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的场合 5907/8007
()初次见面的时候,北条铃奈十六岁、狱寺隼人十五岁。
十五岁的狱寺对铃奈这个突然被里包恩指名为彭格列代理BOSS的女孩非但没有半点好感,还自认两人永远不可能友好相处。
但是一次又一次的战斗过后,狱寺终于开始正眼去审视那个曾经被自己看不起的少女。
『我和纲君,很像呢。』
这么说着的铃奈眼中没有喜悦。当然,那个时候还是个孩子的狱寺不曾意识到这些。而等狱寺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北条铃奈心中已经有了唯一重要的那个人。
没错,那个人就是山本武。
和狱寺不同,与狱寺同时遇到了铃奈的山本从最初开始就没有敌视过铃奈。
『或许不太是时候,但我们要结婚了。』把请柬递到狱寺手上的山本笑得一如既往的爽朗,但是狱寺毕竟和山本相处了多年,山本爽朗笑容中的暗影狱寺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真仓促啊……』
『是很仓促没错。』山本侧过头,望向了不知其尽头的蔚蓝天空。
『不过,这样总算是……』
山本低声的呢喃狱寺只听到了前半部分。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
『不,没什么。』随意的摆了摆手,山本潇洒的离去。
『要来啊,狱寺。』
『啊。』
十五岁的狱寺从不曾给予过铃奈什么温柔,十五岁的山本却给了铃奈太多的支持。
狱寺想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切就已经注定了。譬如,北条铃奈爱上山本武;譬如,山本武娶了北条铃奈为妻;譬如,山本武和北条铃奈之间狱寺隼人没有插足的余地。
(如果没发生那样的事的话。)
将被单拉起一点,盖住铃奈的肩膀,同铃奈一起睡在宽大的病床上,狱寺的眉不自觉的微微皱起。
『……一起睡。』一小时前,铃奈这么对狱寺说。
于是在四十分钟的辩论大战后,狱寺睡到了病床上。
睡梦中的铃奈感觉到了狱寺的动作,无意识的“唔嗯”了一声后窝进了狱寺的怀中。
张口结舌,不想妨碍铃奈的睡眠,又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亲近到这种地步的狱寺只能任由着铃奈本能的抱住自己这个热源。
“……”
看着怀中熟睡的铃奈,狱寺的胸中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满了。
十年。十年来两人从未这么靠近过。
要是十年前自己和山本对待铃奈的态度反过来,那么是不是现在三人都能迎来各自美好的结局?狱寺不知道答案。
(不过,太迟了。)
在分歧点已过的现在,完美的结局已不可能会出现了。
轻柔的气息拂在狱寺的胸膛之上,那是铃奈匀长的呼吸。身体比大脑反应的迅速,等狱寺回过神来的时候,戴着指环的手指已摩挲上了铃奈的脸颊。
铃奈安稳熟睡着的侧脸让狱寺不由自主的收拢臂膀,把铃奈更深的揽入怀中。
(……这样就好。)只要铃奈每天都能这么安稳的睡上一觉,狱寺就觉得铃奈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无所谓。
——狱寺曾在手术室外祈祷着铃奈忘掉所有悲伤难过的事情。
没有想过自己那时的心愿会以这样的方式达成,以自己和铃奈十年的羁绊以及和所有同伴们在共同度过的过去作为代价,狱寺的心愿成真了。
痛苦、悲愤、怨憎与友情、羁绊一同消失了,经历过的所有喜悦与悲伤都变成了不存在的虚幻。
铃奈回到了还是“孩子”的状态,狱寺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快乐的记忆,痛苦的过去,铃奈丢失的记忆在狱寺的脑海里都存在着。狱寺一点也不想把这些记忆“还给”铃奈。
“好好的睡……”
(对——)
过去怎么都好,只要现在把美梦紧握在手中就够了。
(就像现在这样,好好的安睡。)
“铃奈……”
等睡饱了的铃奈餍足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唔嗯……”模糊的视野逐渐明朗,铃奈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抱住了什么东西。
“早安。”
依稀感觉到他人的气息,还晕乎乎的铃奈略略抬头。
“……唔?”
