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家祠

第六章 家祠

()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夜,便在她的不安与惶恐中度过了。心感戚然,她睡得也很浅,偶尔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响,或是风动撞击窗户的声音,她都会猛醒过来,思虑许久,方再度沉沉入眠。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日曙的光辉在思儿推开房门的时候,洒遍了满屋,也使意识浑沉的她彻底清醒过来。

“小姐,大夫人吩咐你梳洗完毕后到内厅去。”思儿一壁说着,一壁为花如言拧干水盘中的巾帕。

花如言在妆台前坐下,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头上仍绾着那代表吉祥端庄的新娘高髻,想起昨夜的情景,不由刺心,她赌气似地一把将髻发扯散,满头如云的青丝顿时散落在了肩上。

梳洗妥当后,她让思儿为自己绾了个低平的垂髻,随便挑了一支镶玛瑙的银簪插在发间,便往房外走去。

当她到达内厅时,施芸和云映晴二人正在座上品着茶,看到她到来,不约而同地向她露出了笑颜。施芸气色似比昨日好一些,她语带关切道:“四妹妹昨夜休息得可好?初来乍到的,新房子新床铺,可是觉得不习惯?”

花如言暗自苦笑了一下,面上微笑着回道:“一切都还好,谢谢姐姐关心。”

云映晴目光含笑地注视着她,并未出言。

施芸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淡去,余下一抹端肃:“我们到家祠去。”语毕,她缓步往外走去,花如言看到她身上外罩着的一袭水红绣纹纱缎长衣飘悠宽松,愈显得她孱弱纤瘦。云映晴加快了脚步,来到施芸身旁,扶着她一同向前走,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花如言亦步亦趋地随在她们二人身后,看到施芸虽自有一番庄重之态,但对伴于身旁的云映晴却不时地低语叮嘱,云映晴亦是温顺回应,小心而体贴。不由想到,素闻大户之家的妻妾向来不睦,眼前所见,到底是万中无一的例外呢,还是另有无可揣测的内情,比如笑里藏刀的阴暗?

一边胡思乱想着,倒也不觉路途曲折,家祠的大门很快便出现在了眼前。

祠门前早已有数名家仆相候于此,看到主子们到来,忙把备好的香点燃,依地位顺序分别递给三位夫人。

祠中地上呈三角地摆放着三个跪毡,施芸在中间一个跪下,云映晴和花如言则在左右两旁跪下。

在荆家列祖列宗的灵位前,施芸恭敬地举起双手,拈香虔然而拜。

拜礼完毕后,施芸一边把香插进香炉,一边静声道:“四妹妹,你如今是荆家新妇,亦是荆门之人,按族中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新妇须得在入门后第二日至第五日,以敬顺之心清执祭台,以示毕生忠贞重孝于荆门。”她转过身来,看向花如言,“所以,从今日至初六,你每日辰时便须到家祠来清拭祭台。”看到花如言点头,她又放缓了语调道,“当然了,你只须把祭台上的香灰擦去就行了,不至于太劳累。”

花如言应声称是,眼下也不必再多言其它,她如今是荆家新妇,但是这府中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她只有是循着当中的某些既定去做,或许会少一些前路未知的茫然。

施芸嘱咐完毕,掩唇连连咳嗽起来。云映晴马上上前道:“姐姐当心身子,也是时候服药了,我先扶姐姐回去吧。”

施芸及云映晴离去后,家仆也各自散了开去,只留了一个看守家祠门房的老仆人候在门前。

思儿为花如言找来了干净的毛布和鸡毛掸子,看主子一人在祭台前擦拭香灰,想上前帮忙,花如言摇头拒绝了,低头看毛布上沾着的灰末,她吩咐思儿道:“你去打些水来。”思儿巴不得能为主子分担,忙去了。

花如言一壁擦着祭台,一壁抬头扫视供台上的灵位主牌,均是荆惟霖父辈以上的供位,祖荫福泽,家山硕泰,可见一斑。风闻荆惟霖父辈曾贵为宰相,后因年事渐高,便告老还乡,离京时,先帝还特赐了良田千顷,金银万两,因而家业丰厚如斯。

荆惟霖父亲荆杨昔日为官时在朝堂上交好者众,因此他虽然已远离官场,却在朝中仍有一席影响之地,关键时刻,甚至可谓一呼百应,势力难测。

正因如此,荆惟霖才会有保荐爹爹成为五品以上官员的把握与能耐,而她,才会在此时,以荆家四姨娘的身份,为荆门列代祖先清拭祭台。

正凝神擦拭间,隐隐感觉到周遭似有一股异样的压力,正自她身后无声无息地袭来。她忙不迭回过头来,身后并无人影,只是门前微风轻拂,不时有树影晃摇,乍眼一看,还以为是有人藏在那儿。

她松了口气,但心头的惶然不知为何,却兀自加重了。

“那个,你,你给我过来!”冷不防这个响亮的声音从家祠外传来,花如言被吓了一跳,转头向外看去,只见从不远处的石凳上斜坐着一个年青男子,正一手向她所在的方向指着,看她有了反应,不耐地又嚷道:“来呀,你聋吗?叫你呀!”

花如言怔住了,左右顾盼,刚才还守在门房前的老仆人也不见了踪影,四周只剩下自己——他,确是在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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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皇妃之吾心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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