么?”闽君慧放下捂着发烫又丑陋的脸颊的双手,挣扎着站起来,睁着泛泪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文曜之,“你说你宁愿把自己的命还给我,也要替她讨回公道?”
不只是她,连叶娴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脸上原本噙着的看戏般慵懒的神情一敛,不自觉地站直身子凝了眸看向文曜之。
她原本以为,闽君慧便是他曾经日思夜想的抛弃他的旧情人。此刻听来,他们之间似乎只有救命之恩?
“是!”文曜之冷峻的脸上神情坚定,毫不犹豫地再次重申道,“他是本王唯一认定的妻子,唯一刻在心上的女子,本王不容许这世上任何人伤害她!即便,奉上本王的性命,本王也要护她一世周全!”
似乎直到说完,他才察觉到自己的话有多煽情,周围一众人的眼神有多诧异,他有些不适地垂下了眸光。
感受到叶娴定定落在他身上的似乎不同以往的眸光,他迅速抬头看了她一眼,旋即又略显别扭地移开了眼。
可两人这样无声而又迅速的互动,却给本就心沉落到谷底的闽君慧重重一击,她咬着唇强忍住哗哗直流的眼泪,呢喃般地重复道:“为了她,你竟然宁愿把命还给我?为了她,你两次煽我巴掌,现在竟然还因为要帮她,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搭上。这个贱人,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吼出来的,眸中更是绽出浓浓的恨意。
“贱人”二字,如针一般扎在文曜之的心头,他的眸光再度一寒,右手迅速抬起再次挥向她的脸颊时,她却突然又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语气骤然变得怪异:
“曜哥哥,你看我这张脸,是不是很好看?所以,在你的心里,慧儿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对不对?对,慧儿才是曜哥哥心里最重要的人!”
她猛地挥动双手,推开心疼着要来扶她的闽将军,仰着头冲着天空中畅快而大声地笑了起来,嘴里更是不停地重复着最后一句话:“慧儿才是曜哥哥心里最重要的人!哈哈,慧儿才是曜哥哥心里最重要的人……”
她越说越大声,越说越高兴,越说笑声越大。
看到她已然涣散呆滞的眸光,闽将军只觉得心头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疼得他老泪横流,不顾一切地伸手抓住她,颤声唤道:“慧儿!”
他一直知道女儿对祈王的心思,也一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女儿永远成不了真正的祈王妃。可他没想到,他的女儿竟然会痴情到为爱疯癫的地步。
早知如此,当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慧儿带进皇宫去的。没有那一场大火,他的慧儿不会被毁了容颜,之后更不会一颗心沦陷在了这个对她并无一丝爱意的祈王身上,也就更不会他不愿看到的后来发生的一切。
“爹!”被抓住的闽君慧突然冲闽将军灿然一笑,这笑虽然与她丑陋的容颜格格不入,却看得闽将军心头一动,以为她方才的疯癫只是自己的错觉,抓住她的手不由紧了紧,激动地道再次响了一声,“慧儿!”
“你听到没有?曜哥哥方才说了,慧儿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呢!”闽君慧顶着一张丑陋至极的脸,扭了扭身子,露出原本应该很是娇羞的笑来,紧接着又似是松了一口气道,“如此一来,慧儿就不用想着去杀那个讨厌的祈王妃,不用想着用神水让军中的兵士勇猛无敌,让曜哥哥对我刮目相看了!爹,你是不知道,你军中的那些火油有多难弄到……”
闽将军喉头哽咽得厉害,抬了手想要将闽君慧的嘴捂住,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可转念一想,她做的那些坏事该暴露的都已经暴露了,他再阻止也不过是掩耳盗铃,倒不若让她畅畅快快地将压在心底的那些话都吐出来,也让祈王听一听他这个傻女儿为了他,都傻到了什么程度。
“慧儿好一番设计才让小宛将朱正拿下,让他想方设法偷到了两小桶,又趁着曜哥哥他们都出去了,统统淋在了曜哥哥院子的周围。然后,火把这么一燃,那火苗就蹭地一下将整个院落都包围了起来……
可您知道吗?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苗,女儿眼前一下就浮现出了当年皇宫中的那一场大火,仿佛自己又置身其中,脸上传来嗞嗞的被火烧火燎的声音,痛得让人难以呼吸……”
“够了!”叶娴淡淡的一句话,唤回了众人沉浸在闽君慧疯言疯语中的复杂思绪,“闽小姐当年年幼勇敢,能救王爷于大火之中,实在值得天下人学习。可这并不能成为闽小姐一而再用计害人性命的保护伞,更不是她受人蒙骗犯下其他过错的借口!不过,我与王爷一样,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既然王爷的命是闽小姐救的,昨晚闽小姐指使人纵火烧我一事,便算是我替王爷还了闽小姐一命。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闽君慧已然疯癫,她又确实安然无恙,就算文曜之再要替她出头揪着不放,也不可能对闽君慧再施加什么更严重的惩罚。
但她也绝不允许闽君慧用这些疯言疯语搏同情,反让人觉得文曜之薄情寡义,甚至被这份怕是早该还清的所谓恩情羁绊一生。
闽将军想借闽君慧之口让文曜之心生愧疚,那她何不借此机会干脆彻底斩断他们用之牵绊他一生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