“早安。”
平静温和的再道了一次早安,被铃奈缠住一晚上、这个时候才被放开的狱寺看上去有些疲惫。可是尽管如此,狱寺也还是对造成自己无法安眠的“凶手”报以温柔的笑容。
“对、对不起……!!”备用的新被子掉在床上,大刺刺的占领了狱寺的枕头,还把狱寺当成了自动发热的抱枕;这样的认知吓跑了全部的瞌睡虫。几乎是四手四脚的爬下了床,面红耳赤的铃奈脑中一片混乱。
就算是小的时候也没有和父母一起睡过几次,更不用说是和没有血缘的成年男性同床共枕;克制住尖叫的冲动,脸红到脖子的铃奈只想快点冲进浴室把门关起来,好掩饰自己的窘迫。
“等一下。”想逃的铃奈被狱寺拉住了手腕。
“狱、狱寺先生……”羞耻到想哭的铃奈泫然欲泣的回头。
“午饭想吃什么?”凝视着还在混乱中铃奈,狱寺颇为自然的问:“要喝巧克力牛奶吗?”
不仅铃奈觉得不可思议,就连说出了这种话的狱寺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动。
(这种问题,)没有实际意义,蠢的可笑。像儿女痴的老爸一样。
(我只是——)看着满面通红的铃奈在迟疑了一会儿后朝着自己点头,狱寺再度微笑起来。
(不想放开这只手而已。)
放开的话就逃掉了。
可是,天空是可以伸出双手就能触碰的东西吗?
这么想着的狱寺开始厌烦会胡思乱想的男人,尽管这个男人便是他自己。
夏天被一场秋雨所终结,窗外天高云淡。在微风吹拂之中,铃奈的出院被提到了日程之上。
『能尝试的我都尝试过了,她的记忆回不来是因为她自己在拒绝那些过去。』告诉狱寺等人铃奈在治疗中心继续生活下去也不会对铃奈的记忆恢复有什么帮助,夏马尔建议众人最好作出决断。
如果想让铃奈恢复记忆,那就最好带她回她曾经住过的家,带她去南部家族联合的旧址,她带去所有可能找回她记忆的地方。如果想让铃奈就这么做一个普通的女子,那就放手让她离开,让她选择自己的生活。
选项没有第三个,没有时间用来逃避。在众人听夏马尔说话的这段时间里,铃奈记忆恢复的可能性也在以万分之一的速度在减小。
郁郁的回到铃奈的病房,迎接狱寺的是铃奈的笑脸。
“你回来了,狱寺先生。”
“啊……嗯。我回来了。”
习惯性的坐到看护椅上,狱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有些担心的看向狱寺,铃奈把当成杂志看的教科书放到了一边。
“……狱寺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什么都没有。”这么说着的狱寺岔开了话题,“今天有看到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没有,”闻言,铃奈笑着摇了摇头,“今天看的是国语。”
“这样啊。国语是你的强项嘛。”
“唉~……?上了高中以后我国语还是很好吗?”一脸天真的问着,铃奈不知道自己有勾起了狱寺对往事的回忆。
『……我的体内,并非是再度今日。而是,唯有今日。』
许多年前的某一天中午,狱寺被迫吃下了碧洋琪的有毒料理,因而去保健室躺了大半天。等狱寺稍微舒服一点准备回教室的时候,狱寺从走廊看到了被老师点名念书的铃奈。
『回忆是今日。死亡是今日。』
双手抬着教科书,铃奈以认真的表情朗诵着每一句。阳光洒在铃奈的身上,为那纤细的身躯镀上一层银边。
『而生存更是激烈的今日……』
好像是被下了什么魔咒,狱寺无法再向前走一步。嘴里骂了声“可恶”,把身形藏到柱子之后的狱寺蹲坐了下来。
曾经的狱寺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焦躁的心情,而现在的狱寺明白了。
——彭格列、把北条铃奈卷入黑手党世界的所有人都是掠夺者。夺走了铃奈身为普通人的幸福、夺走了铃奈本该有的自由。当然,狱寺隼人也不例外。
(明明知道这个世界对她没有好处,却没有阻止她的我更是卑劣。)
“嗯,很好,非常的。”
“……”狱寺的神情分明是温和的,但不知为何铃奈从里面看到了深沉的忧伤。
(为什么总是这种表情呢?这个人。)
“Perché……?”
