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招试尔心
五座银两堆砌而成的小塔,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仆人的双眼始终盯着银两的小塔,双眸相同的光泽,摩挲着双手,胸膛涌动着躁动的火焰。
“我等下山前,掌门交给我等一袋子碎银,许我们下山随意使用。我不知银两数目。你且来看上一眼,这几堆碎银子是否足数?”
“好叻”
仆人走到五座碎银子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粒碎银子,双指摩挲银子的表面,随即满意地放在一边,又从口袋内掏出一块花布,将这粒碎银子放在花布上。
一粒粒碎银子放在了花布,堆砌出一座小山头,快要将五座小塔搬空了。仆人看到每一粒碎银子都爱,都舍不得放手,终于将碎银子的小塔搬空了。
“够吗?”小师叔祖和蔼地问道。
仆人忙不迭地点头,抓起花布的四个角,要将花布包起来,“这些啊,正好!”
泥塑般的夜行贼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夜枭在夜空鸣叫,带着几分怨恨和不甘,视线死死地锁定着仆人手中的花布。
“我倒是把你忘记了。”
夜行贼体内的内力可以运转,修为瞬间达到顶峰,划出了一道残影,一拳打向仆人的后脑勺。
“来得正好!”
仆人松开花布的四个角,双腿不动来了一个转身,满腔怒火打出在拳头,竟和夜行贼的拳头来了一个硬碰硬。
拳风吹起了灰尘。
夜行贼后退数十步,倒在地面,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拳头的五根手指竟被打破了皮肤,看到了骨头。
仆人缓缓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吹了吹手面。
小师叔祖一挥袖子,打散灰尘,“总归是一点银子罢了。何至于如此!”
仆人冷哼一声,知道小师叔祖起了善心,从花布内分出一半的碎银子,放在夜行贼的面前,“当是你的医药费了。”
仆人将花布扎好,挎在肩膀,闷闷不乐地回到火堆边,目光还停留在夜行贼面前的散碎银子。
夜行贼竟从口袋内掏出一把匕首。匕首刻上了细密的花纹,流淌着月色的光芒,清冷如仙人的孤傲,是一道精美而凶险的大符。
“杀意!”小师叔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竟从夜行贼身上感知到强烈的杀意。
仆人眯起了眼睛,竟有几分像是猛兽的眼睛,感知到强烈的杀意,激发出体内最为敏感的天性。
夜行贼的右手被一拳打废,流着鲜血,便用不惯使用的左手握起匕首,在右手的手面以鲜血画出一道大符。
风吹草动,杀意毕现。
“很好!”小师叔祖一挥手,掌心竟握着仆人肩膀上的花布。仆人肩膀上的花布不知何时被取了下来。“我坐在原地,不会攻击和反击。你若是能逼退我一分,可以拿走花布内的碎银子。”
夜行贼的黑衣人冒起了炽热的火光,血红色的符文此刻化作金色的熔岩流淌在右手的手面,左手死死地握住了匕首,低下了身子,杀意浓厚如一支利箭,化天地为一张大弓。
弦响,箭动。
杀意破开了空间,匕首撞上一座金色的护身咒。
护身咒如一个倒扣的大碗,罩住盘腿坐下的小师叔祖,大碗的里外是流动的金色文字。一行行细密而庄严的金色文字暗合天地道法,遵守天地秩序而流转,化作一个明亮的护身咒,挡下了血色的利箭。
匕首被护身咒挡下,锋芒处摩擦出点点火花,起了一条条细细的裂痕。一道道裂缝如蛛网密布在匕首上。匕首的大符迸发出月色的光芒,再也挡不下护身咒的反噬,就此破碎开来。
一把匕首破碎成片,射向各处。
夜行贼猛喝一声,再以血色的右拳打向匕首刺中的位置,竟被护身咒搅碎了皮肤,不顾钻心蚀骨的疼痛,竟打算用命破开护身咒。
金色的护身咒消失了。
骤然失去力量方向的夜行贼如同一个醉鬼,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小师叔祖的面前,右手只剩下五根手指的骨头了。
小师叔祖缓缓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再次盘腿坐下,交出手中的花布,“我输了。”
他输了,便是我赢了。夜行贼来不及思考其他的意思,汹涌的睡意笼罩了脑袋,眼皮子沉沉地合上,安然地进入了梦乡。
