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迟疑
()福来客栈,一厅堂。
此时夜色已深,住客多已回房就宿,诺大的厅中只有两处桌边还围坐着人。
桌上的菜肴已渐冷却,筷子却都好好地摆在一旁。两桌五人十只眼睛,互相来回打量着对方,好一段时间都没人开口说话,率先打破沉默。
冷清的空气中仿佛只有夜烛在“??”地回响着,渐渐微弱的烛火随风飘动,飘得整个厅堂只剩下了一片静寂。
在这奇怪的气氛中沉浸过久后,凌月缘开始有些如坐针垫的感觉。刚刚本来是他在好奇地打量着欧阳小逸,现在却反过来被对方三人齐刷刷地注视着自己。少刻之后,寡不敌众的他终于败下阵来,无奈而又不明所以地将眼光转向身旁的林馨音。
林馨音也是同样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她对面的欧阳小零和欧阳小芯,眼神里都夹杂着错愕和惊奇的意味。而欧阳小逸的神色则更是复杂,他只是惊愕稍倾后,面色便沉到了寒潭深处,冰冷得直让人难以正视。
这是怎么回事?林馨音心头疑惑不已:就因为凌月缘刚刚的说话?她现在甚至能敏锐地察觉到,欧阳小逸那如披霜雾的眉心眼角中,所暗藏着的阵阵怒意!
想打架么?!林馨音的脸色骤时凝重起来,左手下意识地摸向右手尾指上的戒指。
“小音?”凌月缘虽注意到林馨音那变化了的神情和动作,却有些不明就里。
“那三个人怪怪的……小心些好。”林馨音双眼重点盯向欧阳小逸,头也不回地低声嘱咐了凌月缘一句。虽然至今两个人都不会半点武功,但仅凭着各自的瞳术和武器,要真打起来却也不怕!
“嗯。”凌月缘一听,顿时也有了警觉。
似是感受到林馨音和凌月缘的戒心一般,欧阳三小也都各自下意识地戒备起来。
霎那间,静默的气氛里又掺入了好些紧张的味道;流淌在厅堂中的丝丝气流,仿佛紧绷着的弓弦,一触即发。
就在这场面快要陷入无法收拾的地步之时,忽然,一声清音翠生生地传来,骤时敲破了坚冰一般的僵局。
“艾,小音,小缘……~”
正全神贯注中的林馨音,闻言差点吓了一跳。待得心绪稍稍镇定一些后,循声望去,却见到了柜台那边,几乎探出半个身子、正微笑着望向自己这边的颜如花。
“要不要过来喝杯茶啊?”颜如花又笑着问了一声。她先前从家信里王婶的絮叨中知晓了林馨音和凌月缘的名字;现在一发觉气氛变得不太寻常,立时率先发言。
“哦……”林馨音一听,顿时清醒了些,心中暗想:自己这几天是不是神经过度紧张了?似乎,现在的场面也未失控到要打架的地步!更何况,现在可是在别人家的店里呢,还是别乱来的好!
于是,林馨音不好意思地朝着颜如花回应道:“不用了,如花……姐,我们一会就回房休息了。”一说完,又转头望向身旁的凌月缘:“小缘?”
“哦……那也好。”颜如花微笑着点了点头,将身子缩回了柜台里头。
“怎么?”凌月缘一听,稍稍一呆,紧皱的眉间尽是不服的神色:“难道我们还要怕他们不成?”他瞥了对面的欧阳小零一眼,嘴巴不禁翘得老高。一想到要从这刁蛮女的面前先行撤退而去,他心中就一阵不舒服,更别提迈开脚步了。对他来说,像这种独木桥上狭路相逢的场面,或者僵持到底,或者把对方挤飞,那样才对!
“不是……只是有些想法。我们回房去商量一下。”林馨音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刚刚心绪稍一镇定,旋即有许多疑问涌入了脑海,弄得她现在思路乱得很,确实也需要找个合适的地方,静下心来好好整理一下念头。
“再说了……”眼见凌月缘依旧没动静,林馨音又小声提醒道:“我们现在是在如花……姐的店里借宿哩,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的好。”
“呃……”唇尖几乎触到鼻端的凌月缘,思想斗争好一阵后,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下头,跟接着两手郁闷地紧压着桌面,准备起身。
……
刚才颜如花的一声叫唤,倒也惊醒了戒备中的欧阳三小。现在一见到对面的两人都已恢复常态,并且作势要离去的样子;欧阳小逸的神情也渐渐平静下来,略一思虑后,先对着欧阳小零和欧阳小芯使了个眼色,接着自己率先站立起来,几步迈到了林馨音和凌月缘面前。
“这位兄弟……”欧阳小逸看着面露惊讶神色的林馨音和凌月缘两人,掂量片刻后,将眼光移向凌月缘这边,小声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谁跟你是兄弟?”凌月缘现在心情正不爽得很,可这欧阳小逸却偏偏还来揪他的虎须!这一恼之下,语气骤时冲起来:“什么借一步说话?我全身上下就两脚步,借你一步,我拿头走路么!”
