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邋遢人
今晚的夜出奇的安静，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起身披上那件已经有些泛黄的披风，我缓步走了出去。
夜晚的雪山顶，寒风呼啸而过，不远处的空地上，剑九正在朝着后山走去。他显得蹑手蹑脚，每走一步都要四下看看，显得很是小心。
我已经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了？想了想，我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后山有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说是山洞，实际上却是玉泉剑派专门用来关押那些武林败类，或是一些穷凶极恶之辈的牢房。而其中一间石室里，关着一个一头白发，满是污渍的老头。剑九曾经无意中进入了那里，并且得到那老头的指点，至此才走上了学武之路。
没多大工夫，我就进入了石室，不过我并没有去打扰剑九与那老头，而是坐在那间石室外的横梁上，透过缝隙看里面的情景。
“邋遢老头，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了。”剑九很是不舍的向邋遢老头道别，眼中都满是不舍的神情。对于剑九的举动，我则是很理解的。毕竟，邋遢老头已经教了剑九十年武功，虽然剑九没有拜他为师，但剑九对他的感情，绝不会比玉清子少。
邋遢老头哈哈一笑，用手拨了拨那遮住脸，又满是污渍的头发，道：“滚吧，老子闲得无聊，教了你十年武功，你也陪老子解闷了十年，算是两不相欠。”
剑九似乎没想到邋遢老头会这样说，沉默了一下，还是猛然跪在了地上，朝着邋遢老头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说道：“邋遢老头，你教了我十年武功，又给我讲了许多以前江湖发生的事情。在我看来，你就跟我师父没什么两样，如今我奉师命必须要离开了，心里却怎么也有些割舍不下你呀。”
邋遢老头浑身一颤，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罢了，你小子这些年也算是尽得我的真传了，我只希望你小子不要辱没了老子的名声。不过，对于江湖人来说，老子的名声或许还真不是什么好名声。你既要走了，估计老子也就要离开了。以后江湖路远，咱们或许还能再度相遇。”
剑九似乎很是不解的问道：“邋遢老头，你也要走了？可是玉泉剑派守卫森严，你如何走得出去？”
邋遢老头则是哈哈一笑道：“且不说老子武功盖世，单说你们玉泉剑派里，想放老子走的可是大有人在，这点你就不必操心了。对了，老子教你的武功，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轻易施展，否则只怕会给你小子招致杀身之祸呐。”
剑九点点头，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酒菜放在了地上，这才起身朝邋遢老人有行了一大礼，才转身离去。
剑九走的急匆匆的，我知道他是不想再待下去了。他虽然不知道邋遢老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辈关在这里的，但是以他的性格，倒是绝不会去向玉清子告状的。虽然他是玉泉剑派弟子，但归根到底这件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剑九走后，邋遢老人拿起酒壶，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邋遢老人才笑着对我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喜欢躲着听人谈话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要不得，要不得啊。”
我没有下去，而是整个人躺在横梁上，笑道：“怎么？你舍不得剑九了？”
“没什么舍得不舍得的，老子已经被关在这里三十年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又岂会舍不得一个愣头青。”邋遢老人苦笑着说道。
我淡淡一笑道：“你呀，跟玉泉那老家伙还真是一路人，都是嘴硬的不行。如今算起来，玉泉老家伙已经死了三十年了，可我却觉得这老东西只怕是还没死吧。”
“死没死的都没关系，没死的话更好。我跟他说到底只不过是选择的路不一样而已，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打败了我，把我关在这里三十年，而我则是震碎了他的心脉，也算是两清了。只不过，武林中那些鼠窃狗偷之辈，老子还是看不顺眼，等老子出去了，该杀的还是要杀。”邋遢老人说的很是肯定，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杀气。
我笑了笑，把怀里的那块牌子扔给了他，然后说道：“你既然要重出江湖了，这牌子就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这武林中的恩恩怨怨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了此残生。”
邋遢老人也笑了，好一阵才说道：“了此残生？只怕你这个愿望要落空的，我跟玉泉两人都猜到了你的来历，也知道你这一族的事情。你想置身事外，只怕再也没办法置身事外了。否则，你又怎么会选择剑九呢？”
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道：“不是我选择的剑九，而是天意如此······”石室外忽然传来一串轻微的脚步声，我笑了笑对邋遢老人说道：“老家伙，放你走的人来了。我也不知道，放你这般离开，究竟是对还是错。”
邋遢老人则是哈哈大笑几声后，说道：“是祸又如何？这天下······罢了，老子要走了，懒得跟你啰嗦了。”
没多大的工夫，剑九的师兄凌霜天快步走了进来，四下看了看之后，便打开了石室的门，然后一脸谄媚的说道：“琴心前辈，晚辈来救你了。”
说罢，便从怀里掏出钥匙，把邋遢老人的手链和脚链都打开，这才一脸委屈似的说道：“前辈，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担了好大的风险，才从我师父那里弄来了钥匙。前辈可千万不要忘记对晚辈的承诺啊。”
邋遢老人活动了一下手腕，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丢给了凌霜天道：“老子说一不二，答应你的东西自然会给你。至于你小子能不能练成老子的武功，就看你自己了。”
说罢，邋遢老人身形一闪，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
凌霜天则是满心欢喜的将那本书揣进了怀里，然后四下看了看，这才一把火点燃了整个石室。然后，望着逐渐趋于大的火势，冷笑着离开了。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闪身出了石室，径直一个人回到房间去了。透过窗户，看着后山那熊熊燃烧的火势，我的心里似乎没有一点波澜。邋遢老人跑了，可石室里面还关着至少几十人，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或许死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吧。
可是，哪里又是我的解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