(为什么)
下意识的认为狱寺不该是这种表情的铃奈问出了几天前狱寺教自己的单词。
得知自己是在意大利、暂时无法见到在日本的友人们之后,铃奈便提出了想学意大利语的想法。但铃奈又不想麻烦彭格列的众人给自己找专门的意大利语老师来,索性就请狱寺再多教自己一门功课了。
有一有二就有三,铃奈和狱寺一起睡的事很快成了理所当然。最初的尴尬被轻松的意大利语Q&A所取代,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变得自然起来。
“Nulla.”
(没什么)
狱寺轻笑着起身,“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咦、可是……”想说狱寺才刚来的铃奈面对狱寺的背影,还是改口了:“……路上小心,狱寺先生。”
“嗯。”
关上病房门的时候,狱寺的脸上再没有分毫的笑容。英挺的眉纠结着,狱寺带着坚定的表情直奔纲吉的办公室。
跟纲吉打过招呼以后马不停蹄的回了自己家,狱寺把一些旧物找出来丢进箱子,然后放到了地下室。接着又让彭格列相关的家政公司的人过来打扫,自己出去买些日用品和食物送回家里来。
晚饭都没来得及吃,狱寺急匆匆的赶回了铃奈的病房。这一次,等待着狱寺的是同样没吃晚饭的铃奈。
吃过铃奈用微波炉热过的晚饭,洗漱完毕的狱寺陪着铃奈继续看还没看完的大河剧。等到铃奈呵欠连连,狱寺便起身去关投影仪。
“那个啊……狱寺先生。”最后一盏灯被狱寺关掉的同时,铃奈开口了。
“你还醒着?”狱寺的动作顿了一顿。
“嗯。”
黑暗之中,眼睛还没习惯月亮洒下的微光以前,铃奈和狱寺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我这几天要快出院了?”
“……是的。”
“果然是这样啊。”
狱寺听到了铃奈轻若花瓣落地的叹息声。
“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了,狱寺先生。”
铃奈并不是讨厌出院,只是在听来探望自己的库洛姆、真由美说自己马上就能出院以后发现了现在的生活并不是“理所当然”的。
(对啊,现在这样的生活是因为我之前是“病人”嘛。)
病人的病好了,那照顾的人也不必陪在病人的身边了。这才是真正理所当然的。
(狱寺先生要回到正常的生活状态里去了。)
理智上完全能接受的合理发展,铃奈却是感觉到了自己胸口的地方隐约的泛起刺痛。
刺痛刺痛刺痛。
听到铃奈道谢的狱寺不知为何忽然有种心脏被人用力捏紧的苦闷窒息感。那种模糊而又暧昧的刺痛感来的太突然,以至于狱寺找不到这份刺痛感的源头。
眼睛适应了黑暗,可狱寺和铃奈已不再看向对方。躺在同一张床上,两个人分别侧向一边,一人凝视着地板上的树影,另一人望着窗外深深浅浅的蓝黑。
“‘我的家’,不知道在哪里,”缓缓地开口,铃奈分不清自己这么说的意图何在,“狱寺先生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如果方便的话……明天可以送我过去吗?”
“……好。”
“……以后有空的话,也请狱寺先生过来坐坐。”铃奈发出了短促的轻笑声:“茶我还是会泡的。”
“嗯。”
刺痛刺痛刺痛。
胸中刺痛感越来越强烈,用力的闭上眼睛,铃奈用力的抓住了自己的胸口。可即使是这样,些许的眼泪还是从铃奈的眼角蜿蜒到了铃奈的鼻梁之上。
(真是不可理喻啊,我。)
什么都无法付出的人已经被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关怀,却仍然不满足的想要永远的被这么关怀下去。铃奈讨厌抱着这样奢侈又自私的愿望的自己。
(狱寺先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并不乏能不离不弃的照顾病人几个月的“同伴”,可对于现在铃奈来说,这样的“同伴”只有狱寺一个。
“……呐,”
当狱寺开口的时候,狱寺就已经明白自己是一个背叛者了。
『或许不太是时候,但我们要结婚了。』
黑暗中的狱寺没有回头。
『要来啊,狱寺。』
“和我一起住。”
回响在脑海中的噪音嘎然而止。
“……是?”铃奈茫然。
“不回你以前的家,直接搬到我那里去。”
“……”整个人轻颤起来,眼泪溢出了铃奈的眼眶,“可以吗?”