欧阳小逸霎时一愣。过后也恼火起来:不叫你兄弟,难道管你叫姐妹么?再说了,我理你是拿头还是拿手走路啊!当下静默少刻,好不容易压下又要升腾的火气后,才又低声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去那?”凌月缘撇嘴丢了一句,双眼转而望向窗外,心中暗道:若要是去外面吹夜风,那可恕不奉陪!
“来我房间,怎样?”欧阳小逸想了想,提了个建议。
“不行!”凌月缘俊脸一红,忍不住啐了一口:“三更半夜的,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欧阳小逸给凌月缘的反应弄得莫明其妙,怔了一会后,又试着换了个建议:“要不,我去你房间?”他还以为凌月缘是住单间的。
孰知凌月缘却看了一眼身旁的林馨音,又缓缓地将视线移向欧阳小逸,原先的红脸渐渐转白;双唇一启,三个字轻慢、坚定而又清晰地跳了出来:“去你的。”
“你!”欧阳小逸急怒攻心,眼珠子几乎都蹦了出来。他完全想不透,自己的言行又没有什么不妥,可这凌月缘的回应算是怎么回事?思索再三后,忽然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恶寒的念头:眼前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我又没有断袖之癖!
一想至此,欧阳小逸顿时双眉一抖,脸色一沉,语气也重了起来:“你这算什么意思?”
“哼!”凌月缘干脆别过了头,装出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只不过,刚刚的白脸却又开始悄悄地飘红。他忽然间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但碍于脸面问题,却懒得去向欧阳小逸解释一番。
事实上,也很难向不明内情的外人解释清楚。
但在欧阳小逸的眼里看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他直觉得自己已经够低声下气的了,可凌月缘却这般不可理喻。到了这地步,饶是涵养再好的他,眼神也逐渐尖锐起来,漫溢而出的怒气,搅得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拨弄的水面般动荡不休。
这么一来,原先那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气氛,又骤时紧张起来。
在旁的林馨音一见情况又无谓地变糟,赶紧出声:“有什么事,就在这里?”
欧阳小逸缓缓地望向林馨音,一时半刻也没开口说话,眼神里却还带着未竭的余怒。
“这里没有外人。”林馨音也没回避欧阳小逸的眼神,只是待得对方稍稍平静了些后,才朝着窗外努了努嘴:“而且,现在也太晚了。”
“哦……”欧阳小逸环顾四周:这时的厅堂的确已无其他客人;观望窗外:夜市的喧哗已经远去,黑漆漆的夜幕早将那仅剩的几点光亮也尽数淹没。
既然凌月缘不愿私下交谈,那当场说说也无妨。欧阳小逸思量少刻后,低声问了一句:“你们……曾经在花都,见过苏若云么?”
“什么……?!”凌月缘和林馨音一听,不禁异口同声地说道。
“就是,我们在花都熙和轩见过一面的那天,或者之后。”欧阳小逸一见到对方两人那惊愕的样子,稍顿一会后,又补充了一个时间限制。
顿时,凌月缘和林馨音更觉惊奇,望向欧阳小逸的两双眼睛睁得更大,嘴巴张了再张,却都说不出一个字。
“嗯,见过……”难熬的时间在沉默中悄逝了半响后,凌月缘轻轻地首先出声。他自觉得先前对欧阳小逸的态度过于不讲理,于是便想借现在这说话的契机跟对方暗表下歉意。
谁知,话还没说完,凌月缘忽觉得衣袖一紧,转头一望,却对上了林馨音那充满疑问的双眼;霎时心中一怔,所有的后续话语都倒咽入了喉咙中。
“呃……”林馨音悄悄收回拉扯着凌月缘衣袖的左手,转而看向欧阳小逸,淡淡地问了一声:“那个苏若云?”
欧阳小逸听罢一呆,但随即察觉到对方那疑虑的表情,心中顿时也明白了几分:这人倒是蛮小心的么!于是当下便将话说得更明白些:“花都,红枫山庄,苏家二小姐。”
话音一落,欧阳小逸又撇了凌月缘一眼。那神情仿佛是在向林馨音暗示一般:哪,他刚刚都说见过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见过的,就是你所要找的人?”林馨音也看了一眼更显惊讶之态的凌月缘,又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她只是知道苏若云是红枫山庄的人而已,但欧阳小逸说的却更为详细。话至于此,已基本可判定一些情况了,但心中还是有些疑问想确认一下。
“我自是知道……”欧阳小逸十分确定地顺口接过话,但思维略加追上来后,声音骤时嘎然而止。
“为什么?”林馨音惊讶地望向欧阳小逸,却看到了他那微红的脸庞。稍微迟疑一阵后,还是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你……和苏若云是什么关系?”
