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7 深渊
不远处的院落里,望着里头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刚才带路的管家露出一抹冷笑,转头就进了隔壁一处隐蔽的厢房。
“主子,人已经安排妥当了。”管家弯着腰,毕恭毕敬地朝屏风后头的人禀告。
屏风后头马上就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笑着宛如黄莺鸣啼,笑着说出最残忍的话来:“都妥当了?”
管家听到这声音时,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家夫人的声音,与这声音,好似有些不同,可他只当自己也没见过夫人几面,也没听过夫人几回声音,只当自己的错觉。
“妥当了。半柱香的功夫,那边怕是就要抵挡不住了。”管家笑着说道,也不觉得跟自己的主子说这样的话,有何不妥。
“半柱香后,该办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主子放心,就一夜的功夫,明日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会传出萧大人的发妻与仙居楼的宋长青苟且私通的消息,有人证有物证,抵赖都抵赖不了的。”管家笑眯眯地说道。
“若是能再刺激一些……”
管家一时茫然:“主子,何为更刺激一些?”
屏风后头的女子授意到:“那些乞丐,有些怕是一辈子都没碰过女人吧,这活春宫就在面前,若是他们有要求,也让他们尝尝女人的滋味吧。哈哈哈……”
女子笑着离去,而引路的管家则是倒抽一口凉气。
那那位妇人,还能活得过今晚吗?
管家又拐回了刚才推杯换盏的地方,这回,他没有站在门口,而是直接走了进去。
“诸位……”
只见在席位上买醉的人,一个个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这一群人,酒过三巡,酒足饭饱,有些酒量小的早就已经东倒西歪了,管家可不想这群人醉死了连走路都不会了。
他一开口,一些乞丐就齐刷刷地朝他看来,管家心中嫌弃,面上却漾起笑容:“酒水饭菜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有人提着酒壶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道:“好心人,你让我们在这白吃白喝白住,你需要我们干什么请尽管提,我们这群人,虽说就是个讨饭的没什么本事,可我们人多力量大。”
管家笑着说道:“能有什么事呢,也就是我家主子可怜各位风餐露宿的,派小的请你们来好好过几日好日子。”
“你们主子是谁啊?我们能不能当面谢谢你们的好主子?”
管家摇摇头:“我家主子不在庄上,不过你们的谢意我一定会转达给我家主子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家主子可是活菩萨啊,让菩萨保佑
她活到一百八十八。”
“祝她身体康健,儿孙满堂。”
“还有还有,心想事成、吉祥如意,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乞丐本就是一嘴的吉祥话,如今更是不要钱似的,从每个人嘴里蹦出来,管家刚开始还能心平气和地听他们说几句,到后头,每个人都要来一句,管家没时间听了。
“诸位,诸位……”他压了下手,那群乞丐立马噤声。
管家见场面控制住了,清了清嗓子,又笑眯眯地说道:“诸位,我家主子还给诸位安排了一场好戏,如今好戏就要开场,各位不若移步,去别院看戏?”
这个主子还真是个大善人啊,白吃白喝白住,还能白看戏。
有些人说好,有些人则是晕乎乎地说道:“看戏有什么看的,都是唱些情啊爱的,没什么看头。要看,咱就看劲爆一点,刺激一点的,比如说……”
“比如说,这龟公和寡妇打架,你就喜欢看这个是不是?哈哈,上回你猫在人寡妇家窗户下一晚上,听了别人一晚上墙根,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啊!”
“哈,你清楚,你要没听,你咋知道我在听。”
“哈哈哈……”
这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汉子,哪怕是五十多岁,那也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如今一听,加上酒精的作用,一个个都浑身燥热了起来。
管家见状,笑眯眯地说道:“呵呵,诸位,我家主子给大家安排的戏,一定让各位大饱眼福,诸位想看什么,就能有什么。”
“当真?”
