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白天竟然丢了孩子?
第七章大白天竟然丢了孩子?
翦卫国越来越觉得找到翦锋的希望渺茫,只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翦锋的影子一遍一遍地在他的眼前闪烁,他甚至出现了一种幻觉,仿佛听到翦锋现在正在某个角落里嘤嘤地哭,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猫一样,在等他过去抱他,抚慰他。
肜小婉的出现,给翦卫国和四姐的平静生活带来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翦卫国原本到凌晨2点左右就可以收车回家睡觉,当他开着车回到自家附近时,猛然想起,自己的床已经被那个叫肜小婉的女孩儿给占了,只好再开车回到酒店门口,下了车,苦笑一声,伸了个懒腰,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着烟往天上看星星。已经到了凌晨时刻,马路上车稀人少,除了偶尔有一辆出租车驶过外,很少能见到行人。寂寥空旷的深夜,空气中带着湿漉漉的清新,秋虫在群鸣,因为没有了白天的喧嚣,显得多少有些诡异。
从酒吧里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看那副步履不稳的样子,就知道这二位肯定是喝大了。那个男的站在酒店门口,冲着翦卫国喊了一声:“出租车!”
翦卫国急忙走过去把那男的给扶住,小心地问:“二位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男青年挣脱开翦卫国的手说:“小哥,你是不是寻思我喝大了?告诉你我没事儿,咱们——开路!”
舌头都硬成一块铁板了,还说自己没喝醉。翦卫国笑了笑,上车,起步,问明白了对方的位置,一脚油门就绝尘而去。
出租车在漫漫的黑夜里,领略着这座城市的夜色。这个时间,城市早已沉入了睡梦中,马路两侧的路灯,也带着惺忪的睡意,一晃一晃地照亮了出租车轮下的寸寸土壤,在黑暗的夜里导引着汽车往正确的方向行驶。
出租车在一家叫作“松庐地产公司”的门前停下,翦卫国收了车费扶起计价器,看了看手表,已经2点半了,觉得有些饿了,就把车开到了夜班的哥们儿经常去的一家小饭店门前停下。
当他拿着自己的水杯下了车,刚关上车门的时候,隐隐约约地听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一阵的手机震动声,他特意回头往自己的车上看了一眼,又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见自己的手机还在,就没多想,直接进了饭店。
翦卫国在饭店里磨磨蹭蹭地吃完了饭,再拎着灌满了水的水杯上了车,又响起了手机的振铃声,他转回身一看,发现后排座位上有一个手机,他想起来,这可能是刚才在酒吧门口拉的那两个喝大了的年轻人不小心给落下的。于是他从前排很费力地伸过手去把那个手机拿过来,按下了接听键,没想到的是,手机在这个时候没电了。他摇着头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朋友,对不住了,这就是天意吧。”他顺手打开副驾驶位置的工具箱,将这个手机扔了进去,然后发动车,走了。
天亮了,四姐照例出去买回早点,然后催促翦锋赶快洗脸刷牙。肜小婉已经梳洗完毕,不知所措地站在床前,看着正在忙碌的四姐欲言又止。四姐转过身,看见肜小婉犹豫的眼神,就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肜小婉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四姐,能不能借我点儿钱,我的钱昨天都被小偷给偷去了,今天我要去人才交流中心找工作,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四姐愣了愣神,随后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摸出200块钱递给她说:“我说你要是找不到朋友或工作,就抓紧时间回去吧,别让你家里人着急。”
肜小婉伸手接过四姐递过来的钱,点了点头,却没吱声。一旁的翦锋扯了扯她的衣襟小声地问:“你是我娘的妹妹吗?”
肜小婉说:“是呀,你怎么知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肜小婉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翦锋,在昌化路幼儿园上中一班。你是不是姓容嬷嬷的那个容呀?”正在收拾床铺的四姐回头呵斥道:“翦锋,快吃,今天我还有一大堆事呢。小婉,你也赶紧吃饭吧,吃了饭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一会儿翦卫国就要回来睡觉了。”
肜小婉刚要坐下,两眼忽然死死地盯住了四姐的脸,惊叫了一声:“四姐,血!”
