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个女孩名叫小婉

第六章 有个女孩名叫小婉

第六章有个女孩名叫小婉

翦卫国刚想趁这个机会上车,四姐几步就追过来,狠狠地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疼得翦卫国直咧嘴。四姐小声地质问道:“翦卫国,你给我说清楚,这个姑娘是哪来的?别告诉我是你什么姨家姑家的孩子!”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很想知道四姐手里为什么会有整版的猴票。这事几乎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但又唯恐此事涉及她的隐私,也就不便当面去问她。直到后来,听说她不幸得了病,我带着叵测的居心前往医院探望她,才从她嘴里断断续续地知道了这些邮票的来历,这也是我萌生写这部《猴票》的想法的主要原因。

那段时间刚好赶上市邮票协会换届,我被推举为新一届邮协的秘书长,正在全力以赴地为邮协换届大会做准备,所以去四姐的服装店就不像以往那么勤了。这期间,倒是七爷有心没心地时常插一嘴问我,最近有没有到四姐那里去看看?我只能实话实说,忙得脚不沾地了,哪里还有时间。七爷一听这话,便眯着两个细长的小眼不再多问了。

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在很多情况下掰扯不清楚,说平淡的时候无风无浪也确实平淡,如同一碗水,平淡得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可有的时候却是格外离奇,离奇得就像用自己的牙齿咬了自己的鼻子,明知很拧巴,却又不得不去相信。比如翦卫国,原本是工厂里的一个司炉工,可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奔驰在大街小巷里的出租车司机,这天上一脚地上一头的差别偏偏降落在了同一个人身上,也许这就是所谓命运的安排吧。不过,很让翦卫国郁闷的是,刚刚下岗那会儿怕遇见熟人,可无论在街上还是在饭馆,甚至在厕所里都能遇到认识的人;而这回自己开上出租车了,越是想让以前的同事看到,却一个熟人都碰不上了,这让他疑惑,也让他觉得郁闷。

翦卫国开的是夜班车,白天他把车交给一个叫三子的年轻人开,三子每天除去加油、洗车外,还要再交给翦卫国150块钱的车费。而翦卫国只开夜班车,晚上12点以前,在马路上跑着捡客,12点以后,就蹲在夜总会、大酒店门口趴活儿,过了2点大街上基本上没什么人了,就索性回家,悄没声息地推开四姐家的门,什么事都不耽误。跑一个晚上下来,除去加油费,差不多也有200块的净进项,加上白天的150块,平均一天的收入能有三百多块钱。照这样计算,除了每月必须上缴到挂靠出租车公司的一千多元的管理费,再刨掉保险、车辆维护和折旧等各项费用开支,一个月实实在在到手的利润还有七千多,而且是见天结现钱,确实像四姐当初所说的比上班强多了。这样一来,他心里总算比刚下岗那会平衡了许多,窝在心里的那股火也逐渐地消了下去。翦卫国白天在家睡一个上午,然后起床吃饭去帮四姐打理服装店,趁着没有顾客的工夫,两人黏糊在一起偷偷地亲个嘴儿,快快乐乐地过一天。而翦锋根本就用不着他操心,全部由四姐照看着呐,白天进幼儿园,晚上跟着四姐,娘儿俩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大睡,他倒成了多余人了。

日子就这样惬意地过去了一个多月,翦卫国终于从心里走出了下岗的阴霾,喜滋滋地迎接每一天的新生活。

然而,生活中必定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能碰上天上一脚地上一头有嘴说不清的人和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能把平淡的生活给搅动得天翻地覆。就像翦卫国和肜小婉,这两个生活在不同城市、受过不同教育、生活在不同环境,而且年龄相差很大的人,属于两条根本不可能相交的直线,如果按照正常思维,他们之间能够认识的概率就像太阳撞地球,可能性几乎不存在。然而,老天有时候就是爱捉弄人,在不适当的时间和不适当的地点,竟然阴差阳错地让他们相遇了,并且毫无缘由地还认识了。这种邂逅相识的情况通常被那些文人称为“缘分”,而这种缘分对于翦卫国而言,也说不清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这辈子怕是连做梦都想不到,好端端的出了趟车,竟然就给自己惹上了事儿。总之,这个肜小婉的突然出现,就像一桌麻将中的搅局者,把一桌好端端的玩家给彻底搅乱了套,而她自己却还稀里糊涂一脸无辜。

