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新年了
()快到除夕了,那日萧宏和燕菡被吕谣和杜越飞马送进京城,路上两个人都是抱在一起的。
那时在树林里,杜越发现异常,走上去才发现燕菡早就晕过去,可是他的手怎么掰都掰不开,试一试他怀里的萧宏,还有温热的呼吸,他的眼泪当时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落在嘴唇边上破了的燎泡上,疼得痛心。
半路上,不得不卸掉燕菡的胳膊才把萧宏抬出去,太子一路被送回东宫,杜越装好燕菡的手臂将他带回公主府。
和宁长公主站在假山边上望着自己的儿子捂着嘴巴泣不成声,杜澜扶住她的肩膀,忍不住劝她
“殿下,心疼孩子就去看看吧”
和宁公主拼命的摇头,捂着嘴巴,埋首进杜澜的胸膛里,杜澜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很多年前,她没有出嫁去瓦剌的时候那样。
杜澜将下巴顶住她得额头,将她纳在自己怀里
“若是当年你没走,一定会嫁给我”
和宁长公主将侧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安稳的心跳,静静的流眼泪
“当年若不是我,你一定会纵横沙场,名垂千古”
杜澜微笑
“若是当年你没走,我将你娶到手,十九就会是我的小儿子,我们一家四口团团圆圆,和和乐乐的过一生”
和宁长公主哽咽道
“可是我走了,你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
杜澜抱紧了她
“怎么会,我有你留给我的越儿啊,看到他的眼睛,我就能想起你来,一直想一直想,想到有一天你回来了”
和宁长公主微微苦笑着
“我刚到瓦剌一个月,父皇就派人告诉我,你结婚了”
杜澜皱紧了浓密的眉毛,乌黑的眼瞳里闪过一抹痛色
“我怕别人知道越儿的身世,怕先皇杀了他,我还怕,怕瓦剌那个男人忌恨你,我什么都怕,我被收了兵符,我手下没有兵了,我站在街上,发现自己是个没用的男人。你怪我么?”
和宁长公主握紧他的手,摇摇头,杜澜叹道
”那也是个好人,她帮我带大了越儿,我却什么也没有给她,今上登基,她就带着我给的银子回乡出嫁了,这么多年,我拼命的往上爬,就想着可能会有一日能够去瓦剌,看看你也好”
杜澜忍住眼中的热泪
“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敢想过,还能有这么一天,你还能在我怀里。宁儿,我很知足,我们一起把儿子们带大,好不好?”
和宁长公主使劲点点头,擦干眼泪,露出一个笑容。
冬日明媚的阳光里,这样的笑容在这样的女人脸上出现,一如当年春天,满地花开时,娇俏的少女,一笑令人倾心。
燕菡张开眼睛的时候,正是清晨,蒙蒙亮的光线从窗纸透过来,发出淡淡的光晕,桌上燃着烧残的蜡烛,还一滴一滴的流着红泪。
床边上靠坐着一个人,迷蒙的光线里,能看出这是一个少年,他穿着合身的武士服,眉毛浓黑,眼底带着沉沉的倦色。
这不是宫里!
燕菡猛的从床上翻落下去,那人惊了一跳,连忙伸手来拦,燕菡单膝跪在地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杜越莫名其妙的将他按坐在床上,堆起笑脸
“给小侯爷道喜啊”
燕菡呜咽了一声,杜越摸不着头脑
“身上疼?”
燕菡摇摇头,痛苦的说
“太子....”
杜越哈哈一笑,摸摸他的头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听说已经没事了,不过还是很虚弱,日前醒了来,招人颁了旨,着御医来诊你,还赐了不少的药物,你现在是威远侯爷了,恭喜恭喜”
燕菡愣愣的抬起头来,杜越好笑道
“不骗你,若是太子真有什么事,怎么能用红烛?”
