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第 34 章

()话说这代儒眼看着环儿走出去,才注意到地上有个纸包,丫鬟顺着代儒的眼睛也看到了,连忙过去捡起了纸包,拿帕子擦了擦才递给代儒。代儒双手的接过纸包,纸包掂在手里只有一两重,这一入手他就似有所觉,抖着双手打开纸包。入眼的是已然切了,码好了放着的参段,参段看起来参差不齐,最粗的也只有食指粗。代儒看着纸包里的参,回头看看躺在床上已如枯骨的孙儿,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来。半响,再看看这纸包,忍不住握着纸包失声痛哭。代儒夫人在丫鬟把东西递过来的时候也有所察觉,看着代儒一点一点的打开纸包,看到里头露出的东西老太太当下就哭死过去,丫鬟们在一旁手忙脚乱的用力掐着她的人中,她才悠悠转醒,嘴里一直嘶哑的叫着“孩子”,不能自己。

代儒哭完了,也意识到事情已无可挽回,人死不得复生,只得打点精神,料理丧事,命人各处去报丧。三日起经,七日发引,寄灵铁槛寺后。一时贾家众人齐来吊问。荣府贾赦赠银二十两,贾政也是二十两,宁府贾珍亦有二十两,其馀族中人贫富不一,或一二两、三四两不等。外又有各同窗家中分资,也凑了二三十两。代儒家道虽然淡薄,得此帮助,倒也丰丰富富完了此事。

环儿自那日吐了血,兰溪她们几个就对他全天候监视,轻易不让他出去。还是到了贾瑞出殡那日他才有机会跟着他老子去给贾瑞发送。毕竟是小一辈的,贾政去露个面也就回来了,真正前去送灵的只有与代儒交好的人家,并小一辈的族人,剩下的就是学里的同窗了。前头老太太有吩咐,不许宝玉多呆的,所以,贾政走的时候把宝玉一块儿带走了,既是宝玉要走,秦钟自是跟着的。环儿想多见见太爷,就跟剩下的同窗一起一路送到了铁槛寺。到了饭时,大伙儿谁都受不了这寺里清汤寡水的,跟代儒夫妇打了招呼,便三五成群的回去了。到了下午,剩下的人担心天一黑城门一关他们便回不去了,所以也都走了个干净。

这人一走,代儒夫妻俩个站在棺材边的身影就更显的单薄衰弱。刚才大家都在,他又担心太爷还生他的气,故此不敢进前,只敢远远的看着。这会子大伙儿都走了,环儿看着太爷夫妇的背影,这几日被他忘却的愧疚感便一阵阵的涌了上来,他几次想开口,都是只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还是老太太察觉了环儿站在后头,叫了他进来,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脸道:“你们爷俩儿好好聊聊!我先去看看晚饭准备的这么样了!”说完,便出去了。

老太太一出去,环儿就战战兢兢的看着代儒转过身来,,才几日的功夫太爷脸上的皱纹就又添了许多,整张脸都枯黄枯黄的,仔细看的话头发也白了不少,看起来像是又老了十岁。脸上带着出事之前那种带点儿老犟脾气又不失慈爱的笑,对着环儿道:“小崽子!不赌气啦!舍得从洞里钻出来了!”

环儿听了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蹲在地上不停地哭喊,伴随着撕裂心扉的哭声,断断续续不住地喊着:“太爷……对…不起……对不……起……”

代儒见到环儿这样,也跟着俯下了身,只是年纪大了,到了一半就顿住了。像平时一样用干枯的手掌摸着环儿的脑袋,严肃地道:“几日不见你还长本事了!竟是学会了耍无赖!”说完,拍拍他的脑袋又换了一种语调调侃道:“这功夫可真够俊的,小心我跟你父亲说去!”

环儿听了立马抬起头,顶着两只跟灯笼罩似的大眼睛反驳道:“我都这样了!太爷还拿我寻开心!再这样我也跟您父亲说去!”

代儒听了一噎,手掌一顿,又继续摸到:“说就!人这一辈子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就是说不开日子还是照样要过啊!甭哭了!是太爷的不对,不是你的错。你这小子,蔫坏蔫坏的!是不是觉得委屈了,这么哭一顿,就等着我也哭一顿还给你!”

环儿听他这样说,还真觉得委屈了,原本渐渐低了的哭声又拔高了。

代儒听得脑仁疼,用力一拍环儿的脑袋,骂道:“哭什么哭!人都死了,这会子哭顶个屁用!你再哭,就给我滚回去!”

环儿被拍得脑袋生疼,蹲在地上痛得直咧嘴还不完忘讨价还价地嚎道:“我不哭就能不回去?”