“当然可以。”
大手穿过了被单,握住了铃奈颤抖着握成拳的手,狱寺把铃奈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一起住,铃奈。”
对于铃奈出院后搬到狱寺哪里去住的这件事出乎铃奈意料的没有人反对,包括真由美和库洛姆在内,就连夏马尔还有碧洋琪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当然,铃奈不知道的是来为自己庆祝出院的众人在前一天都从纲吉哪里收到了铃奈会搬去狱寺那里住的通知。纲吉并没有阻止众人反对的权利,相对的是众人也没有要反对这件事的立场。毕竟,当事者的两人都作出了同样的选择。尤其是铃奈还因此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兴。
“看到那样的表情,我们还能说什么?”
不远的地方,站在狱寺身边的铃奈露出了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的笑容。笑叹一声,真由美摇头离开。
“……希望这一次,铃奈姐姐能够幸福。”抿了抿唇库洛姆也跟在了真由美的身后。
“幸福……吗?”戴着护目风镜的碧洋琪双手抱胸,看向不远处并肩而走的两人。
要是这副画面是出现在两年前,碧洋琪一定会为弟弟的狱寺而高兴。并且在为狱寺的初恋得到回报的同时全力去祝福狱寺与铃奈早日终成眷属。
“隼人他——”
碧洋琪不认为狱寺和铃奈之间的关系是“恋爱”。
“能不能幸福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夏马尔来到了碧洋琪的身边,搂住了碧洋琪的腰,“对此我们无能为力。”
“……是啊。”顺势靠到了夏马尔的身上,碧洋琪美丽的脸上透出一种疲惫。
“一切都是那孩子的选择。”
有可以回去的“家”,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幸福的事情。
虽然狱寺住的地方还有不少的空房间,但铃奈还是和狱寺睡在一起。
——铃奈出院搬家的当天晚上下起了暴雨。吃过晚饭、和狱寺道过晚安的铃奈一个人窝在主卧的床上,怎么样也无法睡着。
不是被褥不够柔软,也不是窗外的雷声很可怕,更不是觉得身上发寒。铃奈只是单纯的睡不着而已。
辗转往复,彻夜难眠,捱过一个晚上的铃奈在第二天晚上终于还是打开了狱寺的房门。
“对不起,狱寺先生。”
铃奈也知道这样的撒娇是不对的。
“对不起,可是我……”
但是身体有着自己的意志。
“睡不着。”
身体在眷恋着,眷恋着那个体温。
“能不能……”
“一起睡?”
(狱寺先生一定觉得我奇怪?这么大的人还说这种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铃奈根本不敢抬头。(这么做会给狱寺先生添麻烦。)
“我——”
不等想说“失礼了”的铃奈把话继续下去,狱寺已拉开了自己的被子。
“过来。”
迎向狱寺那温和的笑容,铃奈心中一颤,也露出了笑靥。
在那之后,铃奈和狱寺又恢复成了一起睡的状态。
(真是‘太好了’吗?)看着睡熟的铃奈,狱寺不由得又靠近了一点。
(想请求一起睡的人是我啊。)前一天晚上,狱寺也失眠了。
(或许老姐说的没错。一旦得到过就难以放手了也说不定。)
铃奈纯洁如孩童的睡颜近在狱寺的眼前,让狱寺胸中浮现出些微的刺痛感。
(不,我会的。)
(我可以,放开她的。)
料理、家务,每一件事铃奈都做的很开心。每天都为狱寺做早饭和便当,每天都等着狱寺回家吃饭的铃奈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如此的充实。
“不用早起为我做早饭和便当也可以的。你不是佣人。”可以的话,狱寺甚至不希望铃奈做晚饭和其他的家事。
“但是我想做啊。”铃奈笑了起来,“这样也可以稍微的报答狱寺先生一些。”
“……”
报答。
短短的一个词像被投入浅潭的石块,溅起了池底淤积的污泥,搅乱了平静的水流。
“狱寺先生?”铃奈有些奇怪的看向忽然就不动也不说话了的狱寺。
“不,没什么。”接过铃奈的便当,狱寺轻轻地揉了揉铃奈的头顶,“想做的话就做。不要累到就好。”
“嗯!”笑着应了,铃奈挥手目送狱寺出门。
“那么,接下来去洗衣服~”轻哼着不着调的歌曲,铃奈好心情的上了。
(“报恩”,)
(报恩啊……)
把狱寺的领带挂到晾衣架上,嗅着洗衣液留下的香味,铃奈苦笑。
(其实“报恩”不过是我的借口。)
想为狱寺做些什么才是真心。
(可是这样毫无由来的好意大概会让人觉得奇怪或者是想推拒?)
