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在苏小睿回答之前,我心中已猜测了几种她不能来上学的可能性,但最终的结果居然是苏小睿因要嫁人而不能再来。结婚这事对于目前的我来讲绝对是陌生的领域。我自己连恋爱都没有怎么正式开始过,又怎能想得到苏小睿平时清纯文静,连男女之间的事都像羞于启齿谈论,现在一开口就要谈婚论嫁了呢?我一连问了苏小睿好几个为什么,为的就是能让自己的脑袋能有多几秒钟的思考,以便能尽量想清楚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看看自己该怎样来解决苏小睿的问题。
看苏小睿的表情,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她并不是十分愿意去嫁人,换句话来说,就是被逼的或者是强行要求的,能有这等“权力”的无非就是她的父母,但也不排除第二种可能,就是苏小睿自幼就有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朋友”,彼此之间有着什么结婚约定之类的,现在其中可能出现了什么突发的情况,使得苏小睿不得不提前实现约定。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也好,我觉得只要是苏小睿对此并不感到快乐的,那就是不妥当的,不合适的。毕竟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人生可能就那么一次,如果连起码的快乐都没有的话,那这段感情有何意义呢?这婚姻存在的价值又在哪里呢?
旋即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韩京是否知道了苏小睿要嫁人这件事,如果他还不知情的话,那当他最终获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实在想象不到他的表情会有多么的失望与沮丧,我甚至感觉到他的精神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倒塌了一大片,之前所有的希冀与美好的遐想就这样灰飞烟灭,眼神黯然一片……
我连忙止住自己的进一步的想象,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去问清楚苏小睿的一切――如果她肯说的话。对于这事我未必能帮得上什么,但起码能出出主意,能让苏小睿知道作为她的朋友,我们一定会站在她背后支持她的,我想韩京也一定会这样子做的。
苏小睿把最憋心的一句话说了出来,整个人倒像轻松了一些,这时苏小睿把头别向一边,呆呆地望着那边空旷的广场,对于这个结果,她好像早已反复思量了无数遍,现在好像已经无所谓的样子了,但她的神情告诉我,这只是一次无奈的决定,也是一次命运的无情捉弄。
当我的脑海中想到“命运”两字时,电光火石间便想起了两年前尚在高中时有一晚与苏小睿夜行时,她曾在途中跟我讲了一番当时令我想不透的话,其中有关“命运”的话题至今令我不解,莫非那次的对话也与苏小睿今天所面临的问题有关?如果那是真的话,那就是说苏小睿的“大事”在她高中的时候就可能定下来了。真的没想到,苏小睿柔弱的背后,竟还有着如此深的一层关系,我也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苏小睿一直以来要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了。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子一筹莫展,这种情况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面对着忧伤的苏小睿,我沉吟良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我与苏小睿之间的沉默使时间显得更为漫长,每一秒仿佛被无限延长,让人在其中有窒息的感觉。
最后,还是苏小睿先开口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把一切烦心的事都咽进肺腑里,她笑着跟我说:“没事啦!看你愁得连眉毛都缠在一起了。嗯……这也没什么啦,在我家乡那边,像我这样的情况多着呢。其实想想也不值得有什么悲伤的……我应该会过得幸福的……”
我也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虽是苏小睿的好朋友,也是真心的关心她爱护她,同时想帮帮苏小睿,更想帮帮韩京挽留一下苏小睿,但自己又真的没权去干预人家的终生大事。忽的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泄气,只得真的寄望如苏小睿所说的那样,情况不会太糟,她会过得开行快乐。末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问了苏小睿一句:“嗯,你一定会幸福的。他……他是什么人?”我口中的“他”,自然就是指苏小睿的未婚夫了。
苏小睿没有马上答话,看样子她是有点累了,她慢慢地斜倚在树旁,脸色依旧是苍白的,我连忙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附近的一张石椅上坐下,又跑去最近的小卖部买来两罐可乐,递给了苏小睿。
苏小睿接过饮料,轻声说了声“谢谢”,便慢慢地抿了一小口,开始缓缓地说起了她自己的事情。
苏小睿出生在云南迪巴一个叫槎洱的小山村里,她的父亲是当地的少数民族,也是那村子里的一名药师,平时就负责为村里的人看病开药,在那里颇受大家敬重。由于当时的物质条件落后,交通又不便利,因此村里的药物是奇缺的,每当苏药师为病人诊断后,常要自己亲自入山去采摘生草药,然后再用土办法熬制中药为人治病。在苏小睿六岁那年春天,连降数日大雨,苏药师入深山采药时因地湿路滑,一步踏错,不慎跌落一个天然的石坑中,受了重伤,不省人事。幸得同村的一个老菜农经过,费尽千辛万苦把苏药师救了上来,并在深山中连拖带背地行了三日才回到村子里,苏药师最终才捡回一条性命。在当地的少数民族里,最看重的就是报恩,平时受人小恩惠的,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回赠对方。所以,苏药师对救命恩人自然是感激不尽,承诺要办什么事情都可以。那老菜农也是忠厚老实之人,对物质要求也不高,唯一不足的就是自家的十八岁得小儿子不长性,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想为他找户媳妇也没人肯介绍,为此老菜农烦恼不已。也合该苏小睿命运坎坷,那天老菜农经过苏药师的家,无意中看见年幼的苏小睿在门前玩耍,聪明伶俐、眉清目秀的苏小睿给老菜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便找了个时机上门拜访,说他老汉一辈子什么也不奢求了,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小儿子,如今他不求苏药师回报什么,只希望让苏小睿与他的小儿子订下亲来,长大后能成亲,那也算是结了他的一桩心事。老菜农说着说着动了情,老泪纵横的样子让苏药师没法拒绝,想着自己的性命由对方相救,再想想那老菜农为人忠厚,家境也尚算殷实,苏小睿日后嫁过去也未必会吃苦,便最终答应了下来。后来择了个日子,举行了仪式,承诺等苏小睿成年以后便把婚事办了。
就这样,苏小睿的人生就此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