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章
邻人只当他们是表亲,这也是许清嘉一开口问路时那邻人问起来的,出于少年的自尊,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投奔岳家而来,便谎称是胡家表亲。自家初次见面的「表妹」有多彪悍,邻人觉得,还是留待许郎日后慢慢发现吧。他就不多嘴了。
胡厚福从乡下回来之后,就被魏氏拖进后院,将家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颇为难过:「郎君去了乡下,我却没有照顾好妹妹……」
「你没事吧?没被人欺负吧?」胡厚福伸出粗厚的大掌来摸摸妻子的脸蛋,又微微一笑:「想来那几个泼皮以后是不敢再上门来了。不然——」他紧握了拳手,面上凶神恶煞的表情与胡娇极为相似。
魏氏本来还担心他生自己的气,让小姑子小小年纪做出打架斗殴的事情来。哪知道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特别是见到胡厚福这个凶狠的表情,她的心里却奇异的泛起了丝丝甜意。
「不过妹妹提着刀追出去时,正撞上许郎来……」
许清嘉不曾对邻人说真话,但对着魏氏却不曾掩藏,自然要将信物拿出来,表明身份。
胡厚福挥挥手,满不在乎:「他若是嫌弃娇娇,咱们还不嫁他了。难道咱们家娇娇还怕嫁不出去?」他从来没觉得自家妹子力气大点,性子悍点是什么大缺点,相反那是优点。
胡家的女儿,不去欺负别人,却也不能被别人欺上头来。
因此,从发现胡娇力气大到出乎他的意料之后,胡厚福也不曾奇怪。他的力气也是极大的,据说胡家还出过力能抗鼎的先祖,只是这其中有没有后代夸大的成份就不得而知了
理是这个理,但正式见面之后,在接风宴上,胡厚福虽然表现的很热情,但心里未尝没有在观察许清嘉的神色,但凡他露出一点嫌弃胡娇的神色来,恐怕胡厚福的热情也会大打折扣。
许清嘉自小寄人篱下,冷眼冷语见的多了,被人待如上宾的机会委实极少,今次被胡厚福热情招待,便很有几分坐立难安,强自镇定的坐在那里,连菜也没挟几筷子,却被胡厚福逮着灌了好几十杯酒,最后酩酊大醉,送回房里去睡了。
胡厚福虽为人宽厚,但久在市井,自是带着些商人的狡黠,他见过不少人前人后两张脸的,初次相见,哪怕许清嘉伪装的再好,只要将他灌醉了,不怕他不露出本性来。
孰料许清嘉醉后只是闭着眼睛安睡,连哼都不曾哼一声,酒品极好。
胡厚福始放下一颗心来。
整张席上,唯有胡娇没心没肺,吃的十分尽兴。
她今日可是出了大力了。
身为一名穿越人士,未婚夫这种生物,至少目前还不在胡娇的考虑之列。
她才十一岁好吧?还是天真烂漫的(提刀)少女,总觉得离成婚还有遥远漫长的一段路要走。
上辈子在特种大队生活,最后因为执行任务而牺牲,连个男人也没捞上,更不知恋爱婚姻是何滋味的她,乍然成为襁褓之中的小小女婴之时,最大的烦恼是胡父为她起的名字:娇娇。
留着小胡子的胡庭芝抱着女儿不舍得放手,只觉她的小脸蛋又香又软,总亲不够。已经遥想到将来嫁女之时的酸楚,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却不知那闭着眼睛的小小婴儿已经在心里将他起的名字吐槽了无数遍。
后来……胡庭芝自然是没有机会亲眼瞧见她将来出嫁了。
那时候胡娇正酝酿着怎样利用胡父对她的爱宠之心,将胡娇这个名字改了,省得她每次想起自己的名字都觉得浑身不对劲。不等她行动起来,胡父便卧床不起,身染重病,临终之时,拉着她的小手死死不肯放,眼睛却直盯着胡厚福。
直到胡厚福在他病榻前保证,必定要将胡娇好好养大,并且亲自送她出门子,他才闭上了眼睛。
在那之前,胡母已过了百日祭。
兄妹二人相依为命这么些年,胡娇做梦也不曾想过,天上不止会掉下个「林妹妹」,还会掉下个未婚夫。
起先她只当许清嘉是借助在自家的「亲戚家的孩子」,同样父母俱亡,她对这名少年还是充满了同情。待他也十分的客气有礼,只是并不曾放在心上,当做无关人员罢了。
有时候感觉少年悄悄打量的目光,她也浑不在意。想到初次见面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吓,生怕这少年胆小如鼠,不敢在这家里安心住下来,心怀歉疚的胡娇还要朝少年和善的笑笑,以安慰他受惊吓的小心脏。
当初许清嘉向魏氏自报家门的时候,胡娇正提着砍刀狂追泼皮,错过了他自报家门一节。后来魏氏拖着胡厚福去说悄悄话,也正好避过了胡娇。
等到她在无意之中听到胡厚福与魏氏在商量她的嫁妆,又讲起许清嘉身无长物,将来成亲势必还要为他们准备婚房,胡娇顿时惊起一身冷汗:许清嘉不会以为她在对他眉目传情吧?
胡娇整个人都不好了。
多年战斗经验告诉她,当一个人成为了她生活之中的麻烦,她要做的是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显然将许清嘉扫地出门太不符合她的为人,剩下的就是搅黄了这件婚事。
由是,胡厚福与魏氏听到了十一岁的胡娇对未来婚姻生活的展望:「哥哥嫂嫂怎么能将我随意嫁个文弱秀才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还是觉得对面的阿牛哥比较好……」
阿牛是街尾王铁匠家的儿子,现年十六,壮的跟牛犊子似的,每日光着膀子在铺子里打铁,身上的腱子肉鼓的一块一块。
魏氏埋怨的瞧了丈夫一眼,谴责他教育方针上的错误,意思是:瞧瞧你把妹妹给教成了什么样?
胡厚福陪着笑朝魏氏做揖,难得一次呵斥胡娇:「胡闹!这门亲事是爹与许伯父订下来的,岂能随意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