代儒听了反应过来,一下子站直了身子,也拔高了声音道:“放屁!你不回去,你娘呢!你不要娘啦!”

环儿一听到代儒提到他娘就立马泄了气,低头到:“那我今天不回去!”

代儒见他这样也缓了语气,道:“今天也得回去,不然家里人见你不回去肯定要担心的。你若留下,明天回去要这么说!”

环儿理直气壮地顶回去:“我回去了,那您跟老太太怎么办!”

代儒听了他这话一阵欣慰,可嘴上半点儿不饶人地道:“放心!两个老货儿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不用你瞎操心!今儿个你先回去,等过几日我回去了你再来找我,我还有话要对你说。现在你再不回去,一会儿城门关了有得你哭的!”

环儿听了,也知道代儒说得是正理,遂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留在寺里的代儒见他这样忍不住在后头骂他是小媳妇走路,走一步摇三步的,扭扭捏捏。

环儿回去后就专心在府里等代儒回来,每日哪儿也不去。谁知等了几日没等到太爷回来,倒等到了林如海因为身染重疾,写书来特接黛玉回去的消息。

贾母收到女婿的信,未免又加忧闷,只得忙忙的打点黛玉起身。宝玉大不自在,争奈父女之情,也不好拦阻。于是贾母定要贾琏送他去,仍叫带回来。一应土仪盘费,不消絮说,自然要妥贴的。作速择了日期,贾琏同着黛玉辞别了众人,带领仆从,登舟往扬州去了。

林黛玉刚走没几天,代儒一家就都回来了。环儿得了消息也不顾秦钟腻在他哥哥身边,他和黛玉都不在会有点儿危险,立马飞奔到代儒家。

到了代儒家,叫门进去,也不用人引着,自己自觉地就去代儒书房报到。

书房内,代儒正坐在书案旁,书案上堆着一些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字帖书籍,笔墨纸砚。旁边放着几口箱子,看得出代儒是想把东西分好放到箱子里。环儿见了连忙过去帮着整理。

代儒也不说话,由着环儿帮他整东西,等最后箱子都装满了,将箱子都锁好才吩咐环儿坐下。

代儒略带伤感的看着那几口箱子,好像要看进箱子里面似的,对环儿道:“这些东西都是瑞儿小时候用过的,里头的东西大部分也是我小时候用过的,是当年我读书时,我老子精挑细选给我选出来的。后来分了家,我就把这些东西也都搬了出来,多少年了都舍不得扔。他爹出生后给了他爹,他爹有了他后不久就去了,我又把这些东西给了他。他小时候也是爱惜这些东西的,天天缠着我教这教那的,后来不晓得怎么的,就渐渐厌上了。笔墨纸砚这些都还好,平日里我功课逼得紧,他还是要用的。可是这些字帖书籍,你今天也看见了,实在是没有多少常年翻阅的痕迹!这几天我在庙里就寻思着,这一切是不是报应。因为我逼死了他爹,所以他长大了干脆把命也还给了我,是要让我后悔啊!”

代儒说着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环儿一时间也不敢开口,半响代儒才自顾自地说道:“我的儿子其实是不喜欢读书的,对科举也没有兴趣!他是我的儿子,却偏偏喜欢做商贾这种贱业。我知道他小时候我管得太严了,又有宁荣两府的少爷们比对着,都是同一辈的人,他自然不甘心过这种穷日子,才一心钻进钱眼儿里。一个祖宗出来的,宁荣两府没出一个状元进士也能如此显贵,而我整日把科举做官挂在嘴上,却一辈子都只是个小举人,还恬不知耻地逼着他也去考科举。又打又骂的,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是恨我的!可是他又哪里知道,这世道真正做官才是出人头地的正道,行商贾贱业,家财万贯又怎么样,到头来不过是那些当官的圈养起来的羊崽子,什么时候馋了,就能给你啃得骨头都不剩下!”说着代儒颤抖着伸出一只手遮着自己的双眼继续道:“要说这些都是借口啊!说到底是我自己咽不下这口气!自己有本事,可是考到举人的功名就被逼着不能再进一步,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我没机会出头,所以把希望都放在了儿子孙子身上。我不管做父亲还是做爷爷都是失败的,他们的死怪不了别人,因为他们都是被我活活逼死的。是我让他们这辈子除了考科举,再也做不了其他,不给他们别的出路,所以他们就拿死来报复我!我这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什么都没争到,连儿子孙子都没了!说起来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啊!”

环儿前面的还很伤感,待听到代儒说没机会,又不由得好奇,当下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没机会?”