话一出口,林馨音就后悔了。她敏锐地捕抓到欧阳小逸那尴尬的脸色上,逐渐浮现的几丝恼意!
“我……她……”欧阳小逸涨红了脸,支吾几声后便选择了沉默。
“什么嘛……”凌月缘更是好奇地想知道答案,现在一见到欧阳小逸那期期艾艾的模样,忍不住埋怨起来:“有话就说啊。干吗扭扭捏捏的……”
“你说什么!!”
欧阳小逸双眉一跳,声音骤时提高了八度,满眼的怒火忽然倾泄而出,霎那之间,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会被点燃。
如同一声滚雷毫无征兆地炸响一般,凌月缘给欧阳小逸那凛厉的语气吓了好大一跳,脸色也被震得苍白起来:“你……”
“你干吗吼那么大声?有话好好说啊……!”林馨音见到凌月缘那受到惊吓的样子,很是不满地看着怒气冲冲的欧阳小逸,同时左手按捏在右手的戒指上,暗自戒备起来。
“哼。”欧阳小逸转眼便注意到林馨音的动作,还以为她是要摆弄什么暗器,顿时眼中尽是不屑之意,一部分怒火也化作了嘲弄之声:“收起你的玩具。真要打的话,我可不会对女人留情!”
什么?!可恶……!林馨音一听,骤时火冒三丈。对方那鄙夷的神色让她厌恶至极,当下也毫不留情地,一字一字地反讽说:“你才长得像女人!”
欧阳小逸全身一颤,也不回话,只是死死地盯住林馨音,眼光逐渐变得阴冷。这一刻的满腔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汹涌的杀气!
“你想怎样!”凌月缘一见势头不好,猛地站立起来,顺手拉起林馨音,将她拖到背后,又朝着欧阳小逸挥了挥拳头示威。
欧阳小逸看着凌月缘那全无架式的挥拳,只是冷哼一声,也暗自握紧了双拳。他自信,若真要拼拳法,他完全有把握在数招之内把对方轰成渣!
“小逸!”
就在气氛快被引爆的时刻,又有一声急呼传来。欧阳小逸回身一望,却看到了正颦眉凝视着自己的欧阳小芯,顿时一怔。
冷静了些后,欧阳小逸的怒气渐渐平息,紧握的双拳也松了开来,望向凌月缘和林馨音两人的眼神里披上了一道歉意:“我……”
“这会没法谈了!小音,我们走!”凌月缘气呼呼地拉着林馨音掠过欧阳小逸,直接将对方晾在当场,又甩下了一句话:“竟然想动手打女生,真是没出息!”
“这……”欧阳小逸面红耳赤地站着,一时也无话可驳,只是心中直纳闷不已:他这是哪门子观念?
“艾,小缘,那个……”林馨音听得也有些发昏,被拖着连走几步后,正想辩白几句,但看到凌月缘现在那气愤的样子,只怕不管再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
况且,跟欧阳小逸的对话已陷僵局,再多停留也没意义。林馨音想了想,还是顺着凌月缘的意思离开。
两人越过另一桌边的时候,欧阳小零瞥了一眼凌月缘那气嘟嘟的模样,别过头“哼”了一声:“没气度。”
凌月缘双耳一动,即时停住脚步,扫了一眼欧阳小零后,“切”了一声:“没气质!”
欧阳小零猛地转过头,狠狠地瞪着凌月缘,啐了一口:“流氓!”
“泼妇!”凌月缘不屑一顾。
“猴子!”
“猪头!”
“邋遢鬼!”欧阳小零鄙屑地看着凌月缘那破烂的衣襟上缝的蜈蚣线。
“飞机场!”凌月缘毫不犹豫地还于颜色。
“什么?”欧阳小零一听就懵了,不知对方所指为何意:“什么意思?”
“自己猜啊~笨~蛋!”凌月缘对欧阳小零做了个鬼脸,转身拉着林馨音走开。
路过柜台之时,林馨音忽然看到了在那里边,正笑眯眯地、一副看戏表情般的颜如花,顿时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几声。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便被凌月缘“咚咚咚”地拖上梯,进了二的房间。
“吱~~砰!”房门被推开后,又被重重地关上,只剩下一阵余音还久久地袅绕在深夜的客栈厅堂中。
颜如花看罢,轻笑着摇了摇头。
欧阳小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愣在座位上,好久也没琢磨透“飞机场”的含义。她只能隐隐猜到不是什么褒义词,却想不透具体意思是是什么;偷偷地望了一眼身旁的欧阳小芯,对方却也茫然地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问题后来困扰了欧阳小零好长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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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小逸神情怏怏地退回座位,举起茶杯若有所思一阵,才发觉杯里的茶水早已凉透,只好又无奈地放下杯子。
“小逸。”在旁的欧阳小芯轻轻地责备说:“你刚刚太过敏感了。”
“我……”欧阳小逸并非不明事理,现在也情知自己刚才的行径确有过分之处,于是也不多言反驳,只是低声说了两个字:“抱歉。”
“对我说,有什么用?”欧阳小芯看了一眼二那已经关闭得严严实实的房间,笑了一笑:“而且这会也迟了。明早再。”
“嗯。”欧阳小逸点了点头,又沉思起来。
“有什么好抱歉的?”欧阳小零倒是替欧阳小逸抱起不平来:“明明是那臭猴子先惹事的嘛!像这种不识好歹的流氓、淫贼、无赖,就该把他狠狠地打一顿!哼!”