如果翦卫国一直都是晚上出车,也就碰不到这件事了,偏偏这两天跑白班的三子病了出不了车,所以白天就停了。可翦卫国心疼啊,停在那里的不是车,那是钱啊!所以,他就尽可能的把白天也担起来。这一担不要紧,可就给自己担上事儿了。

故事的起因是肜小婉在家里和她的父母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说是父母,事实上,小婉的亲生父母早已离婚,她从小跟着姥姥长大,父母对她而言似乎不必要,尤其对这位醒了不醉醉了不醒的继父,更是没什么感觉,见了面就像路人,只当对方不存在,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称呼,顶多哪天有事相求了就给其手机上发一条短信,即便是面对面地坐在一起,也同样如此。

说实话,“80后”是新一代人的代名词,有人说这代人很自私,也有人说这代人很辛苦。其实,自私这个帽子不应该强加在这一代人的头上,说到底,又有谁不自私呢?

肜小婉长得说不上多么漂亮,平日里说话很少,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极其强烈的反叛情绪,脸上带着“朋克”们比较普遍的那种对事物不屑一顾的偏执和冷漠,眼神中也时常飘出愤青们那种忧国忧民的疯狂躁动,然而唯独缺少的是热情,似乎她血管里流淌着的血,都是异常冰冷的。肜小婉读大二的时候,和一个叫邢志的男生处上了朋友,以至于爱得死去活来晕头转向,满脑子里全是邢志的影子。然而,现实对于现今的大学生而言又特别残酷,走出校门不仅会遭遇失业的尴尬,而且学校里的这些鸳鸯们,一旦毕了业,也就各奔东西,原本的热情即刻被时间和空间阻隔为绝缘体。所以,肜小婉吸取了众多学哥学姐在学校时从恋爱到分手的经验教训,在毕业前夕逼迫邢志,要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一旦自己安顿下来,就一定回来找她。

大学毕业后,肜小婉先后去了几家公司,都是做不了多久就跳槽,晃晃悠悠一事无成地就这么过去了一年,可邢志与她联系得却越来越少,偶尔在QQ上发一条不咸不淡的短信,之后便再也没了下文,那个QQ头像大多数时候都是显示离线状态。这让她越来越觉得紧迫,接连发了几条短信,也都没有回复,她就直接拨打了他的手机,却被告知“您所拨叫的号码是空号”,这一下她就慌神了,通过在网上对邢志所使用的手机进行查询,她发现了他所在的城市,于是毫不犹豫地就辞了职,说什么也要过去找他。但是,这个想法却遭到她妈妈的强烈反对,两个人之间还发生了争吵,最终还是姥姥出面调解,把母女俩的火都给压下,才使小婉得以成行。

让肜小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脚刚刚踏到这座陌生城市的土地上,立刻就领教到了什么叫作“江湖险恶”。不过,与日后一连串的遭遇相比,这才仅仅是她的一个开始。

说起来这事儿也就发生在眨巴眼的工夫里,如果用数字来计算的话,顶多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她随身携带的行李便不翼而飞。那个时候,她随着下火车的人潮,从车站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地图来到公交车的站牌下,从上往下寻找自己究竟要坐哪一路车,在看公交站牌的时候,她随手把旅行箱放在身旁,聚精会神地研究上面的站名。突然,她感觉到了异样。当她本能地回过头去看自己行李的时候,却见一个人拖着她的旅行箱疾步如飞地汇入了茫茫人海中,只转眼工夫,那个偷了她行李的小偷就不见了。