所以铃奈用了“报恩”这样的口实。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呢?)
是因为狱寺是对自己最温柔的人吗?还是因为狱寺是陪伴自己最长时间的人呢?
铃奈心中没有答案。
到了十月份,天气逐渐转凉,铃奈也发现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好像,有点怪怪的。)
铃奈愣愣的停下了筷子。
“怎么了?”看到铃奈动作的狱寺也停住了吃饭的动作,“不合胃口吗?”
“啊……不是的!”猛然回神,铃奈立刻摇头,“狱寺先生做的料理很好吃!”
“是吗?”
“是的!”
从最初那个洗个碗都能洗出一地碎片的毛头小子进化到能够独立做上一餐晚饭的新好男人。和铃奈共同生活后的狱寺脱离了外卖和速食食品,逐渐向煮夫的方向发展。
“那就多吃一些。”
“嗯。”
结果这样回答完狱寺的铃奈没吃几口又停下了筷子。
(果然啊……)
移不开视线。
(无论看几次,狱寺先生都是这么的——)
(耀眼。)
身体在发热,脸孔在灼烧。加速的心跳使人难受。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像浑身上下都被点燃了无法抑制的火焰,胸中的高鸣无法被平抚。
(之前只是晚上和狱寺先生一起睡的时候会这样。)先前铃奈对于自己身体的一连串反应并没有太大的疑问,以为这不过是像长大了的女儿再度和父亲同床共枕的时候所产生的害羞;铃奈并没有深想下去。
(可是,为什么现在光是看着狱寺先生就这么的……难受?)
奇异的焦躁感在身体里膨胀,如同小猫抓心一样。铃奈不自觉的咬住了筷子。
“……奈,铃奈?”
“啊……嗯!对、对不起,狱寺先生,我又走神了。”被狱寺的呼唤声唤回了飘远的神思,铃奈一惊后用力的低下了头。
“不喜欢吃的话不用勉强。”座椅与地板发出了摩擦的声音,是狱寺靠近了铃奈。
“是哪里不舒服吗?”
大手按上铃奈的额头,铃奈抬头,正好对上了狱寺满含着担忧与关心的眸子。
“不,真的……不是的。”或许是灼热烧断了感应神经,铃奈在这个时候忽然恢复了冷静,“只是——”
“只是?”皱眉的狱寺狐疑的放下了手。
“有点奇怪。”眸中写满了迷茫,带着羞涩的笑容,铃奈对狱寺坦白。
“我的身体,好像有点怪怪的。”
不告诉狱寺实情的话,狱寺一定会更担心的。况且除了狱寺以外,铃奈也没有可以与之商量自己身体状况的人。
“……”
咬着红唇,铃奈看到狱寺一言不发的等着自己的继续。有些别扭的侧过了头,铃奈不敢继续去看狱寺。
“身体很热。啊,但好像不是中暑。”就在这么说着的时候,铃奈的体温也在继续攀升。
“应该说是,嗯……吃不饱?”有些奇怪自己会这样形容,铃奈自己也很莫名身体里这种空虚不满足感的由来。
“是不是很奇怪……?狱寺先生。”
眼前向自己寻求答案的“少女”紧张的连裙子都握皱了,那种惹人怜爱的神情与不安的口吻足以激起任何男人心底深处的**。然而,这样的光景看在狱寺的眼里,却是狠狠地让狱寺的心脏猛烈的抽痛了一下。
『我和铃奈之间,』
被狱寺揍倒在地上的山本以手撑地,坐到了墙边。
『已经不行了。』
『混蛋!!你在说什么啊?!』愤怒的抓住山本的衣领,把山本从地板上拉起的狱寺完全是用吼的。
『事到如今你还想找什么借口?!把她弄成那样的不就是你吗?!』
『……抱歉,狱寺。』被狱寺一拳揍得嘴角流血,山本还是用那样正直清澈的眼睛看向狱寺。
『对你来说这或许是借口,但我和铃奈已经不可能了。』
(这混蛋在说些什么?)山本嘴巴的开阖成了无意义的行为,狱寺开始听不懂山本在说些什么。
(这两个人,)
(不是深爱着对方吗?)