旁边的欧阳小芯和欧阳小逸尚未出声,欧阳小零却径自越说越兴奋起来:“哦,还不够,应该拿捆绳子把他绑起来,再找根鞭子狠狠地抽他一天一夜,那样才对!嘿!”
说着想着,欧阳小零渐渐地眉飞色舞起来,纤指不自觉地敲弹着桌面,右脚则跺起了地板,仿佛此时的脚下,正踏着哀号求饶中的凌月缘。
正当欧阳小零遐想到不可收拾之余,忽然右臂一痛,不禁“哎哟”了一声,大梦初醒般一看,却发现是被欧阳小芯捏了一下手臂。她顿时双眉一皱,赶紧缩回手臂,左手揉了揉被捏痛的地方,很是痛惜地埋怨说:“你干吗啊……”
“再然后呢,哼?”欧阳小芯笑嘻嘻地凑近身子,右手食指刮过欧阳小零的俏脸:“把他倒吊在门外的大杨树上?还是拖去北江浸猪笼?嗯?小猪?”
“姐!”欧阳小零的脸颊急燃起两片绯红:“你怎么也学他的叫法!”
“嘻嘻~”欧阳小芯转而伸出手掌,抚mo起欧阳小零那红扑扑的脸蛋:“这昵称挺好。看看你现在这小脸,白里透红的,像~~极了。”
“嗯~……”欧阳小零闪着脸躲过,又抬手拍开欧阳小芯的手掌:“别闹啦,讨厌……”
“不行,就要闹~”欧阳小芯嬉笑着收回右手,玩心却反倒开始膨胀:“老说人家流氓淫贼流氓淫贼的,他怎么耍流氓啦?”
“他……”欧阳小零忽然想到了一个新理由,但却并未即时脱口而出。犹豫一会后,脸红红地小声说着:“你没看到么,他刚刚把那女孩硬拖进了房里……”
呃。欧阳小芯一愣:欧阳小零的表达好像有那里不对劲,但说的却的确是事实……
但是,至今也没听见什么救命啊、惨呼啊之类的异响,那想必就是人家的私事了。于是,欧阳小芯“咳“了一声,收起玩心说:“那两人……看起来似是一对的……嗯,咳。到此为止,不说了。”
“哦。”欧阳小零也很是识趣地适可而止,只是脸上的红晕却有加深的趋势,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小逸。”欧阳小芯沉思一会后,跟欧阳小逸说起了别的话题:“你认为,那两人会知道苏二小姐的下落么?”
欧阳小逸的耐性倒是挺好,刚刚一直都在一旁静静地听凭着这姐妹俩胡闹。现在一听到欧阳小芯提起了正事,便也就认真地先点了下头:“若云她……这几年来,都是深居在红枫山庄之内;而红枫山庄一向也是相当排斥外人,是?”
“嗯。”欧阳小芯点了点头,思忖一阵后,又笑着说:“不过,我记得,当年苏二小姐刚满五岁的时候,还曾被苏伯伯带到杭州做过客呢?”
“就是!那时,我们还一起玩过呢!”欧阳小零骤时欣喜起来,也凑上了一句。
“是啊。”欧阳小芯笑着看了欧阳小零一眼,但停顿一会后,又叹着气说:“可那一次过后,苏伯伯便不知为什么,不肯再让苏二小姐出门了,说是要满了十五岁再说……但谁也想不到,现在却突然发生了那种惨事。”
“嗯……”欧阳小零和欧阳小逸顿时沉默起来。
隔了一会后,欧阳小零也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苏妹妹……也真可怜呢。”
欧阳小芯一听,抬手轻拍了一下欧阳小零:“什么苏妹妹?人家辈份可比你高呢!”
“咦……”欧阳小零不服气地嘟起嘴:“我比她大……”
“这跟大小又没关系。”欧阳小逸笑着伸出右手,作势又要掐欧阳小零。
“你又要来?我……”欧阳小零也翘起嘴角,慌忙做出一副抵抗状。正不亦乐呼之时,忽然瞥到了一旁的欧阳小逸,顿时一怔,赶紧收起笑意,又朝着欧阳小芯挤了挤眼睛:“艾,姐,现在先别闹了……”
“啊?”正在兴头上的欧阳小芯,转头一看,却见到了欧阳小逸那红白交织着的脸色;顿时自己也脸红起来:“嗯,嗯。小逸,继续。”
这两人。欧阳小逸在心中直摇了十几次头后,才开始说道:“而刚刚那两人……我们之前也毫不认识,对?”