四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错愕地看着她脸上惊讶的表情问:“什么血?”随后转身一照镜子,见鼻子里流出了两道鲜红色的血,赶紧从桌子上的纸盒里抽出来两张纸擦了擦,可是血并没有止住,又从鼻子里流出来。
这个时候,翦卫国刚好收车带着一脸疲惫从外面走进来,刚一进门就看到四姐面前摆了一堆擦过鼻血的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箭步就蹿过来,两手扳住四姐的肩膀,急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四姐镇定地笑了笑说:“没事,可能是这一阵子上火吧。别搞得这么一惊一乍的,没见过流鼻血是咋的?”
翦卫国心疼地说:“不行就歇歇吧,别这么风风火火地忙活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四姐的鼻孔里塞进了一个白纸卷起来的塞子,看上去很是好笑。她含情脉脉地瞟了翦卫国一眼说:“鼻子出点血去医院干什么?不过,能听到你这么关心体贴的一句话,我也就知足了。好了,我没事了,你们都赶紧吃饭,吃完了饭各忙各的去吧。”
肜小婉在翦卫国家里吃了早饭,就一路打听着坐公交车去了人才交流中心,原本她对自己找工作的事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毕竟也算是名牌大学出来的学生,随便找一个单位做个文员之类的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可是,当她下车还没走进招聘现场时,远远地看到来这里找工作的人山人海,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刚才的那股子豪气不由自主地降了一半。肜小婉站在马路对面,打怵地看着围拢在大门口吵吵嚷嚷的人群,犹豫了好长时间,才终于下了决心,硬着头皮走过去。
翦卫国开了一整夜的车,沉沉地在家睡了一整天,四姐给他打了几遍手机,他竟然都没有听见,一直到日落西山、晚霞满天的点儿,才终于被一泡尿给憋醒,睡眼惺忪地去了趟厕所回来,顺手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部都是四姐打来的。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赶紧给回拨过去。
四姐接起电话,没等翦卫国说一句话,就是一顿连珠炮:“翦卫国,我的老天爷你可睡醒了,你没看看表,这都几点了呀?这都快要急死我了。我现在还在外边没办完事呢,你赶紧洗洗脸,麻溜儿地去把我翦锋给接回来,到店里去等着我。”
翦卫国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像是刚清醒过来似的看了看表,这才急三火四地起床去洗脸刷牙,一边往外走一边穿衣服,一路小跑赶到了翦锋的幼儿园,正赶上家长们聚集在门口等孩子出来,他这才喘了一口粗气,站在幼儿园门外的一棵树下点上烟,等着翦锋出来。
不大一会儿,幼儿园的大门开了,所有家长都蜂拥而动。翦卫国不紧不慢地抽完了香烟,很潇洒地把烟头弹向了远处,跟在家长们的后面张望,可是半天都没看到翦锋的影子。等家长都走得差不多了,还没见翦锋出来,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就来到翦锋的教室,正好看见老师最后一个往外走,就问老师有没有看到翦锋。
老师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看了看翦卫国问:“你是翦锋的什么人?”
翦卫国大大咧咧地笑了笑,说:“老师,你这话问得可真有意思,我前两天不是还来送过翦锋吗,我是他爸爸。”
老师像是想起来了,点了点头说:“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开出租车的对吧?”
翦卫国笑着说:“看吧,老师的记忆力就是好。请问您有没有看见,翦锋放学之后去哪儿了?”
老师的眼里流露出奇怪的目光,抬起头看着他说:“翦锋没跟你们在一起吗?刚刚有个女的过来把翦锋给接走了呀。”
翦卫国一听,还以为是四姐已经办完事过来了,就和老师说了声谢谢,转身就往回走,边走边掏出手机给四姐拨了个电话,说:“我说你这位大姐,把孩子给接走了,你老人家倒是跟我说一声啊,害得我这一路这个小跑,到现在还喘呢!”
