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秀州行

第8章 秀州行

三天后五月十六,刘岩镜在家盘点账目,管家夏春匆匆进屋来报:

“老爷,咱们的人从宁阳县传来消息,沈家买下沈宅东墙外的空地后,雇人建起了墙围和粮囤,还在到处购买稻谷,似乎正准备屯粮?”

“什么什么,屯粮?”

刘岩镜闻讯诧异,夏春很是肯定说:

“是的老爷,沈家在屯粮。”

“怪哉,现如今稻米如此便宜,几乎利可图,他沈严良屯粮做什么?”

“还不清楚,但看样子是为屯粮。”

“难道真打算卖了百通利,不干了?”

江南稻米丰足,七王之乱时赋税虽有所增加,但叛乱平息之后,朝廷为养民力,恢复生产,减免了两湖、两河、岭西、岭南等道半数田赋。

江南、两淮则恢复常年征税,只有京畿、西北等地维持较高的税赋,因此江南米市价格一直不高,稻谷的利润也就低得多。

沈严良卖田之后,手中已无田产,没有田间产出,仅靠购入稻米,转手倒卖赚取中间差价,其中的利差微乎其微。

刘岩镜思来想去不得所以,但为以防万一,他并不打算让沈严良称心如意。

“不论沈家意欲何为,都不能令其得逞,以免被其翻身。夏春,知会各县掌柜,速与兰陵各地粮商商议,抬高米价,不能让沈家便宜买走。”

“老爷,沈家在兰陵买不到粮,去他处仍能购入稻米,堵恐怕是堵不住啊。眼下已是五月中旬,两月后夏收,倘若沈家去收粮,咱们也无可奈何。”

“京畿、关中等地近年歉收,两河道赈粮多去了两地,现如今江淮洪泛久矣,赈粮将尽,而两河保着京畿和关中,江淮赈灾只能靠江南,我琢磨着,今年夏秋两季,朝廷要在江南购粮。

沈严良多半是有所预见,想趁粮价低时大举购入,故而只要七月前不令其买入稻米,七月后朝廷购粮,米价水涨船高,届时若再禁商人购粮,沈严良何去买米。”

“原来如此,那我速去联络各县掌柜,尽快商定此事。”

“慢着,前番沈家购买大缸、硝石,运回城外炉渣一事查的如何,可有消息?”

“仍无消息,不过倒是发现沈家每日都要将大缸运出宁阳县城,前往太平湖畔倾倒有颜色的水,不知作何。”

“真是咄咄怪事,现如今新州的银款收不上来,沈家已无钱可借,而今又大举收粮,他到底想干什么?”

刘岩镜思索若久不得其解,随后不久便抛之脑后。

十日后,新州银款迟迟收不回来,兰陵各地粮商坐地起价,沈云卿迅速意识到,刘岩镜的经济能量已经超过一般商人所能达到的极限。

“爹,孩儿看这件事一定是刘岩镜再被后捣鬼。新州的借债明明已经有钱,却拖着不还。兰陵的米价前几日还只有三十多文一斗,现如今涨到了五十五文,分明是联手在围堵咱家。”

“有买有卖,涨价是天经地义之事,没有不让人家涨价的道理,如果真是刘岩镜再被后唆使,恐怕就不简单啦。”

沈云卿听出言外之意,他说:

“爹是担心州府也插手了此事?”

沈严良撵着长须点头道:

“嗯,兰陵钱庄票号先后均被刘岩镜所吞,其中利害已超出我百通利所及,怕是不止于兰陵城地界。依为父看,还是向你舅舅,从金陵买粮。”

“也好,从金陵买粮,合上漕运和损耗,也比兰陵现在的粮价低得多,一旦江南、两湖大旱,粮价势必大涨。

另外,孩儿近日想去秀州,秀州地广,产粮不少,粮价比兰陵平年粮价还要低一些,从秀州购粮,刘岩镜还不至于在蔡家地盘上兴风作浪。”

“有道理,兰陵未必水浅,但秀州的水更深,刘岩镜能在兰陵、新州围堵咱们,定会在金陵有所动作,我看可行。过两日,我让顾温带些家丁,随你一同前往秀州,免得再遇山匪。”

如今岐帝国的秀州,在是日后大致是今天苏州东部和上海一带,由于靠海,秀州的近海贸易相当繁盛,有得天独厚的经济优势。

兰陵虽然紧挨长江,背靠运河,经由长江出海口也能出海,但沿海贸易的船只在秀州靠港,再由沿海转往北方,或是南下,沿海的路程要比内河七拐八绕方便的多。

因此秀州的商品经济比兰陵发达,商业规模更大,资金流更多。更多的资金意味着资本密度更大,相对而言,农业产出比重在秀州相对下降。

但在基数相同情况下,秀州的农业产出要比兰陵多,因为资本密度压缩了农业产值比例,并不意味着农业产值的下降,相反更多的资本,刺激与工商业有关的一切基础农业原料的生产。

如今秀州是蔡家的新瑞钱庄一统局面,刘岩镜能在兰陵兴风作浪,在秀州他还不敢。

两日后,沈云卿启程前往秀州,刘岩镜得知消息心中顿起波澜。

“怎么,沈云卿也去秀州了?”

“是的老爷,是往东边去的,现在已经过了苏绣县,应该就是去的秀州。”

管家夏春肯定说道,刘岩镜眉头紧蹙,心有不安,思考了片刻说:

“秀州蔡生廉现如今做大一方,难道是逼急了沈严良,去秀州搬救兵了?”

“应该不会吧,蔡生廉对钱塘、临清等地虎视眈眈,能帮沈严良?况且说,蔡生廉可是吃肉不吐骨头的老虎,沈严良不会没有自知之明。”

“不错,蔡生廉手握熔银授许,与沈家本就不对付,沈严良断不会去联手蔡生廉,既然不是去找蔡生廉,那能去干什么?”

“会不会是去买粮?”

夏春猜测道,刘岩镜略略点了点头认同:

“有此可能。现如今新州、兰陵皆被我银翔钱庄围堵,沈严良必去金陵找高彭贵,其定是担心我在金陵堵截他,故而又去秀州买粮。那蔡生廉家大业大,自不会将粮米放在眼中。”

话到此处,刘岩镜一想不对:

“不对,沈家要翻身!”

夏春不解,忙是问:

“老爷,何以见得?”

“倘若朝廷从江南调粮,粮价势必飞涨,那沈严良如今大举购入稻米,必为日后粮价飞涨倒手转卖。夏春,你亲自赶去秀州,从秀州买粮,运回兰陵,越多越好。”

“好的老爷,那大公子那边,是否要知会一声。”

“新州在江淮道,去年受灾虽轻,但连绵阴雨稻米难以晾干,稻米半数霉烂,新州的粮价并不便宜,暂且无需在淮南买米。你速去秀州,我另差他人去江南他处州县买粮。”

详细交代夏春,刘岩镜当天亲自盘点了自家粮号,减少对外售粮。翌日赶赴兰陵各县,密集会见了当地粮商和自耕农大户。

与此同时,沈云卿一路东去,三日后来黄昏前刚入秀州城。

秀州的繁华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入城后,青石砖大道两旁的妓院、酒楼、商铺、楼宇,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往来的客商巨富络绎不绝,普通小民竟也多见丝绢缝制的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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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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