代儒抬起头,看着环儿,擦干了泪,带着点诡异的语气道:“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庶出!”环儿听了,当场愣住,心里渐渐升起一阵不安。

代儒也不管他,继续道:“这都是多少年的陈子麻烂谷子了!既是你想知道,我就都告诉你。我和你的太爷是兄弟,这你也知道。不过我是庶出,你太爷和宁府的那位是一母所出的嫡系。当年,你们祖爷爷与那位正室夫人早已经是貌合神离了!而身为姨娘的我的母亲却是父亲的心尖子,连带着我都被父亲另眼相待。我出生时,我上头已有五个哥哥,这五个人无一例外的都在读书方面没什么心窍,只在兵事武功方面突出,尤其是嫡出的那两个。偏偏我出生后不久就表现出读书的潜力。你祖父这人虽也是以武晋身,但也因为武官粗俗这一定例,没少受过那些牙尖嘴利地文官作弄,所以他一直希望家里有人能以文官出仕,堵住那些文人的嘴。你祖父本就偏爱于我,因为我的才能,这分偏爱便更是加重了。而后院这种地方,宠爱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只是单纯的做为感情而存在的,这东西涉及到女人们的尊严,孩子们的前程未来。所以,我和母亲就这样成了众矢之的。我小时候也是没少吃苦头!但是我的母亲比你的母亲强,各方面都上得了台面,所以我一直都被护得很好。好不容易熬到长大,我十四岁就去参加科举了,一路过关斩将直杀到举人的位子。可天公不作美,在我刚拿到举人功名的时候,我的父亲就过世了,在战场上战死的,两个哥哥就是在那场战役,前后被封了将军。我以为只要等过了父亲的孝期我就能继续参加考试,可是两个哥哥带着父亲的尸体回来后,家里这十几年来埋藏的药火好像一瞬间就被引爆了。父亲尸骨未寒,太太就要动手清理父亲的姬妾,上头其他三个哥哥从来就是跟他们一条战线的,说是清理,其实就是清理我们母子。这种大宅门从来都是门一关,里头发生的事就没人会知道。太太就以我母亲做威胁,逼我发下毒誓,有生之年绝不再参加科考。丧礼结束后,那时的贾府便分了家,我这一支就一直窝窝囊囊的住在这后巷里,几十年了都没挪过窝!而你祖父他们就一路平步青云直至封了爵位!”

环儿听了太爷说的往事,是曾相似之感徒然涌现,脸色灰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恐惧的问:“太……爷……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代儒见他这样,立刻调侃道:“不是你想知道的吗?所以我就告诉你啊!”

环儿听着太爷换了语调,与平日里一般无二,故壮着胆子道:“我这么知道您会跟我说这种辛密,要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问了!”说着一脸颓然的低下脑袋。

代儒见他到现在恐惧之色还未完全褪去,摇了摇头,从椅子里起身,走到他面前。环儿见了就想站起来,却又给代儒按了回去。代儒像往常一样摸着他的脑袋道:“果然还是太嫩啊!经不起吓!只是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先告诉你,免得你想七想八,疑神疑鬼的。你祖父他们做事不地道,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不用怕我会把气撒在你身上。一人做事一人担,我恨他们,可却不恨贾家。他们虽然不是东西,但我爱“贾”这个姓氏,这个家族给我的东西太多了,不管是这一身的本身,还是我那早死的父亲的爱,都无法舍弃,也都来源与贾家。宁荣两府那两个他们活着的时候我报不了仇,那么就恐怕是老天爷注定了这仇要留到地下再报了,我不会为了他们祸及家族的其他子孙。那两个混账也是看准了我这一点才放心让我教导子孙的。我要是要迁怒你们,只要把贾家的后代都毁了就好了,这些年又这么会陆续把你大伯和大哥教出来。如果是那种不顾一切都要报仇的人,那么即使我不去参加科考,去给有权有势的贾家的死对头做幕僚,那也可以完全毁掉这个家族啊!傻孩子!你还是太过小心了,这些年自己一个人撑着,还得看着你娘和姐姐,过得很辛苦!

环儿听完代儒的话,忍不住眼眶一红,哽咽着叫到:“太爷……”

“行了!别磨磨叽叽地,我不过是人老了喜欢唠叨!不关你的事儿。这家里也给你收拾出了一间房,别看我,不是瑞儿以前那间,是他爹生前住的那间,知道你们几个小的其实并不见待瑞儿,尤其是你!”环儿的小心思就这样被代儒一语道破,不由的脸红起来。

代儒见他这样子,叹了口气到:“以后你就在这儿学习!不用每天大家都走了,就你一个人苦哈哈地再留学堂里用功了。若是迟了,就住在我这儿,让人回去说一声便是了。”环儿呐呐地应下了。