四姐在电话里很奇怪地说:“翦卫国,谁告诉你我把翦锋给接走了?我现在还在车上往回赶呢。”
翦卫国一听就懵了:“你说什么,你没过来接翦锋啊?”挂上电话扭头又往回跑,气喘吁吁地跑回翦锋的教室,老师还没走远,他追上去拉着老师的衣服急切地问:“老师,请你告诉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过来接的翦锋?”
老师想了想说:“就是一个女的呀,长头发,好像戴着眼镜。她说是翦锋的家长,我就把翦锋交给她了。怎么了?翦锋出什么事了?”
翦卫国的头嗡的一声就大了,按照老师所描述的那个女人的形象,他第一反应那个人是肜小婉。坏了,真应了四姐那句话,把个坏人给领回自己家了。他的心顿时一阵冰凉,全身像筛糠一样哆嗦得不成个儿。这时候四姐的电话打进来,焦急地问:“找到翦锋了没有?”
翦卫国绝望地瘫坐在地上,语气中带着哭腔说:“估计翦锋是被那个肜小婉给拐跑了。”
四姐一听就急了,对他说:“卫国,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就赶过来。”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幼儿园里丢了孩子,这可不是个小事。园长听了老师的报告后,立刻放下手里所有的事,一边向老师询问情况,一边打110报警。
警车和四姐所乘的那辆出租车几乎同时到达幼儿园,还没等车停稳,四姐就慌里慌张地下了车,嘴里喊着翦锋,撒开腿就往翦锋的教室跑,看到教室不远处围了一堆人,不顾一切地扒拉开人群钻了进去,只看到翦卫国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两眼空洞地看着自己的鞋。她看了一圈,没见到翦锋的影子,猛地跳起来,一个箭步蹿到老师身边,凶神恶煞般地逼视着老师,疯了似的尖声质问道:“我的孩子呢?快告诉我,我的孩子呢?”
园长过来拉了她一把说:“这位家长,你先别着急,你的心情我理解,说不定是你们认识的哪位家长顺路过来把孩子给接走了,再说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也已经到了,先让警察了解一下情况好吧?”
四姐转过脸,像一头暴怒的母狼,疯了一样扯着嗓子对着园长大声嘶吼:“你理解个屁!我的孩子在你们幼儿园丢了,你能让我不着急?你凭什么让我先别着急?我问你,如果这是你的孩子丢了,你急不急?你要我别着急,好,你现在马上给我找到孩子,我他妈的就不着急了!”
园长脸上带着无以言表的歉意对四姐说:“您别激动,这样大吵大闹也不解决问题,咱们还是让警察过来处理吧。”
三名警察走过来,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就把几个当事人都带到了派出所,分别给几个人做了详细的笔录,便让大家都回去等待消息。翦卫国拖着沉重的脚步,机械地跟着四姐回到了自己的家。刚一进大院,就看到门前站了一个人,从身材上看很像肜小婉。真是冤家路窄,翦卫国噌地一下就蹿了过去,一把抓住了肜小婉的衣服,大声地吼叫道:“你把翦锋给我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肜小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把给抓得莫名其妙,惊悚地望着翦卫国那张因过度愤怒而变得扭曲了的脸。
翦锋就这么非常离奇地失踪了。
翦卫国和四姐为翦锋的突然失踪折腾了整整一夜,凡是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结果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翦卫国几乎已经绝望了,那一刻,他连死的心都有了,深更半夜地穿行在大街小巷里,扯着变了调的嗓子一声一声地呼喊翦锋的名字,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被警察“请”到派出所里的肜小婉正在一个小房间里,一脸茫然地接受警察的讯问。
她低垂着头坐在被审问人坐的椅子上,惴惴不安地观察警察脸上的表情。警察的态度显然和昨天报案的时候有了很大的不同,从他们的眼神中找不出半丝和善,脸上的表情非常严厉,如同三九天的冰霜,即便是一个眼神,都足以让她觉得仿佛是掉入了冰窟,冷得她从骨子里往外直冒凉气,就连问话的口气也都像一根根直往肉里扎的钉子,让她感到一阵阵惊惧和胆战,甚至怀疑自己这一切是不是幻觉,就像在肯德基的洗手池前,将手在感应式龙头下面猛伸,却依然没有水流出来的那一刹那,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让她的心无法踏实。她为自己感到委屈,从踏进这个城市的那一刻起,她就稀里糊涂地和警察发生了说不清的纠结,而这种纠结又都和“倒霉”二字紧密相连。本来丢了行李就够倒霉了,白天在人才交流中心,因为没有任何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被一家家招聘单位拒之门外,一个人落寞无奈地在大街上转了大半天,直到天即将黑下来的时候,才硬着头皮又回到翦卫国的家,原本只是想过来找翦卫国或者四姐商量一下,在此再借住一夜,然后第二天赶早班车回去的,却不想莫名其妙地和翦卫国丢孩子的事牵扯到了一起。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憋屈地想放声大哭,但是看到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警察,却又不敢哭出来,眼泪始终在眼圈里来回打转。
