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

诡异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而血淋淋的,罗马城鼎盛时期可是号称有百万人口的,可是现在一路走来,只有寥寥人烟,且都是一副恐惧不安的模样,曾经的罗马人因为罗马二字感觉到荣誉加身,以往的荣誉有多强,现在的恐惧就有多大。

慕瑾四处张望,沿路的房屋十之八九都已经被破坏,遍地都是倒地的雕塑、罗马柱,还有腐烂烧焦的尸体,整个罗马变成了人间炼狱。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前面那人的背脊依旧挺拔,只是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收成了拳头,慕瑾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他一头金色头发在阳光下似乎晕染了一层光晕,犹如神衹。

“好了,前面就到了。”雀斑男人站在广场的一侧远远地指着前面。

慕瑾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脸色一变,不远处的一栋房屋倒是完好无损,只是门口站在两个凶神恶煞的匈人,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现在整个罗马就只有这里免于战乱,听说这是一位西哥特王国公爵的产业。罗马人可以在此寻求短暂的庇护。”雀斑男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只是每个人要花一枚金币,一些穷人根本进来不了。”

三个人穿过广场走到房屋门口,雀斑男人交了三枚金币,那两个匈人收了金币就放他们进去了,果然金钱就是人间的通行证。

刚进去就有一位身穿礼服的侍者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推开红漆的大门,最先传来的竟然是欢快的音乐声,整个大厅都是人,男人女人或站或躺,桌子上堆满了食物,大家一边用餐一边交谈,偶尔有人在大厅中间表演一段歌舞或者话剧,往往都能收获如潮水一般的掌声。

一个金币的入场费对于穷人来说是天价,对于有钱的贵族来说却是九牛一毛,所以这些人在这里花天酒地,挥金如土,似乎外面的战火与他们没有丝毫的关系。

三个人在音乐声中随着侍者上了楼,进了其中一间房间。

房间富丽堂皇,一架狮子头的木床格外宽大,就在房间的正中央,能容四五人左右,上面铺着天鹅绒的床罩,床尾放了一个鎏金铜的香炉,旁边是一台梳妆台,镶银的铜镜挂在墙壁上,桌面上放着一个盒子,靠窗的柜子上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摆件,靛蓝色的纱帘挡住了阳光的直射,墙角的木盆里竟然还安置了一块冰,冷气直冒。

雀斑男人与侍者站在门口说话,又递出去三枚金币这才转身关了门。

房间并不大,慕瑾一会就看完了,一回身却见大祭司站在铜镜前,目光晦涩不明。

雀斑男人赶紧上前低低地说了两句话。

大祭司只微微点了点头。

罗马人不仅坐卧还是吃饭都喜欢躺在床上,所以屋子里并没有其他的坐具,雀斑男人请大祭司上了床榻。

大祭司脱了鞋,盘腿在床上坐下,只是他低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了一路,浑身疲倦,慕瑾不客气地在远处坐下,靠在狮子头上,索性这床很大,两人之间隔了很远。

雀斑男人却没有坐下,他四下查看了一番,特别去窗户那里瞧了瞧,片刻后便传来了敲门声,他又去开门,与侍者说了两句话之后推着一个木制的小车进来。

小车有三层,最上面放着食物和水,下面分别放着两个袋子。

“大祭司、大人,你们先吃饭,待会去浴池泡澡,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出发。”雀斑男人弯腰从床底拿出一个小桌子放在床上,把食物和水摆上去,自己则立在一旁。

“这个是烤兔肉,用洋葱、百里香、胡椒和鱼酱腌制之后再烤制,抹上橄榄油、芸香、椰枣,两位请试一试。”雀斑男人上前拿了一把银质小刀把肉分开装盘。

慕瑾没有吃,光听雀斑男人说就食指大动,只是她和大祭司坐着吃,却让他站着,她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一起吃?”

