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另类
强盗们终于聚集到了一起,晒谷场上的部落民慢慢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燃烧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
至少二百多个强壮的男人围住晒谷场,他们个个肌肉贲起,手里抓着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外状狰狞的武器,不少强盗的身上脸上沾着血迹,看上去就像一群从地狱里冲出来的恶鬼。
李冉悄悄咽了咽唾沫,用力在后背的衣服上抹了抹汗湿的手掌。
一阵哇哇地呕吐声突然从晒谷场的一边传出来,一阵阵呕吐物的酸臭随着夜风飘进所有人的鼻子里,强盗们紧紧盯着猎物根本不为所动,倒是被捉住的部落民中不少人皱起了眉头——他们用这个表情掩盖喜悦!
“老大,您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去宰了那个厨子!”一个瓮声瓮气的粗豪声音如是说。
李冉顺着声音来的方向努力地看过去,可火光耀花了他的眼睛,视线瞅不到包围圈外面。
“滚!杀了老子搞来的厨子,吃你做的猪食么?”黑暗中传来几声闷响,似乎是脚踢在人身上的声音,“去,给我扇掉他八颗牙,少一颗老子把你的掰下来凑数!”
“哎,哎!”那个粗豪的声音连连答应,两个呼吸后,“啪”地一声脆响,一声惨叫。
“妈的,你还敢躲……不想活了……”粗豪的声音怒不可遏,更加响亮的巴掌声将后半截惨叫声堵在了挨打那人的嘴里。
李冉的心底直颤,刚刚站直的腿又开始打飘,部落里一直传说着强盗的凶狠,但偏避的地理位置有效地保护了部落的安全,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凶残的人,脸上一阵阵泛凉,如果不是天色暗,大家一定能看到他苍白如纸的脸色。
两支火把晃了晃,一个强盗钻进包围圈狠狠地一挥手:“都绑结实点儿!明天早上再走。”
轰然应诺,几十个强盗挥舞着长刀巨棒大步冲向人群,取下后腰上半湿不干的草绳,随手拽出个人来搭肩抹背剪了双手绑住,接着再拉出另外一个绑在一起。
一根绳子上起码绑着七八个人串成一串,就像李冉往日里捉的蚂蚱。
李冉身后的二叔偷偷地捅了捅他的腰眼悄声说:“别反抗……”年轻人一时冲动,害了自己不说,说不定还会连累其他人。
和李冉比起来其他人的神情镇定得多,根本毫不反抗甚至毫不在意的漠然置之,都用不着强盗费事,轮到哪个哪个就主动站出来受绑,乖得像一群虎口下的野猪。
师傅曾经说过,北方深山老林里的野猪成群结队出没于山林之间,往往一只老虎碰上一群野猪,野猪群会毫不反抗地任由老虎食用,因为有老虎看管野猪群,其它的食肉动物都不会再打野猪的主意。
李冉点了点头,他明白二叔的意思。
二叔没有姓,部落里同辈的直接叫他二子,小辈的就叫他二叔,年轻时他也曾走出过部落,是部落里少有的“明白人”。
李冉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但从部落其他人的嘴里听说了不少,强盗抓住年轻力壮的男女是要卖出去做奴工的,只要不反抗,不仅不会残害,还会给一点吃喝,在这个人命不如狗的时代,怎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活下去才有希望,死了就一了百了,什么都没有了。
李冉顺从地伸出胳膊,绑他的强盗咧开大嘴嘿嘿一笑,一股恶臭从他的嘴里喷到李冉的脸上,差点让李冉窒息。
他强忍着没敢挪开脸,任由潮湿的草绳一圈圈将他的手腕绑在身后。
强盗在李冉的手腕上缠了七八圈才打上死结,李冉努力让自己的两只胳膊之间撑开一点缝,给绑住的手腕留下一点活动的空间。
他的努力完全是徒劳的,强盗经验老道绑法极具技巧,即不过紧妨碍血脉通畅,也不过份松驰给俘虏挣脱的机会!
李冉不信邪地试着扭了扭胳膊,一点松动的迹象也没有。
拴着李冉的绳子绑完了,一共绑了七个人,四女三男,李冉在最中间,强盗粗鲁地死命一扯,将七个人扯离人群,拉到一边踢了一人一脚把他们全都踢倒在地,这儿集中了所有绑完的部落民,因为手全都绑在背后,根本不能躺下,拴成一串的几个人只好背靠背倚坐在一起。
李冉松了松肩膀,默默地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强行忍下心底的冲动——虎虽以野猪为食,可一但野猪落了单,本是捕猎者的老虎却有可能大意丧生在野猪的獠牙之下!