“姓名!”突然响起的声音像是天空中的一个炸雷,惊得她全身禁不住一阵痉挛,寻着声音望去,看到的是两只令人惊骇的眼。肜小婉吓得不知所措,脑子里出现一片空白,嘴里只是机械地跟着问话嘤嘤地回答:“肜小婉。”
“年龄。”
“24岁。”
“你自己说说吧,怎么到这里来的?”
肜小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抬起头看着警察,憋了半天,才傻傻地冒出了一句话:“是110把我给拉到这里的呀。”
“你认识翦卫国吗?”
“认识,是昨天认识的。”
“我告诉你肜小婉,任何人只要犯了法都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是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你明白吗?念你还年轻,公安机关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你现在如实交代,你把翦锋弄到什么地方去了?谁是你的同伙?”
肜小婉:“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警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肜小婉,你不要在这里抵赖,你抬起自己的头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肜小婉:“这里是派出所呀,你们凭什么把我抓到这里来?”
“我们没有抓你,是请你过来协助调查。每一个公民都有协助警察进行调查的义务,这是法律明文规定的,你明白吗?”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穿便衣的人,他走到警察跟前耳语了几句。警察抬起头说了句:“那就带进来辨认一下吧。”
幼儿园的老师被警察带进来,在警察迫切期待的目光中,这位老师看了肜小婉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说:“不是她,年龄看上去比她要大一些。”
老师说完这个话的时候,肜小婉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
翦卫国和四姐仍然在大街上继续寻找翦锋,随着时间的推移,翦卫国越来越觉得找到翦锋的希望渺茫,只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翦锋的影子一遍一遍地在他的眼前闪烁,他甚至出现了一种幻觉,仿佛听到翦锋现在正在某个角落里嘤嘤地哭,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猫一样,在等他过去抱他,抚慰他。但是当他一路狂奔到达那个地方后,四周却是一片寂静。翦卫国感受到了什么叫彻底崩溃。他的心像正被一把尖刀胡乱地捅扎一样,连同他的灵魂一道一点一点地被捅成了碎片,在漆黑的夜空中飘洒,虽然尚值初秋,他却分明感觉到身上透出一阵阵刺骨的寒气,似乎将他冰封在了凝固的空气中。仿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一阵莫大的疼痛袭来,撕心裂肺般的痛让他无法承受,痛得他几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甚至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翦卫国绝望了,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瘫坐在马路旁,面对着空荡荡的马路,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四姐疲惫地站在翦卫国身旁,默默地抚摩着他的头发,内心的疼痛连同内疚让她的心和翦卫国一样,在疼惜与惊悚中经历着被刀剔被斧砍般的炼狱煎熬。她无望地叹了口气,含着泪哽咽着说:“卫国,咱们回去吧,说不定派出所那边会有什么消息。”
翦卫国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带着一脸的悲凄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时,天已经快亮了,两个人颓然地坐在地板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胧中,他突然听到了四姐惊讶的尖叫声,像是在梦里,然而声音却是那么清晰,他大叫了一声“翦锋”便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一看果然是翦锋,这孩子正怯怯地站在门口看着他。
没错,确实是翦锋。
翦卫国愣了,赶紧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说明这是真的。那股积聚在心底的惊吓顷刻间变成了冲天怒火,他号叫了一声:“你死到哪里去了?”说着,一步冲上去不由分说就朝着翦锋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随着翦锋嗷的一声号哭,从门外立刻蹿进来一个女人,发了疯似的指着翦卫国的鼻子号叫道:“翦卫国,你有什么资格打我的儿子?”