“自然。”
“那,那能不能上前去摸一摸?”有人撞着胆子问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摸过女人呐。”
“可以。”管家点点头,意有所指地继续说道:“你想做什么,都行。”
明儿个若是传出去沈玉萝与宋长青一人的传闻,还不够刺激,若是一女侍多男,这些男的都还是乞丐……
光是想想,这管家就心潮澎湃,主子的赏银,怕是会更丰厚吧。
管家带着这群喝得醉醺醺的人,浩浩荡荡地朝之前他引路的院落走去。
而屏风后的女子,则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周身漆黑,四匹黑色的骏马打着响鼻,在黑夜中显得尤为的突兀。
车上的男子见女子上了马车,问道:“都办妥了?”
“办妥了,人已经带过去了。不出一刻钟的功夫,他们二人苟且的事情就会展现在众人面前,无法抵赖。”女子娇笑着回答,她伸手,取下脸上蒙着的黑色的面纱,赫然就是温静安,她挺着孕肚坐在松软的垫子上,拿出火折子,点燃
了小几上面的油灯。
她对面的那个男子,也随着烛火的点燃,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禹王。
“这处庄子……”禹王掀开帘子,看了看这座隐秘在黑夜中的庄子。
温静安笑了笑:“王爷请放心,就算萧钰查到我们的头上,这庄子可是落在袁家的名下的,萧钰要算账,就找萧钰算账去吧。”
“你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王爷请放心,自始至终,那位管家,都认为我是顾心月呢。”温静安笑的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再加之肚子好几个月了,笑的都喘。
“你那么恨沈玉萝?”禹王喝了面前的一盏还温热的茶,笑嘻嘻地问道。
“怎么能不恨呢?若不是她,我也不会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温静安露出一抹笑,说着最残忍的话,“她让我家破人亡,我让她人未死,名先毁,明儿个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给萧钰戴了一顶绿帽子,绿得冒烟的帽子。萧钰不是很爱很爱她嘛,明天咱们就能知道,他是真爱,还是假爱了。”
温静安咬牙切齿,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对面的禹王看清了温静安面目狰狞的模样,他没戳破温静安的小九九,其实,女人家那点子嫉妒,哪个男人看不明白,不过就是求爱不成反生恨罢了,禹王一点都不介怀。
他介怀的是,他想要的天下,怎么那位置上坐的还是那个人!
荫蔽幽暗的院落里,沈玉萝叫破了喉咙,得到她的,只有外头无休止的风声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宋长青被绑在竹子上,他全身烫得跟火烧一样,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血口子,那是他忍受不过,求着沈玉萝划下的伤口。
疼痛,让他暂时保持了清醒。
可清醒,随着药效的发作,时常越来越短,宋长青,几近癫狂。
“沈玉萝,快刺我,刺我!”宋长青声音沙哑,像是含着一团烈焰,又像是被烈焰灼伤了喉管,他求着沈玉萝刺他:“你快动手。往心口上刺,快,快啊!”
“宋长青,你忍一忍,忍一忍,听荷郭兴会来救我们的,他们会来救我们的。”沈玉萝靠在门背后,“宋长青,你忍一忍。”
“我忍不了。难受,好难受!”宋长青仰头长啸,“阿萝,我很难受!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我不想伤害你。”
他难受到想死,可他残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就算是死,他也不能伤害沈玉萝。
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虽然不能拥有她,但是他会穷奇一身,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护她周全。
“宋长青!”沈玉萝拍门,大声喊着救
命:“有没人啊,有没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后方是黑漆漆的深渊,无人回应。
前方是黑漆漆的沼泽,虎狼环伺。
而那一群虎狼,正舔着脸摩拳擦掌有备而来。
管家就在外头,听到里头的哭喊,他皱了皱眉头,暗道,药用的是最毒最烈的催情散,他放的还是最大的剂量,这药虽对女子无用,可却是男子的虎狼之药。
这可是青楼楚馆最常用的,被人戏称“金枪不倒散”,男人只要闻了这个药,一夜不倒。
一刻钟已经过去了,按照常理,此刻应该正在打第一枪,但是,好像还没有打起来?