燕菡呆呆的望着桌子上的红烛,突然用胳膊抱住头,大声的哭出来。杜越没带过弟弟,吓得落荒而逃。
这时,太子正躺靠在东宫的卧榻上,喝一碗药,这次中毒损了身体,连大婚都要推迟,怕是要将养到十六岁才能碰女人,为此玉皇后大为恼火,狠狠地发了通脾气,就是儿子舍不得打,最后自己气哭了,皇上把老婆哄走了。
萧楠无奈的看着卧榻上老神在在的大哥,羡慕到
“大哥,我真想是我被戳了那一箭”
萧宏抬眼冷冷看了他一眼
“童言无忌”
萧楠苦笑
“大哥呀,你晓得不,弟弟我也是不久前刚刚能下地,现在坐在软垫上屁股都疼呐”
萧宏笑嗯了一声
“哥不会忘的”
萧楠向后一撤,瞪起虎目
“我可不是到你这里邀功请赏来了,我要跟你说的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下回别自己个儿留下,让我跑,那我成什么人啦?哎呦,哥唉,你弟先跑了也没什么好,屁股差点被王嬷嬷那个老女人抽烂了,还不如畅快点,拼了,也成全弟弟一世英名!”
萧宏将喝空的药碗放在一边儿
“瑞儿呢?”
“”
兄弟两个嘻嘻哈哈的闲话家常,门外冬雨报
”殿下,陆其为,方北林,莫窘求见“
萧楠呵斥道
”见什么见,没眼力见儿的,没看见我大哥刚吃了药,这还不能下床呢,就见,想逼死人呐!”
萧宏摆摆手,按住要暴走的弟弟,莫窘当先一步走进来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二殿下,非臣等不知好歹,而是再拖几天,臣等被章首辅碾成齑粉,江南就要用银子铺河道了”
方北林笑道
“臣已经被净身出户了”
陆其为清秀的脸涨得通红,一双文秀的眼睛,圆鼓鼓的瞪着太子。
萧宏接过冬雨递过来的折子,慢慢的看起来。萧楠不善于和这些文臣讨论些银子账簿之类的,受不了的扭了扭,就对上莫窘的冷眼,顿时,如坐针毡,歪头看了看认真看折子的大哥,叹息,太子真不是人干的活,只要有口气在,就要受折磨。
他宁愿现在趴回去被揍屁股,也不要纠缠到这些令人头大的东西里面,那些唧唧歪歪的文臣早该舀棒子一棒一个解决了,耳根清净。
好不容易等到太子看完折子,萧楠连忙抢先说
“大哥!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
萧宏皱起眉头
“这是江南河道的大事,你留下来参详参详”
萧楠哎呦一声捂住额头
“大哥!我头疼啊”
萧宏无语的看着他跌跌撞撞飞速窜掉,半晌叹道
“刚说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就落荒而逃了,真是”
莫窘笑笑
“殿下,二殿下不在也好,他性子直爽豪侠,万一他知道章首辅居然如此算账,怕是明天内阁不会有几个人上朝了”
萧宏闭目揉揉额头
“辛苦你们了,方北林你单干比较安全,孤招人在外面置个宅子,你不妨就搬到那里去住好了,招兵买马还是微服小酌,外边比较方便”
萧宏挥挥手,大家躬身后退
“陆其为你留下”
陆其为站在殿内,满脸的倔强,好像是被朋友背弃了的孩子,满眼的委屈不满,从刚刚就一直定在萧宏身上他想装看不见都不行,尽管方北林遮去了大半。
萧宏开门见山
“孤是去救威远侯了”
陆其为脸一红,呐呐
“可是....殿下您不能不顾国事,您是太子,不可....”
冬雨将一块羊皮端过来,萧宏微笑道
“看看”
陆其为小心翼翼的接过来一看,浑身一震,清秀的杏眼张得溜圆。萧宏淡道
“瓦剌可汗想在东临境内杀了威远侯,嫁祸给我们,作为南侵的借口”
陆其为愕然
“虎毒不食子啊”
“是,虎毒不食子,其为,孤是太子,太子必须能够保护自己的子民,如果这次孤放弃了自己的表弟,日后难保不会放弃自己的子民,自己将士,自己的国土,你懂么?”
陆其为呆呆的抬起头,萧宏自若的笑着
“当然还有些不能说的理由,但是,孤这次走的时候,没想到会耗时这么久,辛苦你们了,孤也会觉得很欣慰,你们竟然能顶住章首辅的压力,保住自己的子民,自古英雄出少年,孤没看错你们”
陆其为郑重的双膝跪下
“殿下,此前是臣狭隘了,日后定然肝脑涂地不负所托”
殿外,方北林站在阳光里,宫殿千重,红梅绽放,他在这里等那个傻瓜,因为心里有些不放心他,他傻乎乎的,自己留下不会对太子兴师问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