成群的部落民就像一群待宰的牲畜,顺从无比地被强盗一一捆死押在一起,留下足够的人手看住聚集在一起的部落民之后,其他人一哄而散,几个长得顺眼一点的女人被挑出来带到强盗头子面前。
厨子的惨叫声已经停了,一个强壮的影子手持着火把在地上捡了些什么,扳着手指头点着掌心里的东西数了又数,犹豫了半晌,猛地一脚踹倒刚刚站起来的厨子,一拳捣在厨子的脸上,伸手从厨子的嘴里狠狠地拽了一下。
身材差了他几倍的厨子又发出一阵吱吱唔唔的乱叫,强盗双手捧着打落的牙齿低头哈腰地蹿到强盗头子身边:“头儿,我打完了!”
强盗头子正眉毛不民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地斜着倒吊眼儿挑剔地上下打量手下挑出来的女人,闻言就着火光一偏头,眯缝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啪”地一巴掌抡在手下的脸上:“妈的,你他娘的七八都不分,还能干什么?滚!”强盗头子气不打不处来,没看见他正挑人陪着过夜么?他哪在乎厨子被打掉的到底是几颗牙?
粗豪的强盗被强盗头子一掌打了个趔趄,胳膊一扬,手里捧的东西扔了个四面花,其中一颗好巧不巧正砸在李冉脑门儿上,就着火光一看,是颗还带着血丝的牙齿,齿根上还带着半边红肉。
李冉的牙花子针扎一样地抽痛,嘴角一个劲地抽着凉气,好像地上的那颗牙齿不是厨子的,而是他的!
听部落里的人说过不少回强盗的凶残,但百闻不如一见,道听途说和亲眼所见绝对是两码事。
挨打的强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根本不敢捂挨打的半边脸,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屁也不敢放一个,强盗头子好不容易选中了一个女人,一把扯住女人的头发往怀里猛拽,女人闷哼了一声一头扎在强盗头子的怀里,强盗头子放声大笑,几个机灵的强盗赶紧一齐凑上去,拿出草绳将女人的两只胳膊仔细地捆好。
强盗头子指着剩下的几个女人摆了摆手,几个强盗的脸上同时泛出喜色,点头哈腰地谢过了强盗头子,哇哇怪叫着一人相准一个女人抢到手里,各自奔了一个无人的方向去了。
强盗群里爆出一阵轰笑和骚动,绑在地上扎堆的部落民里,几个男人的眼神无比地悲愤而又无可奈何。
李冉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因为师傅的见识过人,年纪轻轻所知所想远比部落里其他人更加复杂,虽说从未经历过,可他早就懂得男女之事,倒没觉得强盗的表现有什么奇怪,只是无比惋惜这样好的机会——被强盗挑出来的女人顺从无比,就算没绑住双手也不会反抗!
李冉曾听师傅提起过,几十年前灭世大战还没爆发的时候,男女之间的关系比现在严谨得多,男人都把女人捧在手心里,绝大多数女人也只和自己的男人相好,而不像现在谁更强壮谁能提供更充足的食物就属于谁。
身体只是女人谋生的手段,她们更像男人的私有财产,只有强壮的男人才能拥有更多的女人,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女人的男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其他的男人抢走!
他实在没办法想得通,战斗是男人的事,打猎是男人的事,没有男人女人根本没法活下去,为什么几十年前的男人要让着一无是处的女人?
除去寥寥几个能和男人一样捕猎的猎手之外,部落里的女人都是按实力分配给男人,打骂是家常便饭,哪里看得出有一丁点师傅说的东西?
强盗们的骚动很快平息了,一些平日里和几个得到女人的强盗要好的家伙追进了无人处分一杯羹,其他人除了看守俘虏的,全都聚拢在晒谷场上铺下兽皮褥子躺下,他们中间不少人的目光盯紧了人堆里的女人,但除了眼中的觊觎之外,没人有胆子行动。
没多一会晒谷场上便鼾声震天,被捉住的部落民也互相依靠在一起闭上了眼睛,明天还有很多路要走,不养足精神,掉队的下场只有死。
离开的强盗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最后回来的几个手里扯着拴住女人的绳子,把她们重新系在成串的人串子上,她们的神色平静面无表情,其中一个看到李冉探询的目光,回给他一个毫无变化的眼神,如同一潭死水。
她是林叔的女人,李冉没在人群里发现林叔,他的心向下一沉,心中无端地一阵酸楚——师傅啊,你在哪里?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