沈玉萝哭得撕心裂肺,宋长青理智全无,挣脱开了捆在他身上的纱幔,他双眼嗜血,一步步地靠近沈玉萝……
前方像是无穷无尽的香气,宋长青眼里什么都看不到,耳朵里也听不到,他只是凭着香气,一步步靠近,他的手,触碰到了女人纤细的肩……
那纤细的触感,让宋长青心都在颤抖。
“宋长青,你别过来。”沈玉萝回头,发现了危险,她举着匕首,横亘在她与宋长青之间。
宋长青努力地睁开眼睛,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他又摇摇头,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他看到了沈玉萝那恐惧而害怕的脸,他还看到了,沈玉萝第一次见他,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喊他“宋先生”的模样。
“阿萝……”宋长青伸出手,想要眼前的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可脑海中又一闪而过沈玉萝的模样,她已经嫁人了,萧钰很爱她,她很爱萧钰。
“沈玉萝……”
宋长青用左手钳住右手,往后退了两步,“你离我远些,要是不行,杀……杀了我!”
宋长青跪倒在地,死死地用双手抱着自己,头朝地,他的身子在抖,颤抖的厉害,沈玉萝能清晰地听到他牙齿轻叩的哆嗦。
那不是冷,那是磋磨到让人崩溃。
“郭兴,听荷,郭兴,听荷……”
沈玉萝又争取到了一点时间,继续放声大喊。
管家听到了,眉头皱得更紧了:还没开始?这个宋长青,可真够有意志力的,不是听说这男人喜欢这女人嘛,下了这么猛的药,还能抵挡这么久,果真是个了不起的真男人!
管家对真男人没了耐心,一个不行,后头还有十七八个在等着呢!
他逐渐丧失了耐心,“诸位,真抱歉,看来戏是看不成了。”
后头的那群乞丐刚才还摩拳擦掌,现在一个个都不依了:“不是说好了吗?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就是,不能出尔反尔啊!”
看戏不是目的,这群乞丐醉翁之意不在酒。
管家笑了笑:“男戏子临时不行了,唱不了了,女戏子还在呢,不知道诸位有哪位有兴致,与那位女戏子一块同台,唱台戏啊!”
与女戏子搭戏?
那群乞丐立马跃跃欲试,“我去,我去……”
“我,我,我。”
管家在这群人里头挑选了一个年纪最老,长得最丑的乞丐,“你刚才不是说,你长这么大都从来没碰过女人吗,今儿个就给你一个机会,里头的女戏子长得貌美如花,你可要好好的把握机会啊!”
老乞丐摩拳擦掌,管家打开房门,老乞丐走了进去。
“美人!”老乞丐一进屋,就四下寻找美人的踪迹。
沈玉萝听到锁开的声音,转眼屋子里就多了一个乞丐,手里头的匕首护着自己,沈玉萝声音都在抖:“你是什么人?”
老乞丐口水都流了下来,没骗他,没骗他啊,果真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最漂亮的女人啊,貌美如花,国色天香也不过如此啊!
老天爷真是善待他,竟然赏他这么一个漂亮的美人儿啊。
“老头,里头的女人美不美?”外头有乞丐起哄道。
老乞丐摩拳擦掌,流着哈喇子,一步步地朝沈玉萝走去,“美,美,太美了,老头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太美了。”
“再美一人也就一次机会啊,你速度快点,还有这么多兄弟等着呢!”
“他年纪大了,撑不了多久,肯定很快。”
“哈哈哈!”
外头传来污言秽语,孟星辰脑子嗡地下就要炸了。
不怀好意的乞丐,孟星辰知道这群人想要干嘛!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你。”孟星辰匕首泛着寒光,如她的眸光一样冰冷,可她的恐吓威慑不了一个色胆包天的男人,他搓着手心,一步步朝她靠近。
“美人啊,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爱你的!啊……”那老男人发出一声惨叫,接着就倒在了沈玉萝的跟前,宋长青手里拿着一把椅子,直接砸在了那个老男人的脑后,老男人应声倒地,流了一地的血。
“不怕,阿萝,我……我会保护你的!”
宋长青双目嗜血,还在极力安抚沈玉萝,让她不要害怕。
从进来,沈玉萝一直没哭,可她现在,鼻头酸得直想掉眼泪。
可她没敢哭,外头还有一大群人,若是再不想办法逃离,那群人,今夜会生吞活剥了她。
可如何有办法逃离?
只能期盼着郭兴听荷能发现不对劲,能早些进来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