“那当然!”欧阳小零气势汹汹地说道:“谁会认识那种臭猴子!哼!”
欧阳小逸看了欧阳小零一眼,赶在跑题之前继续将话说完:“所以,我先假设红枫山庄的人,之前也不认识这两人。”
“你的意思是……”欧阳小芯眼光一亮:“这两人,之前并未见过苏二小姐。但……?”
“那一天之后,便有可能了。”欧阳小逸回忆说:“你们还记得么?就是我们刚到花都的那一天。”
自然记得。欧阳小芯和欧阳小零默然地点了点头,脸色都有些发白。那天中午,欧阳三小刚抵达花都的时候,整个红枫山庄却早已被飘云居夷平。
欧阳小零还很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三人在庄内搜索之时,却只见到遍地横尸,血流成河。那可怖的场面,任谁也想不到那曾经是个花香鸟语的优雅山庄,倒像是地狱的光景转移到人间一般!
“嗯,我还记得……”欧阳小芯想了想,小心地补充说:“那时候,全庄的人,包括苏伯伯都……”稍顿片刻后,继续说道:“后来……还在庄外的珠江边找到了另一些尸首,红枫山庄和飘云居双方的人都有,但唯独见不到苏二小姐的身影。”
“是。所以那时,我们也不清楚她是被掳走了,还是有幸逃了。”欧阳小逸说到这里,又盯了欧阳小零一眼。
欧阳小零脸色蓦的一红。那时候,三人沿江一直搜索到花都北城,直到傍晚也没找到人。本打算吃过晚饭后,继续搜索珠江南岸,但后来却莫明其妙地发生了熙和轩打架事件,一直瞎闹到深夜才完事。结果,原本的计划也就顺理成章地泡汤了。
“但是,隔天……”欧阳小零低着头,很小声地说着:“那一整天,我也是很细心地搜索过珠江两岸,却是一无所获哩。”
那也是事实……欧阳小逸鉴此收回了责怪的目光。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在花都第二天的行动,怕只是徒劳而已。
“再后来,那隔天的深夜,南城有间客栈,还发生过杀人事件。”欧阳小逸继续回想着线索。这是欧阳三小在花都第三天才知晓的事件。那客栈的老板平素老实巴交的,也没跟人有过节,却连同伙计在夜里被人杀害。尸体在翌日被早起的住客发现,结果在原本平静的南城街头巷尾引起了一阵轰动。杀人魔啊妖怪啊鬼啊各种各样的传闻都有,弄得人心惶惶。
“那事确实很蹊跷。”欧阳小芯也沉思起来。三人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官府的人早将客栈封锁起来,并将尸体也抬走作进一步检查。只是据后来的小道消息说,下手的人相当狠辣,一招致命。如此看来,那确实不是普通的杀人事件。
之后,夜色晚些的时候,欧阳三小还曾探索过客栈的外围,发现二有间房间的窗户被彻底破坏过。三人跃入那房里后,便察觉到明显的打斗痕迹,甚至地板上还留有几点血斑。
想到这里,欧阳小芯迷惑不解地问起:“那客栈中,有人斗殴过的那间房里,床上还摆着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纱衣,不知什么意思?”
欧阳小芯有仔细看过那套女装,样式偏大些。但自己也是好几年没见过苏若云了,不晓得现在对方的身材长成什么模样,自然也就没法判断这衣服的主人,是否就是她的了。
“我至今也不明白。”欧阳小逸摇了摇头,心中也是困惑得很。那房间的门窗都被撞烂,里头的椅桌乱了一地,唯独那套衣服好好地摆在床上。是暗号?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欧阳小逸和欧阳小芯再怎么想也想不到,那套衣服被苏若云换下来后,又折好放在了床上。再后来,叶悠悠又顺势把它当作诱敌之物;逃离花都之时,她又嫌再打包进行李太麻烦,便干脆把它留在了原地,如此而已。
“对了。”既然想不出个其所以然,欧阳小芯便转移到其他话题:“后来在南城探访的时候,有家叫彩衣坊的裁衣店,那店主就说过,曾有三个很美的女子,在他那里买了很多衣服呢。”顿了一会后,又轻声地说着:“其中就有一个,模样颇似苏二小姐。”
“嗯,我知道。”欧阳小逸脸色有些不好看。
一旁的欧阳小零拼命地忍着,才不至于当场笑出来。
其实,当时店主说的是,曾见过个女孩子,模样跟欧阳小逸有几分相似。那店主似乎对苏若云印象颇深,一见欧阳三小进门,便一直盯着欧阳小逸看;还一边看一边嘀咕,直弄得欧阳小逸脸上乌云密布,差点就化作惊雷轰塌了彩衣坊。
欧阳小逸瞪了欧阳小零一眼后,又说道:“我们在花都熙和轩的那天晚上,那两人的身旁,还有另一个女子。”
“是哦……”欧阳小零恍然大悟地轻呼一声,但随后的语气又充满了鄙夷:“那女子模样挺好,吃相却差透了!一个人吃掉十个菜!十个菜啊!她就不怕给撑成木桶么?不明白……”
“嗯,嗯……”欧阳小逸匆忙出声,打断欧阳小零的离题:“但今晚,我们却只见到了两个人。”
“谁知道?大概,那大胃女吃喝过度,落在半路跑不动了!”欧阳小零嗤之以鼻。
欧阳小逸却没心思去跟欧阳小零瞎扯,只是继续推测说:“而今晚这两人,不禁知晓苏若云的姓名,还……”忽然停顿少刻后,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似还知道她的长相……所以这两人肯定不简单。你们觉得,这两人像是飘云居的人么?”