单纯一个旅行箱倒不值什么钱,可要命的是里面装着肜小婉的毕业证、学位证,一个笔记本电脑,还有临走时姥姥给她的4000块钱。这些都被她小心地装在了箱子的底部,上面又压上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但是这些东西现在都没了,出门在外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大事,更何况她这个走出大学校门不久的女孩子。肜小婉一下子就慌了,岔了声地高声大喊“抓小偷”,尽管声音很是尖利,可一旦落入潮水般涌动的人群即刻就被淹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偷跑掉。那一刻,她真的绝望了,无助地瘫坐在地上昏天黑地地号哭,只引来路人无济于事的啧啧叹息。

而这个时候,翦卫国的车恰好刚刚停在距离肜小婉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他扶起了计价器,收了乘客的车费,刚准备继续上路。按照他原来的计划,拉完了这个客人后,他就要回家吃晚饭了。可是就在他刚要转动方向盘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围了一大堆人,那股好奇心就上来了,于是他便熄了火,走过去看个究竟。从围观者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他知道这个小姑娘中了小贼的招,便蹲下来对她说:“小姑娘,你就是在这里哭破了天也没用,你还是抓紧时间去派出所报案吧。”

经他这么一说,小姑娘似乎才反应过来,立刻停止了哭声,就像深陷汪洋时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抽抽搭搭地抓住了翦卫国的胳膊哭着说:“大叔,谢谢您,我第一次到这里,还不知道怎么去找警察,麻烦您帮帮我吧。”

翦卫国一下子愣住了,看那架势如果不是旁边有很多人围观的话,他能为自己的多嘴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可是既然小姑娘已经开了口,再加上旁边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劝说,他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没说的,只好拉着肜小婉来到车站的派出所。原本他想把人往警局一放,就立马走人,因为自己那车停得不是地方,这要是再被交警给贴了罚单或被拖了车,那可就真的不合算了。可是,等他陪着小姑娘进了派出所,这才明白,但凡进了派出所的门,再想偷偷溜走,连门儿都没有。

警察的眼睛里带着一种职业的警觉,那眼神就能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嗖嗖的冷冽,估计在他们眼里谁看起来都不像好人。听完了肜小婉讲述的过程,警察有板有眼地拿出纸和笔,认真地在表格中填上报案时间、报案案由、报案人等信息。翦卫国站在旁边见警察不慌不忙的样子,他先急了,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我的车还停在路边呢,您看我是不是先走一步?我这还得出去拉活儿养家糊口呐!”

谁知,那警察却横眉冷目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慢条斯理地说:“光天化日之下,哪个长了天胆的小贼还敢跑到派出所门前偷你的车?”

翦卫国脸上堆着笑说:“警察同志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我还得上路去拉活儿呢,我就是学雷锋才把这小姑娘给送到这里来的,关键是我那车停得不是个地方,万一被警察给拖了车,我这损失可就大了去了。你可不知道啊,现在的警察一个个都像土匪似的,恨不能把所有的车都给罚……”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看到那警察正在瞪他,一下就反应过来,慌忙改口说:“我不是说你们,我说的是交警,交警。”

警察板着脸揶揄他道:“行了,给我一边待着去,少在这里和我贫。既然你是学雷锋做好事,这好事就应该做到底,半途而废算是做了什么好事?哦,敢情你们家雷锋做好事都做一半?”

翦卫国无语了,无可奈何地坐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挂钟上的分针每走一圈,他的心就跟着紧一圈,每天的这个时间对出租车司机而言,那可是黄金时段,一旦错过,这一晚上基本上就等于白干了。

终于,警察做完了笔录,让肜小婉在问询笔录上签了字后才说道:“这样吧,你留下一个能找到你的电话和地址,案子一旦有消息,我们能够及时通知到你。”

肜小婉一听又哭了:“我刚到这里来,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

警察把手里的笔放下,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肜小婉说:“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怎么才能找到你?你说你在家待着好好的干吗要跑出来给自己惹这么大的麻烦?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警察随后抬起头,把目光对准了翦卫国,勉强挤出了一丝很难看的笑容说:“看来这回你学雷锋真的要学到底了。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下吧,到时候我们和你联系。”

翦卫国一听这话连忙摆手说:“不行不行,警察同志,我和她根本就不认识,你到时候和我联系,我怎么和她联系啊?”

