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收账
又到年底了,火锅店一年来的经营总账盘了一下,最后呈现出来的数字,还是很不错的,武译不敢贪功,只觉得对得起父母,对得起员工,这就很满意了。
员工的付出一定是不能忘的,而一年一度的年终奖金,则是对这句话较好的体现,哪怕你只是一个新员工,哪怕你只是在这里刚刚工作了一个月,年终奖也是有的,当然员工之间所获奖金数额是不同的。
武译有自己的住房,他不和父母住一起。可能是源于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的理念,带着年度账目,以及拟好的员工年终奖明细表,武译离开火锅店,去了淮扬菜馆。交了账后,也得到了父亲的认可,武译感觉一身轻松。
原以为就此可以回去写小说了,这个时候父亲却交给武译一个任务,当然不是强制性的。父亲以商量的口吻问武译,“你能不能帮我去收个账啊?”
一家很普通的饭店,怎么还存在应收账款,武译有些不理解。
父亲不无感慨:做生意不都是那么简单的。
之所以先把火锅店的生意交由武译打理,管理运营上相对容易一些,但将来淮扬菜馆武译总是要接手的,现在这个任务,算是一次历练,说是磨练也可以,亦或是准备着来一次挫折教育。至于收账的结果怎样,父亲并不是那么在意,在意的只是武译处理事情的态度和方式,之所以父亲这样想,也是源于这笔帐怕是很难收得回来。
欠账人,确切地说是欠账单位,也算是邻居,淮扬菜馆街对面百余米的一家园林花木公司,私营企业。
大概是距离的原因,另外淮扬菜馆的档次也还说得过去,这家公司应该是经营需要,常有饭局应酬,淮扬菜馆他们常来,就好像这里的包间是他们的另一处办公场所。
先头的几次饭局,花木公司都是当时结清餐费,因为涉及招待费的报销,所以每次结账,都索要的正规发票,也就是这样,算是很正式的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这一来二去的,也就很熟了。
有一次饭局后,花木公司的老板与武译的父亲闲聊,说是淮扬菜馆的装潢还是不错的,如果再有一些绿色点缀,那就画龙点睛了。
什么负离子啊,什么灵动感,什么大自然的清新气息……花木公司的老板说的天花乱坠的。这位的老板的意思,武译的父亲很清楚,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他还是考虑可以买一点花木公司的产品,且算作是礼尚往来吧。
也是因为距离很近的原因,盛邀之下,武译的父亲来到了花木公司,那位老板亲自推介了几株老树盆景,还有几棵盆栽果树。想想也不错,放在饭店里,可供客人观赏,金秋之时还能收获果实。
花木公司的老板很是豪爽,先报了市场价给你听一听,再就是给出了很优惠、很实在的价格。武译的父亲也很认可这位老板的诚意,所以,也很爽快,当即就买下了这几株盆景。
父亲说到这里的时候,武译又侧目去看了看那几个盆景,说实在的,确实还不错。
因为这次的盆景买卖,彼此似乎也就更加了解了。花木公司的老板再来消费的时候,就提出餐费是不是可以一月一结。
从心底里武译的父亲有点不痛快,但他拉不下面子来,更为了这细水长流的生意,他答应的还是很干脆的,之所以答应的很干脆,恐怕也是源于先前他亲自观摩了花木公司,似乎是有一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安全保障。这家花木公司,其规模、其实力还是可以的,至少看不出会对几个饭钱耍赖的趋势。
答应了一月一结,此后饭局也就走个程序,签单确认一下即可,月底拿着签单,以及相对应的发票去花木公司结账。武译的父亲并不亲自去,委派饭店收银员去收账,每次都挺顺利,也方便,出了淮扬菜馆的门,过了马路走个百余米,就到了花木公司,财务上马上就付钱,或现金,或支票,都挺痛快的。偶尔财务说公司账面上有一点挪不开,至多也就是等上一两天,人家打电话通知淮扬菜馆来收款。
差不多一年下来都是这样的付款模式,到了第二年,情况不太好了,每个月结账没那么痛快了,这个月的账还没结清,花木公司似乎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饭局造就,继续签单,说是两个月的账一起结,之后就是三个月的一起结……半年一起结。