欧阳小芯和欧阳小零相视片刻,皆摇了摇头。
不像,太不像了。言行举止怎么看都不像,而且两人都似是无半点武功底子的模样。
“嗯。”欧阳小逸也点了一下头:“但这两人……特别是其中那女的,似乎戒心强得很。从刚刚跟她的对话看来,她似乎知道一些情况。可是现在却……”
“那还不好办?”欧阳小零双眉一跳,提了个建议:“那女的知道,那猴子也就一定知道嘛!只要把他拖出来,狠狠凑一顿,不就能套出情报了么!”一说罢,还兴奋地挥了一拳,仿佛这一挥,便真的将凌月缘敲飞掉几颗大门牙。
“……”欧阳小逸这次倒没再说什么。说实在的,若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他还真有这打算。
“咳……”欧阳小芯见状,出言将两人稍稍拉回现实:“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明天我们再好言跟那两人沟通一下,不是更好?对方应该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那猴子一看就是个混蛋,好言沟通,他会说实话么?”欧阳小零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你打他一顿,他就会说实话么?”欧阳小芯笑眯眯地看着欧阳小零:“他要是指路把你指到南海去,那可怎么办?”
“把他绑起来带上路,不就行咯?要真指到南海,直接将他填海不就得了!”欧阳小零顺口而出。
“都绑起来了,还怎么上路?你背他?”欧阳小芯脸上的笑意更甚。
“我干吗背他啊!”欧阳小零急了:“我找条铁索套他脖子上,牵着走……”
话刚说到一半,欧阳小零忽然醒悟过来,顿时恼羞地挥起双拳,流星般落在欧阳小芯的身上:“姐……!你今晚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老拿那死猴子跟我相提并论!讨厌讨厌讨厌……”
“嘻嘻嘿……”欧阳小芯一边嬉笑着一边躲闪,却也不说话辩明。
在旁的欧阳小逸,眼见这姐妹俩又肆无忌惮地胡闹起来,直将夜深人静的厅堂当成了闺房;当下也只是无奈地轻摇了摇头,便自个儿静静地陷入了沉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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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二,某客房中。
“差劲,真差劲!差劲透顶!”
愤愤不平的凌月缘在房里来回跺步了好一阵,满腔的火气却未就此褪尽。
“艾,小缘。”正坐在床沿上的林馨音闭起双眼,举起右手揉了揉太阳穴:“别再转圈了,看得我头痛……”
凌月缘一听,便停住脚步,随手将一只椅子拖到床边坐下,继续一个劲地埋怨着:“什么嘛!一开始还以为那家伙有多通情达理呢,原来也是个烂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稍息片刻后,又意犹未尽地补充说:“任性!坏脾气!暴力狂!烂透了!”
“……?”林馨音听得有些发蒙:凌月缘这是在说的谁?
轻笑着摇了摇头后,林馨音屈起右脚,伸手轻轻地揉起脚踵。这扭伤的部位早已好了大半,但下午行路的时间太长,结果又有些酸痛。
“小音,还痛么?”凌月缘见状,赶紧关心地问了一声。
“还有一点。”
“我来帮忙。”凌月缘轻慢地将林馨音的右脚抱进怀中,又从衣襟里掏出跌打水。
“喔……”林馨音本还在犹豫,但现在见到凌月缘的脸色已趋平静,刚刚的怒气也如一阵风般飘散而尽;也就跟着放下心来。
这样也好。林馨音心中暗喜:还是凌月缘的手法好些,嘿!
凌月缘并未注意到林馨音那脸上笑意的涵义,只是低着头,温柔地活动起五指揉摩着她的脚踵;又低声埋怨说:“傍晚那时,都让你骑马走的嘛,你又不听。”
“那时人太多……不要。不如以后你背我?哈。”林馨音开玩笑说。
“好啊。”凌月缘倒是挺干脆。
“呵呵……”
……
飘飘然舒服过一阵后,林馨音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小缘,下那三个姓欧阳的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么?”