“什么个你输了!”仆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从小师叔祖的怀中夺走了花布,“要不是你放水,这个小妮子连你的十方神明镇邪咒的第一层都破不了。不是,你既然心疼这个小妮子,干嘛还要挑起这个比试,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世间的人再没有放手一搏前,都不了解自己的本心。我看见了她的道心,不想她就此失意地离开。”
仆人收好了银两,放回到花布,再从胳膊上拔出数根毫毛,猛地一吹毫毛。毫毛竟比钢针还要挺直。仆人将毫毛送到小师叔祖的面前,再撕碎了夜行贼右胳膊的衣服。
小师叔祖拿过毫毛,看准了穴位,快速地扎上了几针,止住了夜行贼的伤势。
“给她吧。毕竟,我是输了的。”小师叔祖劝道。
仆人摆平了夜行贼的姿势,拿起一旁的花布,放在夜行贼的身边,回到火堆边,背对着花布,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小师叔祖索性闭上眼睛,也不再搭理了。
红火的火堆爆着干脆的木柴,燃出点点的火星,飘扬在火焰的上空。一缕光明驱散庭院内的黑暗和阴冷。没有了糟心事的仆人背对着火堆,早已鼾声大作,做起了美梦,许是看见了银钱,或是重游青山绿水。一身青衣的小师叔祖打坐静心,青衣的一角被火焰的暖风吹动。夜行贼平躺在石板,右臂上插着毫毛,破烂的右手流转着光华,一缕生机修补破损的肉体,眉心间还是在皱着,似乎是担心银钱的下落,又或是担心帝都郊外的一群孩子们。
火堆还没有人照看,便只剩下一堆黑不溜秋的木炭。
天际有了曙光,大门处有了声响。
铁甲碰撞出来的叮铃声音,铁矛杵地的闷声,长剑拔出剑鞘的肃杀声,搅扰了荒园外面的宁静。巡夜的校尉穿着皮甲,知晓另外一位同僚在此处碰了钉子还无法诉苦,百般思量,终是踏进了荒园的大门。
“有客来此,肃杀之声。”
仆人恰巧在此时醒来,站起身子,揉了揉眼睛,掸掉衣服的灰尘,朝着校尉吼道,“大早上的,扰人清梦!你们到底想干嘛!”
“我等城卫军昨夜巡城,恰巧听闻国公府夜来遭了窃贼,一路追赶,来到此地,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校尉低声下气,自是第一眼看见庭院内酣睡的夜行贼,也不敢声张。
“既是官差办案,我等扰乱,极为不妥。我院内只有三个人,不知哪一个人是大人口中的盗窃小贼呢?”
“这一位。”校尉指向院落内酣睡的夜行贼。
黑衣的夜行贼打扮是最为显眼的标志。
“倒也是一个说辞。不知盗贼偷走了何物?”
“两幅名画。”
小师叔祖略微皱眉,似有不解神情,“我院内仆人昨夜穿上夜行衣,想着背着我出去偷玩,谁知路上竟碰到拿贼的士卒,吓得躲在院落内不敢出声,今晨方才睡下。至于一身黑衣,总归是没有时间换上新的衣裳。”
小师叔祖言辞恳恳,情真意切,句句仿佛是肺腑之言。
校尉听完,心头蹭的起了一团火,要不是顾忌此地是皇室禁地,早就一剑斩了此人。
“既然略有嫌疑,想来,带去询问一番,也不打紧。”
“嫌疑?”小师叔祖更是不解了,“大人所说的嫌疑难道是一身黑衣吗?所谓的嫌疑岂不是两幅名画吗!”
两幅名画被夜行贼丢弃,通过校尉之手回到国公府,是夜行贼的赃物,却证明不了夜行贼的身份。
“大人不曾听闻,捉贼拿脏?”
小师叔祖的话步步紧逼,用两幅名画做扣,试探校尉的心思。
“我等鲁莽了。告辞。”
校尉转身就离开,没有片刻的耽搁。随行的士卒们拿起铁矛,跟随校尉,步伐整齐,干脆利落地离开庭院。
“心思多就是坏处。”仆人为校尉叹气,“要是我,管你大哥的许多话,统统带走方为正道。哪里来跟你啰嗦。”
“是啊。人心思浮,方有破绽。”
仆人从花布内掏出几粒碎银子,遭了小师叔祖一个白眼,装作迫不得已的样子,走出了庭院,来到庭院外的街道。
天际的一道柔光洒在屋檐,落在街道的石板。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进刚刚开门的铺面,要来一碗吃食,配上一壶清酒,赶走了街道的冷清。
蒸屉冒着热气,飘着沁人心脾的香气,勾起过往行人的食欲。家养的大狗趴着桌角,眼巴巴地望着桌子的蒸屉,知道是吃不着,只好抓着桌子的木腿。东家的脸上更是满脸春风,接待四面八方的客人,说话和声细语,做事滴水不漏,急忙拿起蒸屉内的包子,双手递给买包子的客人。
仆人咬上一口包子,满意地点点头。
“可以。包子的味道还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