『你……』
狱寺面前的山本苦笑着垂下了眼。
『已经,太迟了。』
『……混蛋——!!!』
愤怒占据了狱寺全部的感情,单方面的殴打着山本直到被纲吉等人拉开,狱寺始终没有办法消除这份狂暴的情绪。
『呕吐物里检测出大量的……液态蛋白质,清洁她身体的时候,从她的身体里、包括肠道里也检测出同样的成分。』把报告单交到狱寺的手上,夏马尔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你明白是怎么回事?』
喉头上下滚动,拿着报告单的狱寺强迫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啊。』
被山本软禁在家里五天,基本上没怎么进食过的铃奈安静的躺在病床之上。
有风吹过,扬起了白色的窗帘,也扬起了铃奈的额发。独自一人站在铃奈的床边,狱寺无法阻止自己的眼泪生理性的涌出。
冰激凌、蜂蜜或者其他什么水果的甜腻味道混合了□的腥味飘散在空中,被粘稠白浊污染过的纤细躯体裹着半干不湿的被单缩成一团。喉咙早已嘶哑不堪,红肿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见到亮光时下意识的瑟缩起来。
——狱寺找到的就是这样的铃奈。
抱着失去意识的铃奈去找夏马尔,狱寺无意之间看到了铃奈身上青紫发红的印记,也看到了从铃奈大腿根部蜿蜒而下的液体。
如果不是出于爱,那这样的行为是什么呢?
狱寺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在没有吃碧洋琪有毒料理的状态下吐了。
愤怒、痛苦、悲哀、怜悯,在看到那样的铃奈之后,狱寺心中浮起的不仅仅是这些属于“同感”情感——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加强烈的欲|情,以及对这样的自己难以言喻的憎恶。
(她都已经成那个样子了……!)
一拳捶在镜面之上,破碎的镜面扎入了狱寺手上的皮肉之中,有血液顺着扭曲的镜面淌下。
灼热的身躯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可以满足的东西,最终白浊喷溅在了铃奈的被单之上。握着那罪恶的源头,清醒过来的狱寺恨不得杀了自己。
沉睡着的铃奈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睡美人,既不知道丈夫准备动身离开意大利,也不知道多年来的好友与同伴在自己的病床前把白浊喷射在了自己的被单上。
『不要紧的……』在意识到带自己离开家的人是狱寺以后,铃奈笑着对狱寺说。
『我不要紧的。』
『因为我爱他,所以——』
虚弱的女子拼着晕厥前最后一点清醒,把话说完了。
『无论被做了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
身体再也无法对任何人起反应,即使是拥抱着念念不忘的她也无法再有半点绮念。
“……那个,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二十六岁的女子带着十六岁女孩特有的天真,怯怯的抬起了头。
“狱寺先生,可不可以……”
湿润的双瞳如雨后的湖面,面前的“少女”细若蚊鸣的请求着。
“可不可以,抱抱我?”
“……”
未经人事的十六岁少女并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从身体深处产生的炽热感,狱寺却是知道的。
那是渴求。
说白了,便是情|欲。
即使身体主人的记忆没有了,被调|教过的身体也不会忘记曾经品尝过的甘美与疼痛。
“不对!对、对不起!太唐突了?!我、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我——”
语无伦次的说着,慌忙起身的铃奈还没来得及跑便被狱寺用力的搂进了怀里。
“嗯,”
“可以的。”
“抱抱你。”
在这个没有任何一点情|色的意味的拥抱里,大睁着眼睛的铃奈怔了好一会儿才又露出了笑容。
将脸埋入狱寺的胸膛,铃奈环住了狱寺的腰。
“……谢谢,狱寺先生。”
脸还是很红,心跳还是那么的剧烈,但那种怪异的“饥饿感”离开了铃奈的身体。沉浸在狱寺有力双臂带来的安心感之中,铃奈闭上了眼睛。
(啊……我大概,)
(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