这爷俩儿这会子把话说开了,顿时觉得比以前亲近许多。代儒坐回来原位,看着环儿道:“其实,你这孩子第一次进学堂时我就注意到你了!无他,咱们爷俩儿的经历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相似,如今你的处境就如同我那时一般,说不上比我好,也说不上比我坏。宝玉那孩子虽然不顶什么用,但我看的出来,确实是个好孩子啊!当年我的哥哥们但凡有一个肯像他那样真心护着我的,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这地步。你那老子,虽然不靠谱,但这几年到底没给你招更多的祸。我当年的处境处处不如你,唯一比你好的,怕就是摊上了个在我爹在世时真正有本事护着我的娘了!她到底出生书香门第,就算家族落魄了,也是被教养的很好的。说起来你还真是够倒霉的,你娘怕是十次有八次是给你惹祸的!”说着太爷不厚道的嘿嘿笑了起来。

环儿听得满头黑线,赶紧转移视线道:“既是注意到我了!那这么过了那么就才找上门来!”

代儒一脸尴尬,吐出一口气道:“那不是你装的太好了嘛!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废物呢!”说到这,代儒就不由感慨,这年头的孩子都是怎么回事儿,尤其是这小子,小小年纪聪颖的如同妖孽一般,屁点大的孩子,就懂得伪装起来保护自己。我当年要是有这智慧说不定现在早出头了,我的母亲也不至于心思郁结而死,想到这代儒就不禁黯然。

环儿看着代儒脸色一会儿一变的,最后渐渐有发黑的趋势,再次转移话题:“太爷,这话我早就想问了!您说我现在该这么办啊!以前我就打算等大了就去参加科考,考中做官,在京里熬几年就准备外放,到时候求了老太太带着我娘一起走。这样以后我姐姐出嫁时,我也能出一份力!可今天听了太爷您说的,那我不是连参加科考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们家如今的太太不就跟太爷您那时的太太差不多吗?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代儒听了,沉吟半响才到:“现在先不急,我一向是不赞成出名太早的。树根还没长好就揠苗助长,将来肯定会后劲儿不足。你现在还早呢!有的磨!凭你如今的本事,下场要考到举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但考进士就说不准了!中是一定能中,但咱们又不只是要中,还得要考到最好,不能只求中了就好!要靠科考出人头地,那就要冲着前五名去,科考前五就等于是将来的重臣预备役。你看看你扬州的那个姑父,再瞧瞧他那些没进前五的同期,就能看出,科考成绩优劣的重要性。我跟你打赌,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只要朝廷不发生大乱,他们的差距肯定会拉得更大!而且科考从来考的就不只是真才实学,那还讲究运气和人脉,当初你家那俩个中了,用的是好几家的人脉,王家的,史家的,李家的等等都用上了。这种东西你是没有的,不仅没有,如果你现在下场,像王氏那几个肯定会出手拦着你。”

环儿听得着急,就想开口问。

代儒也不等他问出口,继续道:“不用怕,你有的是比他们更高出数倍的才学,这些外部的东西将来我会给你想办法解决。你今年才九岁,还有时间筹备。而且现在上皇健在,一朝两天子,朝堂里的水太深,我是不希望你太早踩进去。我这一辈子虽然自己没做过官,但官场上的同期同年,至交好友还是有的,也有一些学生出了头了,朝堂里的事儿我也是知道一点儿的。前头老亲王留下的嫡子如今成势了,忠顺王爷那儿不是个省油的灯,当今虽早已登上了皇位,但还有很大变数。按我的估计,十年之内你都不用考虑科举的事儿了,现在的皇室表面上看起来平平静静,可是私底下的争斗从当今登基开始已经进行了九年之久了。若是我所料不差,他们的筹码已经准备渐渐摆上台面了,十年之内,不管上皇是否还在,这场争斗都会落下帷幕。不管是谁,在这种争斗中踏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所以,在形式未明朗前不要跑去凑热闹。十年之后,只要宁荣两府不犯浑,你爹那种万事不着心,百事不出头的性格十有**会活得好好的,只要他活着你就有机会。要是你实在走背运,跟我一样死了爹,那到时候再想其他办法!王氏始终姓王,不行贾,真到了那步田地,我会联合贾氏宗族的族人出手的,放心!我争取为了你小子努力活得久一点儿的!”

环儿听了放心了,一脸感动的扑上去道:“太爷,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代儒摸着环儿头顶细软地毛发,缓缓地道:“嗯!会长命百岁的!”让你祖父他们在地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来最有出息的子孙跟我腻在一起,对着我毕恭毕敬地,气死他们!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大梦红楼之环于九重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军事历史 大梦红楼之环于九重
上一章下一章

第 3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