翦卫国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给搞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张着嘴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姐也愣了,她没想到翦卫国会动手打翦锋,更没想到能从门外冲进来这么一个女人,空气如同在瞬间凝固了一样,静得仿佛都能听到各自的心跳声。
过了好长一会儿,翦卫国才眯着两只小眼上下打量着这个站在面前的女人,头发烫得如同鸡窝,一个卷连着一个卷,半张脸都被一副硕大的太阳镜遮住,太阳镜下的部分却是一片雪白,于鼻侧的沟壑处折出丝丝细密的皱纹,看得出是敷了厚厚的脂粉,一张嘴抹得像是刚喝过鸡血一般的鲜红。这副妖里妖气的打扮和装束,让翦卫国仿佛撞见了一个现实版的女鬼,吓得他一激灵,后退了好几步。
那女人却昂着头,转过脸依旧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诘问他:“你知道不知道打人是严重的****?那是要坐牢的,你懂不懂?你们中国人怎么还是这么野蛮?”
直到这个时候,翦卫国才认出来这个女人是江明娟,他除了吃惊还是吃惊,一双小眯缝眼顿时瞪得老大,嘴里“啊”了好几声,却没啊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没等翦卫国“啊”出个所以然,四姐这边开炮了,拉长了脸道:“你谁家地里长出的歪把子葱啊你?我们教育自己的孩子关你屁事?大清早跑我家里给我讲王法,真是笑话!我喊一二三赶紧从我这里给我出去,不然的话可别怪我手狠!”
那女人却冷笑了一声,耸了耸肩,拿腔拿调地说:“whoa
eyou?问我是谁?我还想问问你是谁呢?你们凭什么对我的孩子拳打脚踢施以野蛮的家庭暴力?你……你不是……有名的四姐吗?我说呢,还真是鱼找鱼虾找虾,我估摸着,就翦卫国那两下子也找不着个什么好鸟儿,原来是你们这两块料凑到一块儿了。”
四姐一听,那股子火腾的一下子就蹿了上来,抡圆了胳膊冲着那女人就打过去,却被翦卫国给一把挡住,小声地对她说:“她是江明娟。”
四姐还没反应过来,嘴里骂骂咧咧地说:“我管她是谁呢,打得就是江……江明娟?你是江明娟?”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惊讶地瞪大了两眼仔细地打量着对面的女人。
江明娟不屑地扫了她一眼,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像进了自家一样很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跷起二郎腿,颐指气使地对四姐说:“请原谅我的不请自到,Excuseme,请你回避一下好吗?我和翦卫国有事要谈!”