可人家警察根本就不听他这一套,那双眼像刀子一样狠狠地从他身上划过,语气极为冷漠地说:“人是你带来的,我不留你的电话你说该留谁的?”不由分说就把笔塞到翦卫国的手里,指着笔录的空白处说:“你自己写上吧,你的手机号码。”

这个时候肜小婉才知道,这个驾驶员名叫翦卫国。

好不容易才办理完报案手续,走出派出所的大门时,天已经黑了。翦卫国郁闷地连喊了几声窝囊,急三火四地跑到停车的地方,在车窗上没有发现警察的罚单,心里还略微感到有些庆幸,可是他刚要动手去拉开车门的时候,却发现罚单被夹在了挡风玻璃的雨刷下,就气恼地踹了车轱辘一脚,转过脸火辣辣地对肜小婉说:“看看吧,看看吧,200块又没了,我他妈今天算是白忙活了。真他妈倒霉催的,你说你个小姑娘不在家好好待着,到我们这里来流窜什么?我也是,我好端端的当他妈什么雷锋呐!白白地耽误了我这么长时间,我少拉了多少钱?那什么,今天这个罚款你得给我交上。听到没有?”

肜小婉怯生生地抬起头看着一脸怒气的翦卫国,嘴里嗫嚅地说:“对不起大叔,给您添麻烦了。”

翦卫国听了这个称呼觉得好笑,说:“你一口一个大叔地叫我,我有那么老吗?”

肜小婉说:“对不起大叔……我又说错了……对不起,大哥。”

翦卫国却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不和你讨论这些个了。你要去什么地方?我把你送过去。不过咱们可说好了,路上要是看到银行的话,你得进去替我把罚款交了!”

肜小婉咧咧嘴,委屈地说:“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毕业证还有钱都丢了,更没有地方可去了,在这个城市,我就认识你一个人。”

翦卫国一看她又要哭,心就软了,赶紧说:“你是我的亲奶奶行不行,我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了。你刚才说就认识我一个人,你知道我是谁啊?你看我像个好人是不是?”

肜小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很认真地摇摇头说:“我看不太像!”

翦卫国一撸袖子,露出胳膊上强健的肌肉,故意做出一副狰狞的样子说:“你这回猜对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在里面蹲了好多年的大狱,你怕不怕?”

肜小婉一看他这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反倒破涕为笑了,说:“你这个样子一点儿都不吓人!”

翦卫国无可奈何地说:“唉!真让你给我改脾气了,没见过你这么赖的女孩儿!不过我想问你,你说你人生地不熟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他忽然看到肜小婉的眼神又黯淡下来,赶紧说:“好了好了,就算我什么也没说,你还没吃饭吧?走,咱们先找个地方去吃饭,你也趁这个机会想想该去什么地方。走吧,上车!”

翦卫国把车停在一家饭馆前,然后带着肜小婉走进去,找了张空闲的桌子坐下,对服务员说:“给她来一碗馄饨和两个包子,给我来一盘油炸花生米和一扎啤酒。”

服务员很快就把啤酒端过来,翦卫国端起酒杯刚要喝,忽然发现肜小婉眼神异样地盯着自己,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肜小婉怯懦地说:“酒后不准开车,这是法律规定的。”

翦卫国有些懊恼地抬起头:“我真——我说,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啊?你留着这些精力还是想想自己一会儿要去什么地方吧!对了,你刚才对警察说你叫什么名字?”

“肜小婉。”

“肜小婉?是容易的容?”

“不是,月字边加三撇。”

“月字边?”翦卫国用指头蘸了点啤酒,在桌子上写了几笔,惊奇地问,“还有这么个字?中国的百家姓里有这个姓吗?”

“和你那个姓一样,百家姓里好像都没有。”

“你知道我姓什么?”

“你姓翦!”

“你怎么知道我姓翦?”

“你刚才在派出所的签字,明明白白地写着呢,是翦伯赞的翦!”