雀斑男人慌乱了摆了摆手:“大人,您吃,不必理会我。”

慕瑾有些尴尬,此时大祭司却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慕瑾就不敢说话了。

除了烤兔肉,还有一条烤鱼,一碟面包和鹰嘴豆卷心菜粥,最后是一碗水果沙拉,上面淋了蓝莓酱和碎冰,在这样炎热的天气吃上一口,整个人都透心凉,这在以前慕瑾是万万不敢吃的,今日却尝了尝,也不敢多吃。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因为大祭司吃得太过从容有礼,慕瑾倒不好狼吞虎咽了,虽然她饿极了,还是跟随着他的节奏。

等他们吃完饭,雀斑男人小心地拿了两条湿帕子给他们擦手擦脸,自己则把小桌子端到远处的窗户下吃着剩下的食物。

慕瑾心里过意不去,却见那个大祭司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她应该尊重大家的习惯。

因为之前流了汗,屋子里虽然凉快了一些,但是慕瑾还是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臭了,此刻吃饱之后,就怎么也坐不住了。

雀斑男人吃饭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吃完了,然后把碗碟又重新放到小车上,拿起上面的两个袋子:“大祭司、大人,我现在送你们去楼上的浴池。”

大祭司下了床,穿上鞋子,看着雀斑男人:“叫大祭司太过显眼,还是叫通行证上的名字。”

“是,大,不,奥拉,奥拉大人。”雀斑男人显然十分紧张。

“去掉大人。”

“是,奥拉。”

慕瑾这才知道原来他叫奥拉。

“维比娅。”雀斑男人看着慕瑾微微躬身:“请。”

三个人出了门,走过长廊之后上楼,一进了三楼就感觉蒸汽腾腾。

门口的侍者收了金币之后放他们入内。

雀斑男人把手上的两个袋子分别递给奥拉和慕瑾:“左边是男宾浴池,右边是女宾浴池,我在外面等两位。”

慕瑾捏着手上的袋子,她是南方人,这一辈子都没有进过浴池,没想到第一次进浴池是在千年前的罗马。

见奥拉毫不犹豫地进了男宾浴池,慕瑾也不扭捏了,只是罗马的浴池却真的让她大开眼界。

不着寸缕的女人们赤条条地躺在躺椅上,旁边的矮桌上放着甜饮和食物,被浴池的蒸汽一蒸,别提有多难闻。不仅是吃喝,大家如此坦诚相见地窝在一团炫耀彼此的首饰和华服,整个浴池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慕瑾红着脸进了更衣室,打开了那个袋子,发现里面有一件白色的亚麻长裙,还有一件青草绿的披肩,然后是好几个瓶瓶罐罐,慕瑾都打开闻了闻,除了一罐橄榄油,其他的都是各种香料,都不是她喜欢的,只是在角落里发现了小小的一块,她拿起来摸了摸,似乎是肥皂,有这个就够了。

把衣裳脱了下来,慕瑾裹了宽大的毛巾就出了更衣室,只是那浴池里已经有了十几个女人,看到她的时候似乎愣了一会,然后继续欢快地交谈。

慕瑾也知道自己这么一副东方面孔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只小心翼翼地寻了一角,背着那些人解开了浴巾迅速地下了水,整个身体顿时被温暖地水包裹着,她舒适地喟叹一声。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又毫无隐私而言,虽然舒坦极了,慕瑾还是不愿意久呆,迅速把身上的汗渍洗掉,然后从浴池里起来走到墙边的木桶那里,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从头到尾涂上了肥皂,这种肥皂泡沫很少,但是聊胜于无。涂满之后,从木桶里舀了水就往身上淋,直到冲掉了所有的泡沫她才用宽大的毛巾把自己裹起来往更衣室去。

这时一个女人突然拦住了慕瑾的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公爵的人?刚刚用肥皂洗澡难到是西哥特王国的传统?”