面对这位不速之客的突然到访,四姐像是偷拿了她的东西一样,很是心虚地看了翦卫国一眼,慌得心脏怦怦直跳,脸上却一直堆着底气明显不足的假笑,对翦卫国说:“你们好好聊聊吧,我去厨房了。”说完,她拉起还在抽泣着的翦锋推开了卧室的门。
江明娟的突然出现,让翦卫国有些措手不及,虽说他对江明娟的离家出走非常愤怒,可毕竟是自己骗了人家在先,骨子里还有那么几分愧疚,如今人已经回来了,他仍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心虚,似乎错在自己而不在对方。他局促不安地垂着头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作一团麻,手微微有些颤抖地从茶几上拿过一支烟叼在嘴上,明明打火机就在他手里攥着,眼睛却在四处找打火机。
江明娟四下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对翦卫国说:“这就是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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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看来你们生活得不错啊?比我在国外的家收拾得还要漂亮!”
翦卫国显然被她这一句假模假式的问候给恶心着了,皱着眉头厌恶地说:“我好不好与你还有关系吗?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有事说事,没事赶快走人,别在这里放些外国屁熏我。”
“跟着女……在一起就是不一样,你脾气见长啊翦卫国!不过,我这次回来可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准备把孩子带到国外去读书,你们中国的教育环境和家庭环境都太差了,我希望孩子能接受好一点的教育,以后不至于像你这样。”
翦卫国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皱着眉头看着江明娟,吃惊地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给我说一遍?”
江明娟道:“再和你说一万遍也一样,我——准——备——让——我——儿——子——去——国——外——读——书。翦卫国你这回听明白了吧?”
“你想把翦锋带走?实话告诉你,这事儿没的商量,连门儿都没有!江明娟,你自己也不想想,孩子八个月大的时候你就狠心撇下不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现在过了好几年,你回来就想要孩子?亏你也好意思张开臭嘴说,我们家环境怎么了,我们中国的教育又怎么了?出去两天半你还以为自己真的成了洋鬼子了?张口闭口你们中国,你他妈不是中国人给弄出来的?以后不至于像我,我的儿子不像我像谁?难道要像你家隔壁老王?”他越说越生气,手拍得茶几啪啪直响。
江明娟也火了,睁圆了两只眼睛露出一副泼妇相,盯着翦卫国怒骂道:“翦卫国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说孩子像你怎么了?将来和你一样出去骗人?让孩子也满大街去说自己是皇上的后代?不识抬举的东西,今天这事儿你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不就是想拿孩子当个筹码吗?说吧,你打算要多少钱?50万够不够?”
四姐在屋里气得直哆嗦,怒不可遏地拉开门就冲出来,指着江明娟骂:“江明娟,你别欺人太甚,你没有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地谈论孩子问题!你丧尽了良心把孩子一扔就走了,现在想明白了是吧?我告诉你,翦锋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想领走孩子,呵呵,你就给我试试,我现在就把这话给你搁这了,你自己掂量吧!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已经给足你面子了,麻溜地从我这里滚出去,快点儿!”
江明娟倒眉立目地看看四姐,又看看翦卫国,恨恨地点点头道:“行!我看你们行!既然咱们在这里说不通,那我就到能说通道理的地方去,我告你们非法同居,我告你们犯重婚罪,我告你们虐待我的孩子!咱们走着瞧!”江明娟说完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就往门外走。
四姐看着她的后背撇了撇嘴,冷笑着说:“江明娟,出去了几年是不是忘了四姐是干什么的了?你去告吧,麻溜地去告,去法院去公安局都行,四姐我要是皱皱眉头,就不是我爹弄出来的种!我还真他妈不信了,下水道里还能蹦跶出你这么条泥垢鱼?”
江明娟怒不可遏,转过身指着四姐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千万别忘了,这是在我家,这房子还有房子里的这些东西都是我的!”
四姐一听,反倒乐了:“江明娟啊江明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当初你得游泳冠军的时候,是不是把自己给累着了?”
江明娟愣了,她压根儿就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得游泳冠军?不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姐撇了撇嘴:“内涵话,听不明白了吧?说明你学问太浅了,自己回去好好琢磨去!”
两个女人还在奋力撕逼的时候,翦卫国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跳起来对四姐说:“坏了,人家肜小婉被咱们给冤枉了,到现在八成还在派出所里吧。”说着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