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入世·调戏
顾意在船头听见黎池这样唤自己,不免笑了笑。“操,知道了。”
黎池和尚辞躺下去之后,原本狭窄的船舱顿时就被挤满了。但因为黎池将双腿蜷起,他身前刚好有一小块地方可以给顾意藏身。虽然他一直不喜与人有肢体触碰,但如今情急之下,也只能如此。
顾意咧着嘴巴,看准位置后便绷紧身体用力一滚,这便轻而易举地滚到了黎池胸前和船壁围起的那一小片空位中。他身上裹着黎池的云袍,整张脸就好死不死地抵着面前这人的胸膛。
闻到顾意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黎池不免皱了皱眉头,然后不动声色地用清洁术将他身上的污血尽数除去。虽说他现在尽量不要浪费灵力,但让自己跟这么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少年挨得如此近,还不如死了算了。
知晓他们二人都已经摆弄好姿势,黎池手指轻挪,再度释放着灵力推动木船缓缓荡进那个空洞,然后慢慢渡过这片带毒的枝干丛叶。
因为黎池只穿着一件内衬,所以顾意很明显就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甚至是肌肤上的热意。
黎池虽然还是少年身量,但因着这两年的修仙锻体,他的胸上的肌肉虽不坚硬但也紧实,顾意用脸颊贴着便觉得万分舒适。
而少年身上的淡淡香味,因为两人几乎没了距离的距离,顾意闻得更是彻底。
“操,白年糕,身材不错啊。”顾意享受地眯起眼睛,嘴里蹦出的话差点没让尚辞当即跳起来抽他屁股。
居然!居然敢调戏黎师兄!
黎池的手指僵了僵,灵力险些就断了。他幽幽睁开眸子,视线落在这个小少年的发心上,桃花眼里有着一闪即逝的窘迫。“闭嘴!”
与平日里的淡定自若不同,黎池的话里似乎还带着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好好好,老子闭嘴。”顾意对黎池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这人后来就算忍着寒夜低温,也还是把身上仅有的御寒衣物直接给了自己。
这样的胸襟,极少人才会有吧?
想到这里,顾意不动声色地抬了抬脑袋,便隐隐约约看见黎池极其白皙的下巴和依旧惨白的嘴唇。他睫毛微微抖了抖,接着视线便落在黎池同样白皙的手指上。
顾意看见他指尖跳动着纯白的灵力,虽然微弱却倔强地推动着这艘小船缓缓前行。
啧啧啧,这些修仙的人,果真保养得极好,这不论是脸上还是手上的肌肤,都嫩得似乎都能滴出水来。
哪像他们这些土匪崽子,从小就皮糙肉厚的。
搓了搓自己有些粗糙的手掌,顾意脑子里想起的是自己这十三年来在水寨里被吆五喝六的情景,想起的是阿娘死去前忍辱负重、为寨子里的人做牛做马的情形。他白净的小脸微微一沉,连带着呼吸声都重了几分。
尽管作恶的人已然悉数死去,但生者所遗留的绵长仇恨又怎能如风轻易消散?
至少现在,他心里还是有恨,却也无处寻仇。
黎池正全神贯注地维持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灵力,这会儿并没有察觉到身前人的情绪变化。
木船在泽水上缓缓漂着,离毒枝丛叶愈来愈近。分泌着毒液的暗黑枝干朝着这艘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木船豁开血盆大口,只等着将其静静吞噬。枝叶横陈,乖张妖异的毒液在黑色的枝干上颤动着,却迟迟不落下。
夜半时分的泽水寒气更甚,尚辞和顾意因着有云袍的庇护并不觉得冷,但黎池灵力消耗得极快,身上衣物单薄,如今全身上下除了胸膛那一处均是寒冷如冰。
“师兄,我们会没事的吧?”尚辞面前是沉木船壁,边角还有着半张蜘蛛的陈年旧网。他口中低声喃喃,心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无事。”黎池的声音清朗依旧,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藏好自己。”
随着他话音落地,木船行驶的速度忽而快了起来。
泽水涟漪阵阵,载着无声的小舟一圈圈散开。随着船头进入空洞,黎池释放灵力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他必须保持方向的精准性,以避免撞击到枝干,使得附着在上面的毒液不至于滴落下来。
雾气骤起,慢慢地在江面上弥散。黎池屏住呼吸,尽管此时进入胸腔的冷气让他的身子忍不住战栗。
“操,你手怎么这么冷?”顾意刚将脑子里的事情理了个遍,回过神来脸颊便不小心磕到了黎池的手腕。彼一触碰,那冷如二月寒雪藏铁剑的触感差点没冻得他直接跳起来。
操,这还是个活人的温度吗?
顾意之前在看见这人脸色时便知晓这人应该是受了寒气,但没想到他竟然会冷成这样,还一声不吭像个没事人似的。
要是这白年糕半路上冻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干脆把自己身上这件袍子脱给白年糕吧?反正自己也不冷了。
这么想着,他的脑袋便是微微动了动,同时不经意蹭过黎池的下巴,准备有所动作。
“别动。”黎池察觉到身侧之人的想法,左手维系着灵力,另一只手便直接覆上顾意的脑袋,将他死死按住。“快过去了。”
经黎池这么一说,顾意这才意识到他们这艘木船已经进入了那层层的毒枝包围中,当下便僵住了身子,不敢动上半分。他知道这毒液的毒性有多强烈,仅是沾染上半滴,就足以灼穿他的皮肉。
之前为了弄出这个洞,他付出了多少代价,顾意此时此刻仍是记得清清楚楚。清楚到他只要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就会胆战心惊。
一盏茶的时间过得十分缓慢,黎池虽然全身发冷,但他额头却是冒出了汗水,并顺着削瘦的脸颊流向下巴,接着便滴进了顾意的发心之中。
顾意本来僵着身子,忽而觉着脑袋顶微微一痒,当下便有些不知所以然。也许是脑袋间的痒意牵动了鼻子,他觉得鼻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动着,一股热气便要从鼻子里喷涌而出。
“啊——啾!”一阵声大如雷的哈欠声从顾意的口中冒了出来,霎时惹得他眼角有些微红的湿意,显得整个人就像是刚从酿好的酒水中捞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