“呀!你也知道翦伯赞?”翦卫国一听这个小姑娘竟然知道翦伯赞,立刻心花怒放,“真看不出,你这么年轻竟然知道翦伯赞!你告诉我,你是从哪里知道翦伯赞的?”

肜小婉说:“在大学里。只要读过中国通史的人,应该都知道翦伯赞呀!”

翦卫国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咂咂嘴说:“呀,你年纪轻轻的就是大学生呀?我说怎么这么有水平嘛!”转过身对服务员说:“再给我来一个干炸里脊!”

吃完饭,肜小婉可怜兮兮地跟在翦卫国身后走出饭店。翦卫国嘴里叼着烟,佝偻着背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仿佛是在对空气说话一样:“我说,你饭也吃饱了,到底想好了要去什么地方没有?”

肜小婉低着头不答话。翦卫国有些急了:“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我还得去拉活呢,大姐,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肜小婉被他这一通抢白给激得眼泪唰地就流了出来,低下头悲凄地说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身上也没有钱,你要是不帮我想想办法的话,我只能流落街头了。”

翦卫国叹了口气说:“我今天算是服了你了!要不然我还是把你拉回火车站得了。”

肜小婉连忙说:“大哥,别。我是到这里来找人的。”

“找人?”翦卫国说,“那你赶紧去找哇,你说我和你不认不识的,你跟着我算怎么回事?我又不是你要找的人!这样吧,告诉我你要找的那人住在哪里,我免费拉你过去成不成?”

“地址都装在电脑里,被小偷给偷走了。”

“手机号码你总该有吧?”

“手机也让我放在行李箱了!”

翦卫国绝望地仰起头,一拳砸在了自己腿上,凶巴巴地对着她吼道:“你说你还能干点儿什么?你闲着没事把手机装在行李箱干吗?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给挤了?”

“……”

翦卫国还在继续说:“见过不长脑子的,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不长脑子的人。你这不是瞎耽误我工夫吗?再说,你就是跟着我也没用,我总不能把你要找的那个人给你变出来吧?你就不怕我是人贩子把你给拐卖了?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吗?”他叹了一口气,摸着脑袋想了好长一会儿,才抬起头说:“唉!看在你知道我家祖宗是翦伯赞的分儿上,我也不能眼巴巴地看着你流落街头。这样吧,我那里倒是有间房子,如果你不怕我半夜骚扰你的话,你就先住下。”

肜小婉绝望的眼神中闪现出一丝喜悦,没心没肺地说:“你肯定不会!我不怕你!”

翦卫国眯着眼看她,奇怪地问:“你为什么不怕?”

肜小婉看着他说:“别看你外表凶巴巴的,实际上你不是那样的人。”

翦卫国也被她逗笑了,摸着脑袋说:“别给我戴那么高的帽子,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可是从大狱里放出来的。”

肜小婉却很认真地说:“大狱里也不见得都是坏人啊!”

翦卫国两只小眼眯到了一起,惊叹地说:“这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哦,按照你的意思,大狱里关的不是坏人难道还是好人?听上去新鲜。”

肜小婉用力地点点头说:“当然!小说《红岩》中那些被关在大狱里的哪个不是好人?还有,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中就有这一点,当人最起码的生存需要得不到保证的时候,就有可能衍生犯罪。所以我说在大狱里的并不都是坏人,有很多人是因为生活所迫,没有办法才走向犯罪!”

翦卫国傻了,疑惑地看着肜小婉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这理论还一套一套的。你说的那个叫马什么东西的我不认识,我只知道如果我一天不出去拉活儿就没饭吃!”他把手里抽剩下的烟蒂用两个指头弹出了很远,“走吧,大学问家!不过,我可有言在先,今晚住一宿,明天你必须得出去另外找地方住。”

翦卫国开车回到了自家的小院外,停下车后对肜小婉说:“肜……小婉,这是谁给你起了这么个破名字,这么绕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先进去打声招呼。”然后就匆忙地走了进去。

翦卫国轻轻地推开四姐家门的时候,四姐还没睡,正搂着翦锋讲故事呢,见翦卫国进来,她惊讶地问:“哟,这是怎么了?这么早就收车了?”