国庆节前,收银员再去结账,还是没有现钱,说是再等等,这下武译的父亲再也坐不住了,亲自上门。花木公司的老板倒也坦诚,他解释说,“现在大形势都不大好,公司回款不太顺,公司的资金确实比较紧张,你再等等,马上银行的贷款就快下来了,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公司,这点饭钱,不可能赖账的……”
武译的父亲非常无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多好话说尽,也是枉然,不仅枉然,此后花木公司也不来消费了,两个多月了,花木公司的人再未踏进淮扬菜馆的大门,也许他们不好意思再来了,也许这就是要赖账的先兆,这谁都能感觉到。
……
武译听明白了,欠款共计:两万一千三百块。不到十个月的时间,怎么能吃这么多?这是吃了多少顿啊?仔细看到了清单,也就不奇怪了。这帮人不光吃,吃不了,还兜着走,不是光盘行动,而是烟酒带着走。
对此,武译的父亲现在是悔之晚矣了,当初花木公司提出是否可以帮忙采买烟酒,以作公司商务所用。武译的父亲答应了,而且给他们的价格很优惠,批发来的价格,稍微加一点价,转手就给了花木公司,反正比市场价要低,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个局面,当初就应该把价格定的比市场价要高一点,想来花木公司觉得不划算,自然就不再从淮扬菜馆拿烟拿酒了,这样欠款还能少一点。
这笔账当然要去收,武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他答应了。
武译的为人处事,父亲还是很放心的,不过他还是叮嘱儿子,“收账,我们是合理合法的,必要的时候,态度可以强硬一点,撕破脸皮也是可以的,但千万不能冲动,不能做违法的事情,这是底线……”
再怎么说,武译也是当兵的出身,法律红线不可触碰,这是最起码的自我要求,武译让父亲放心。
也许是觉得此行不易,父亲还是给儿子做了必要的减压,“不要指望一次性就解决问题,账真收不回来,也正常,这也是年底了,账是真不好收,你就当是试试水,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再收,不管做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冲动,给他们一定压力就行了,别搞反了,搞的自己一头压力,那就不划算了,也就两万多块钱,要是跟人动了手,你一个特种兵,出手没轻没重的,万一伤了人,不仅要赔人医药费,可能还要进派出所,那就亏大了……”
父亲唠唠叨叨,武译连连点头,说道:“行行行,我有数,我怎么可能跟人动手呢……”
带上签单的复印件,以及整理好的欠账明细表,武译直接就去了街对面的花木公司。在这之前,父亲还提供了两个信息,是否有用,这很难说,一个是花木公司老板的手机号码,再一个是他的自用轿车。
先说手机号码,去之前是否应该确定一下这老板在不在花木公司呢?武译说:“直接上门堵他,想都不用想,电话打过去,人家肯定说不在啊,他又不是傻子,这些人鬼精鬼精的。”
再说老板的轿车,武译的父亲并不是非常确定,因为距离的原因,每次花木公司老板带人来吃饭,都是步行。过去的那段时光,武译的父亲与这老板相处的还是非常好的,这老板算是商务活动,组织过郊外垂钓,顺带着邀请了武译的父亲,这样的垂钓,武译的父亲参与过两次,他看到了这老板所驾的轿车,一辆进口奥迪,当时并没有刻意去记他的车牌号码,不过这个车牌看一眼就能记住,尾号是123。
……
百余米的路上,武译就设想过最差的结果,他在想:会不会连大门都进不去啊?
武译的设想一语成谶。
来到花木公司,电动伸缩大门死气沉沉地闭合着,只留了可供行人通行的缝隙。武译埋头想要直接通过,却被保安叫住了。
“哎哎哎,你找谁?”
不出所料,大门都进不去,保安说:“陆总不在,几个副总都不在……”
武译当然不敢说自己是来要账的,而是非常和蔼且急切的表示自己是来洽谈业务的。
不知保安是尽忠职守,还是被精心培训过,他应答如流,“谈业务的,那你电话联系过没有?”
武译又是一通应变,自认为言语中没什么问题,但这位保安一个人堪比哼哈二将,说破天,也不让武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