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只有受罚

次日，卓嫣被一阵争执声吵醒，睁开眼，见四周无人，唤了一声。

正守在屋门口的玉竹闻声，不再阻拦众人，疾步来到西稍间的拔步床，急切道：“小姐，你醒了？身子还疼吗？”

卓嫣摇了摇头，忽然，见老夫人和三位哥哥都进了来，满脸担忧。她忙挣扎起身，玉竹将软枕放在她身后，抢先开口道：“老夫人与三位少爷听说小姐昨晚着了凉，十分忧心，早早就来看望了。”

刚坐在床边的老夫人心疼地抓着卓嫣的手，仔细端详她的脸色后说道：“你身子还没有恢复，怎么这样不小心呢？”随即，严厉地盯着玉竹道：“不中用的奴才，照顾不好主子，还敢隐瞒不报，打量着我们李府是什么破落人家吗？宋妈妈，把她给我拉下去狠狠的打，让她长长记性！”

话音刚落，宋妈妈立马上前拉扯玉竹，卓嫣挣脱老夫人的手，一把将玉竹护在身后，解释道：“不关玉竹的事，是我让她不要声张的，昨晚我私自出去骑马染了风寒，想着休息一晚就能好起来，不想害祖母和哥哥们担心的。”

一看见卓嫣不顾身子，光脚站在地上，老夫人忙道：“你个冤家，还不快上床去，莫要再受了凉！”

怕老夫人惩罚玉竹，她继续求情道：“祖母，玉竹是我最看重的丫鬟，求祖母别责罚她。”

老夫人妥协道：“好好好，不罚啊。”说完，对着李有季三人吼道：“你们三个，还不快把你妹妹扶上床去！”

李有季站在最边上，闻言还没有反应过来，李有功已经将卓嫣抱起来放到床上了，于是他也就没再上前。

忽然，李有功惊讶地说道：“妹妹，你脖子怎么受伤了？有个口子！”说着，伸手去拉卓嫣的衣领想要看清楚。

闻言，老夫人也紧张地看过来，她推开李有功的手，微微整理下衣襟，盖住伤口，淡定地道：“三哥哥看错了，怎么会什么伤口呢？”

不好再翻看卓嫣的衣领，李有功困惑地挠了挠头，卓嫣淡定自若的神情又让他有些迟疑，喃喃道：“是我看错了吗，妹妹，你衣服上是分明血渍啊，别是受了伤而你没有察觉啊。”

卓嫣低头一看，虽然是暗红色的衣裳，但是染了血迹还是能够依稀看出些深色的痕迹。这时，老夫人也附和道：“是啊，以防万一还是叫你二哥哥看看吧，他颇通些医术的。”

“不用！”卓嫣打断道，李有容懂医术，只要一把脉，她现在全身经脉受损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斩钉截铁的拒绝让刚要替她把脉的李有容十分错愕，她闭了闭眼，然后柔声道：“不用麻烦二哥哥了，祖母也不必担心，是昨晚不小心弄撒了玫瑰口脂，正赶着头疼的厉害就没有起来换衣裳，不想叫哥哥们误会了。”

玉竹也见机行事，忙跪在一旁，道：“都是奴婢的错，昨晚没有拿稳口脂弄得小姐身上到处都是，又怕奴婢受罚这才没有声张的。”而李有容默默地看了一眼，血渍和口脂的色泽他还是分得出来的，稍稍迟疑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退到后面，将床前的位置留给老夫人和李有功，与李有季并肩站立。

老夫人盯着玉竹，厉声道：“那是你家小姐脾气好，玉竹，你本就是个不安分被发卖出来的，今后若敢有半点不忠不实被我抓住，哼，有的是法子整治你。”

说完，给卓嫣掖了掖被角，柔声哄道：“等下我让你二哥哥开个治风寒的方子，嫣儿，你乖乖喝药，晚上，祖母带你去看花灯哈。”

难道这李嫣儿原身不愿意喝药吗？还要人哄着，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像李嫣儿这般年纪时，每每生病都是自己配药自己吃，她笑起来，乖巧地应道：“好”

老夫人见她这般听话，没有闹腾，既欣慰又心疼，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的孙女儿时肆意任性，常常让人头疼，可醒来以后却变得懂事安静，不再调皮闯祸，也不再亲近任何人了。她双手颤抖地抚摸着卓嫣的脸庞，道：“这是你的家，没有人能伤害你的，别怕，孩子，祖母能够保护你的。”

待众人离开后，卓嫣有些动容，方才老夫人的目光，好像是在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心中明白，老夫人最后那句话，应该是对曾经遇袭的李嫣儿说的，是亏欠，亦是保证。

这样被人疼爱的李嫣儿一定很幸福吧！

不一会儿，玉竹端着托盘过来，轻声问道：“小姐，要不要先喝点粥？煮的烂烂的，用些吧。”

卓嫣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随即想起一事，道：“老夫人她们怎么过来的？是李有功说的吗？”

玉竹道：“应该不是，我看三少爷好似也不知道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在门口被奴婢拦住时急得不行，奴婢只说小姐受了风寒，其余一个字都没提。”

卓嫣颔首，对她道：“你做得好，看来我这院子已经漏得像个筛子了。”

想到昨晚玉青和玉丹两人的举动，玉竹提醒道：“小姐，奴婢看那个玉丹是个不安分的，得提防些才是。”

突然，玉青一溜烟地闯进来，打断了谈话，两人还没有反应过，她就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哭腔道：“小姐，奴婢没用，呜呜呜······没有做好小姐交代的事情。”

玉竹上前呵斥道：“玉青，有什么话好好地说，莫要吓坏小姐，你这样糊里糊涂一通哭闹是做丫鬟的样子吗？！”

闻言，玉青忙收敛情绪，冲着玉竹解释道：“玉竹姐姐，我错了，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吓唬小姐的。”

卓嫣抬手，示意玉竹无妨，然后对玉青道：“你先起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见卓嫣没有斥责她莽撞，忙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来院子里的粗使丫鬟雪云趁着方才老夫人一行人来访，而玉青忙着煮茶的功夫，从东边耳房的角门跑进了后院的竹林里，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这个雪云犯错的正是时候，卓嫣勾起嘴角，吩咐玉青：“把所有人都叫到庭院中，我有事情要说。”

玉青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等到玉竹扶着身穿披风包裹严实的卓嫣来到抱厦外时，众人全都站到了院中，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玉丹机灵地搬来一把太师椅，放在抱厦门口，还贴心地在上面铺了一张赤红的狐狸皮。

卓嫣坐下后，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真长了一颗玲珑七窍心啊。而玉青和玉竹分别站在卓嫣两侧，玉丹和玉枫站在廊下，与庭院中的其他人一起。

见众人分明没有把她这个主子当回事，还在七嘴八舌地说着，卓嫣用手指轻划着手炉，笑盈盈地开口道：“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件事情要做，前几日粗使丫鬟雪云就不顾我的话，屡次窥探打听正屋和后院竹林之事。”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环视四周，众人神情各异，有幸灾乐祸的，有好奇张望的，更有不以为意的，接着道：“既然有些话主子说了，那你们就得遵守，要是明知故犯呢，就得听训受罚，不过在我春怡院里，便只有受罚！”

随即吩咐玉竹去后院的竹林里，将迷失在阵法里多时的雪云带出来。只见雪云面如死灰，一出来马上瘫在院中，卓嫣还没开口，她就不停地磕头求饶。惹得众人更加好奇竹林里到底什么样子，能够让人去而不返，还能如此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