慕瑾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摇了摇头:“不是。”

全身干燥舒适,脑袋都好像轻了好多,慕瑾换上那件亚麻长裙,因为没有内衣和内裤,只能继续穿自己的,然后把其他的衣服都装在袋子里。

慕瑾太廋了,不仅瘦,个子对于罗马女人来说也太矮了,所以一条长裙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拖在地上,不伦不类了,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等出了浴池,雀斑男人一看到她这个模样,立刻羞愧地几乎钻到地缝里去:“大,不,维比娅,我现在就让人给你换一套裙子。”

慕瑾笑着点了点头。

“你洗得真快,我去跟奥,奥拉说一说,然后先送你回屋。”

“好。”

雀斑男人去了男宾浴池一趟,出来后就送慕瑾下楼,直到把她送到房间里才重新离开。

洗了澡,感觉全身都松快了,人放松了就觉得困倦,慕瑾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笃笃笃!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慕瑾立刻惊醒跳下了床,警醒地站到门旁:“谁?”

“我是来给小姐送裙子的。”似乎是侍从的声音。

刚刚雀斑男人的确说是让人重新送一件裙子过来,慕瑾打开了门,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只是开了条门缝,门就被大力推开了,她吓得后退了两步,这才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看着慕瑾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小姐随我们走一趟吧,否则弄伤了你就实在太抱歉了。”

嘴上虽然说着抱歉,但是步步逼近的姿态却没有丝毫的歉意,慕瑾就像落入了渔网的鱼一样,挣脱不开,她想大声呼救,可是该死的奥拉大祭司却还在浴池洗澡,他到底要洗多长时间。

慕瑾无能无力,只能被强迫地带走了,为了少受些苦头,她尽量表现得温顺,果然两人并没有对自己暴力相向,带着自己从另外一个楼梯往楼上走去,爬了四五层楼,直到慕瑾都在大口喘气了才随他们停在一间屋子门口。

其中一个人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然后恭敬地敲了敲门。

“进来!”那个声音很轻,说的是西班牙语。

“是。”

门开了,慕瑾直接被推了进去,门就在身后关上了,她吓了一跳,就要去拉门,但是门已经被锁上了。

“过来!”一个声音从层层叠叠的纱幔里传来。

慕瑾紧张得手抖,透过红色丝绸的纱幔,看见里面放置着一张大床,床上堆了厚厚的被子,里面似乎躺着一个人。

慕瑾又不傻,这种情况肯定不会再往前多走一步了。

“过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声音略微强硬了一些。

慕瑾还是不敢动。

然后是掀动被子的窸窣声,接着是脚步落在地毯上的声音,一步一步轻轻地落在慕瑾的心上,她微微后腿,直到退无可退,后背贴着门,有丝丝缕缕的凉气从后背升起,她捏紧拳头紧盯着那些晃动的纱幔。

当最后一块纱幔被掀起又落下,只见一位穿着黑色丝绸睡袍的黑发男子站在自己面前,他的肤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消瘦而细长,瞳孔是棕色的,看向慕瑾时显得漫不经心,五官竟然十分秀气,那张脸简直是巴掌脸,嘴唇也是一种不正常的红,看着他,慕瑾就想起了吸血鬼三个字。

“过来!”他站在慕瑾五步远的地方招了招手。

慕瑾依旧没有动。

“听不懂西班牙语?”他上前两步,几乎与慕瑾面对面,然后说了一句拉丁语:“你是什么人?”

“罗马人。”慕瑾这才动了动嘴巴。

“罗马人?是你傻还是我傻?”他竟然露出一丝笑容,那笑竟然显得有些温暖,他突然又往前一步。

在慕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落入了一个怀抱,那个怀抱清冽冰冷,与自己身上的气味相似,就是刚刚自己洗澡用的肥皂的气味。

“你身上的气味真好闻。”尤里克把脸埋在了慕瑾的发间用力地吸了一口:“我受够了橄榄油和香料的气味了。”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慕瑾吓得一动不敢动,这个人倒地图自己什么?图色?

想到满浴池丰乳肥臀的女人,再看看自己胸无二两肉,一张脸因为消瘦而凹陷,就是头发也是枯黄得有如杂草一样,慕瑾不禁摇了摇头:“那个,请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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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赦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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