翦卫国一把就抓住她的胳膊,着急地说:“你先把翦锋放下,我给你说个事儿。”

四姐挣脱开他的手说:“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我明天一大早还得去进货呢。”

翦卫国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我刚才出车的时候,一不小心……”

四姐一听这话大吃一惊,脱口就说:“你撞人了?”

翦卫国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是捡了一个人。”

“捡了一个人?在哪里?”

“在门外呢。”

四姐一边穿衣服跟着翦卫国往外走,嘴里一边不停地数落道:“你是不是捡回个残疾儿呀,人家父母嫌了就给扔了。你呀,真是多事,你已经有个翦锋了,再去拾那个干什么,我看你呀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了。”

两个人走出院门,四姐一眼就看到站在车前的肜小婉,她停下脚步,乜斜着眼看着翦卫国,阴阳怪气地道:“翦卫国。”

翦卫国哆里哆嗦地赶忙跑过来:“四姐,到!”

“这就是你捡回来的人?”

“嗯呐!”翦卫国故意做出一种滑头滑脑的样子,转回头对肜小婉说,“肜小婉,快过来拜见四姐。”

肜小婉走到四姐跟前,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四姐。

翦卫国刚想趁这个机会上车,四姐几步就追过来,狠狠地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疼得翦卫国直咧嘴。四姐小声地质问道:“翦卫国,你给我说清楚,这个姑娘是哪来的?别告诉我是你什么姨家姑家的孩子!”

翦卫国捂着被拧疼了的大腿,龇牙咧嘴地说:“这事儿一句半句的我还真说不清楚。这样,你先问问她是什么来历,我还得出车呢。”

“我看你过上两天好日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嘚瑟了,什么人也敢给我往家里带。我问你,她万一要是个通缉犯怎么办?”

“不会吧,四姐,”翦卫国瞪大了那双小眼看着四姐说,“别搞得那么夸张,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连翦伯赞是谁她都知道。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我还得把今晚的租子给拉出来呢,我走了四姐,拜托!”说完,就发动起车一溜烟儿地跑了。

四姐站在后面看着出租车尾部亮起的红色夜行灯,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冷漠地对肜小婉说:“走吧,别在这愣着了!”

进了屋,四姐点上一支烟,盘着腿坐在床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站在一旁的肜小婉,慢吞吞地吐出了一口烟雾,问道:“你自己说说吧,怎么个情况?是和父母怄气自己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吧?”

肜小婉低着头,可怜兮兮地说:“姐……”

四姐打断了她:“别叫我姐,看你这个岁数,估摸着我比你妈也小不了几岁。你给我说实话,如果是在家里和你妈怄气离家出走的话,我明儿就把你送回家去。”

肜小婉摇摇头,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四姐,把自己如何到这里,又如何在车站被小偷偷走了行李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四姐听完她的话,沉吟了片刻说:“你们这些孩子,干什么事儿就没个靠谱的时候,你自己说说,你一个姑娘家的也不动脑子想想,这万一要是碰上个歹人,你说你可怎么办啊,幸亏碰到翦卫国这么个傻货把你给领回来了。行了,什么也别说了,坐了一天的火车,又折腾了这么一顿,也该累了。洗洗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肜小婉却站着没动,嗫嚅地说:“我该怎么称呼您?”

四姐大大咧咧地说:“随便,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要不干脆和别人一样,就叫四姐吧,反正都这么叫,我也习惯了。”她忽然发现肜小婉看着她发愣,就说道:“我又不是电视机,不用老这么盯着看。”

肜小婉看着她,犹豫地说:“四……姐,我觉得您长得很像一个人。”

四姐嘲弄地看了看肜小婉说:“你可千万别说我长得像哪个大明星,骂人没有你这么不吐核的!”

肜小婉怯生生地说:“你很像我二姨家的表哥,非常像!”

“得得得,我谁也不像,就像我自己。”

“我说的是真的。”

“睡觉吧,明天还要忙活一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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