“嗯?好像都叫欧阳小什么什么的……对哦。”凌月缘抬起头,眼珠子转过一圈,突然噗哧一笑:“下那头欧阳小猪,不是在花都熙和轩说过么?那三人叫什么零芯逸,哈!LXY!什么玩意!流星雨三人组?还是理学院三剑客?!”
说到这里,凌月缘骤时兴奋地想起了绰号:“嗯,干脆叫作欧阳三小得了!呃……也不好……哈,倒过来,叫小三阳,哈哈!”
“呃,甭管是小三阳还是大三阳了。”林馨音直感觉到额头处好像在冒汗,但还是发言打断凌月缘的兴致:“我觉得,那三人……特别是那男的似乎跟苏若云有些关系,刚刚应该跟他多交谈些才对哩。”
“你说那欧阳野人?”不提还罢,一提至此,凌月缘脸上的怒意又开始飞扬:“那家伙神经质得很,平白无故地又吼又叫的,怎么谈得下去哇!”
“好像也不是平白无故……”林馨音冷静地思考过一些细节后说:“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们似乎有什么话刺激到他了。”
“哪里有?”凌月缘不服:“小音,你怎么还替他说好话?那家伙刚刚还想打你哩!刚刚没即时跟他打起来,已经算够忍让的了!”
一说罢,凌月缘便情不自禁地两手用力一捏,仿佛真的将欧阳小逸打了一般。
“嗷!”林馨音立即惨呼一声。凌月缘那一出力,最先倒霉的不是假想敌欧阳小逸,却反倒是她。
“啊,对不起!”凌月缘一回过神来,赶紧松手。
“还好,还好……”林馨音轻轻呼了好几口气,但却再也不敢在凌月缘那边多停留片刻,赶紧收脚回床。
待得痛楚过后,林馨音想起凌月缘刚刚的说话,心中却自暗思:岂止是打我?他甚至还可能想杀我哩。
但想归想,林馨音却并没向凌月缘说出当时自己那敏锐的感觉,也没再说其他话,而是低头沉思起来。
忽然凌月缘这边也安静了下来。
难得沉默片刻。稍倾,林馨音抬起头,却发现凌月缘正神情怪异地盯着自己。
“什么?”林馨音很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小音。”凌月缘的表情很是严肃:“你刚刚在想什么?”
“什么什么?”林馨音听得如坠云雾。
“你该不会,该不会……”凌月缘的脸色开始变白:“看那欧阳野人长得稍微像样点,就芳心暗许了!”
“扑……”林馨音差点吐血:“怎么可能?!”
凌月缘没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林馨音。好一阵后,他忽然站起来,四下环顾一番,转身将林馨音随身包裹里的小铜镜搜了出来。
“你看!”凌月缘双手紧抓住镜子,将镜面直推到林馨音的眼前。
“什么呀?”林馨音皱了皱眉。她其实很少照过镜子。
饶是映像不清,镜中的伊人却依旧俊秀。
“好看吗?”凌月缘逼问。
“……”林馨音静静地移开了眼光。
“按我说啊。”凌月缘仍是不依不饶地抛出自己的观点:“你要真看上那野人,还不如看上这个!”
“什么?”林馨音哭笑不得:“那不成自恋了?!”
“总比同性恋好!”凌月缘义正严词地“哼!”了一声,权当总结。
“我倒……”林馨音只觉浑身乏力,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都倒在了床上。好一会后,才有气无力地说着:“我刚刚在想,那个欧阳什么……小逸?为什么长得跟苏若云有点像。”
“哦……”凌月缘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九成九有血缘关系呗。也许是兄妹。”
“一个姓苏,一个姓欧阳?”林馨音提出异议。
“嗯……表兄妹?私……”话未出口,凌月缘赶紧打住。但随后一些肥皂剧在脑中一闪而过,便再也控制不住,笑出了声:“总不会是母子!”
“去!胡说八道……”林馨音无力地挥了挥右手:“总之,我觉得,明天去连平镇之前,跟那小三阳再沟通一下比较好。若那三人是朋友,那最好。”
“朋友?”凌月缘嘟起了嘴:“那小三阳男的野蛮女的刁,怎么沟通?到时可别沟通成打架,把如花姐的店铺给拆烂了,那就糟了!”
“那我们先出了客栈,再寻找机会跟那小三阳谈一谈。”林馨音忽然觉得十分疲累,连说话都没力气。
“好!”凌月缘却将“谈一谈”听成了另一番含义,当场便开始摩拳擦掌起来:“到时真打起来……谁怕谁!哼!”
“……”林馨音直觉得眼皮都在打架,便顺手拉起床边的被单盖上。
那边厢的凌月缘还在意犹未尽地絮叨着:“先将那欧阳野人的脑筋打回原始时代……哼!还有那头欧阳小猪……竟然说我邋遢……可恶!要是我有悠悠那样的纤风索,就先把她绑起来,再拿鞭子狠狠地抽她!”稍顿片刻后,又补充说:“鞭她一天一夜!再让赤焰烤她!”
“轰!”
“哇!”正在兴头上的凌月缘,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差点跳起来,好不容易定下心来一看,却发觉赤焰已经不请自来地跳动在自己的右手掌上。
炙烈的赤焰浑身闪耀着淡蓝的荧光,耀武扬威地挺起胸膛仰望着凌月缘,那神情仿佛在宣问着:主人,有何吩咐!
于是,凌月缘扬起左手,毫不客气地赏给赤焰一巴掌:“该死的东西,吓我一跳!这会又没你什么事,出来干吗!下次再乱入,我把你扔到江河里去洗澡!”
“呜……”赤焰委屈地低呤一声,收起所有的光芒,缩成了虚无。
“哼……”凌月缘气鼓鼓地收回赤焰,转身一看,却见林馨音连半点动静都没有,顿时一呆:“小音?”
“我好累。”林馨音简单而坚定地回答了三个字。
“哦……”凌月缘看了一眼已经漆黑一片的窗外,点了点头:“那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是啊……睡,明天还要早起呃……”林馨音的说话已近梦呓。
“什么早起?”凌月缘笑着走近床边:“这两天都是我摇醒你。”
“……”
“咦?”这时,凌月缘已坐在床上,看了一眼只用被子胡乱盖住小半身子的林馨音,顿时眉头一皱:“你怎么又穿着外衣睡觉……现在又不是在野外。”
说到这里,凌月缘先伸出双手将林馨音身上的被子拉好:“懒虫。也不盖好被子。不怕明早起床时着凉么?”
“呃,累啊……”林馨音敷衍一声,原本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一线缝隙,看着床上的凌月缘说:“你也是啊……”
“有什么办法,我就现在这件衣服。”凌月缘颦着眉,来回嗅了嗅左右手的衣袖,不得不低声地承认说:“真有点邋遢哩,可恶……”忽然,脸又一红:“下午……难得有逛街的时间,却忘记买点衣服了……艾,小音……”
“嗯。”林馨音虽已几乎陷入迷糊,却还保留着一丝清醒:“明天我们先赶到连平镇再说。”
“哦……”凌月缘虽嘟着嘴,但想了再想,也是。正事要紧。于是,便也先钻进被窝里。
“艾,别挤我……”
“谁让你只要一间房?我偏要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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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早早便已下床的凌月缘,此时正站在窗棂前,两手往前一推,打开了窗门。
已迫不及待的曦光,霎那之间便透亮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凌月缘展开双臂,尽情呼吸起那充满生机的空气。
晨风轻轻拂过脸庞,似还带着不远处那北江水温柔的气息。
窗外,下的街市上,三三两两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酝酿着崭新而热闹的一天。
今天就要赶去连平镇了,不知那边又是怎样的光景呢?悠悠和若云,还好么……?凌月缘呆呆静立片刻后,转过身,双眼一扫房间,顿时哑然失笑。
那边的床上,还睡着个雷打不动般的林馨音。
就这德性,还说要早起?凌月缘笑看一阵后,心中开始筹谋鬼主意。
这次,用什么方式叫醒这睡虫好?上次试过拿她的发尖戳她的耳朵,现在该轮到她的鼻子了?
好,事不宜迟!笑嘻嘻的凌月缘走开几步,正要付诸行动之时,忽然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不识时务地传入房间,很是及时地敲碎了凌月缘的妄想。
“谁呢??”凌月缘很是不满地提高了声音。这大清早的还搞什么客房服务不成?
床上的林馨音似乎也被声响惊动,但却只是动了几动身子。
那敲门声停一会后,又响了起来,但声音变得轻慢一些。
凌月缘看了一眼正要清醒过来的林馨音,思索一会后,还是走近了门边,拉开房门;待得看清来人后,顿时一怔。
那敲门的人,是欧阳小芯。
……
欧阳小芯打量了一下凌月缘,也是微微一怔。她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开门了,而且……还是一副穿戴整齐的样子。
“谁啊……”林馨音吃力地撑起身子,睡眼惺松地看向门口,盖在身上的被子也缓缓滑落到一旁。
欧阳小芯一见林馨音才刚起床,本正想回避一下,但却随即发现,那正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的少女,也是穿齐了全套衣装的。
咦?咦??咦???
呃,嗯……欧阳小芯再一次细看凌月缘的打扮,但见那衣襟之前的蜈蚣线显眼至极,看来他穿的还是昨晚那件衣服。
迷惑稍倾后,一些猜测便闪入了欧阳小芯的脑海:和衣共眠,相敬如宾?莫非,这两人,并不是昨晚自己所想的那种关系?也许,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才共住一房。
顿时,几丝笑意绕上了欧阳小芯的脸颊:不管如何,单就这一点看,这两人也可算是君子淑女了呢。
于是,欧阳小芯笑盈盈地朝着凌月缘和林馨音道了声早。
“你们好^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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