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承恩
()用过晚膳,有旨意传来,赐懿美人珠汤沐浴,当晚侍寝。
在绮景宫专门的浴兰室内,银烛高照,婉儿脱去衣裳,洁白的似乎能发出光来,看得一旁侍奉的宫女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知道上前搀扶着主子,缓缓进入以青玉砌成的圆形浴池。
池底为了防滑,雕成海棠连枝的图案,中央盛开着一朵莹白似雪的莲花,是蓝田玉雕琢而成的,每一片花瓣恰好可供一人半躺其中。
浴池里早有宫人加满了以茉莉花,珍珠粉调配的热水,随着热气散发出令人愉悦的芳香。清洗过身体之后,开始仔仔细细地化妆。
先用桂花蕊熏过的绿豆粉洗脸,再用玫瑰花蒸馏的水和美酒混合成化妆水轻轻涂在脸上,立刻有宫女用上好的薄纸擦拭多余的水分;接着搽上用上等羊脂和白色素馨花制成的美容霜,然后扑上香粉,另敷上淡淡的胭脂,由宫女用洁净的粗布轻轻拂过,再用香粉作最后的修饰。
这是婉儿自创的霞飞妆。肤光胜雪中,仿佛透出一抹少女的娇羞。
以最好的青黛,淡淡地描成远山眉;嘴唇上添以樱桃般鲜艳的红色,更显得美艳欲滴,令人忍不住想品尝。
最后,负责梳发的宫女为婉儿梳理了一个桃心髻。婉儿却只拣了一只嵌着各色宝石的金丝蝴蝶簪在鬓边,又插了一对全绿的翡翠莲蓬就罢了。
因为是夜晚,所以只穿了素雪合欢花缎织的锦衣,粉色千水裙。婉儿顾盼间光彩照人,一众宫女屏息凝望,只有敬仰之心。
宫门外早有一辆小巧精致的承恩车停着,只见四周都是锦绣帷幔,底下是玉毂金轮;又将许多金铃玉片,散挂在帏幔中间,车行时,摇荡的叮玲有声,就象奏细乐一般。
晓翠晓月扶着婉儿上了承恩车,两人在车后跟随着。
要说心里一点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婉儿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一个不慎,也许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不光不是处女之身,甚至肚子里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这个天大的秘密,如果有人知晓,会是个什么结局呢?
婉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葱管似的指甲把自己的手心都掐得生痛,这才强自放松下来。
宝琳公主说过,进宫后,李公公会将一切安排妥当,只管好好配合就是。这么说,又有一个人参与到她的秘密里来了。
皇帝的寝宫叫作乾元宫,并不奢华,却雅致舒适。婉儿随着小太监进了正殿甘露殿,那漫地的澄泥金砖严丝合缝,平滑如镜,看得人眼花。接着折到偏殿一个小房间内,这里是早有准备的。
婉儿屏退了晓翠晓月,大太监李大年进来匆匆行了个礼,递给婉儿一样东西。
婉儿此时已经成竹在胸,也悄悄儿说:“李公公操心了。我还要公公接下来的三日也是这样办才好。”
李大年惊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并不问什么缘故,只应道:“奴才谨听吩咐。”然后倒退数步,才转身出了房门。
看了看李大年塞在自己手里的东西,原来是清爽小巧的一截鸡肠,里面已经灌进去活鸽子的血,两端用线扎紧。另一片裁好的小小膏药贴,并无药味,反而香气馥郁,想是特制的。
她略略沉思片刻,果断地将鸡肠用膏药粘贴在自己的左腋下,即使被发现了,也可推搪说这里生了一个疔,所以贴着膏药,难道还撕了去仔细瞧瞧不成?又反复试验会不会无故脱落。
至于到时候见机行事,就全凭自己的机敏了。不要忘记,烟花院中多的是这等瞒天过海的事,又算什么新鲜了?
这才换下自己的衣服,赤身兜头兜脑的裹了一件大红绣着青鸟的羽缎斗篷。据说是上皇因为被行幸的女子借机刺杀,所以留下这个规矩:侍寝嫔妾除皇上赐下的斗篷以外,不得身着一缕。
她轻轻唤了一声:“懿美人承旨。”
李大年恭恭敬敬候在门外,令身强力壮的太监将婉儿背入皇上寝宫。
婉儿一脚跨过朱红门槛,踏在柔软密实的宝蓝绣明黄花朵图案的地毯上,不由得紧了一紧身上的大红斗篷。
有龙涎香的气息弥漫着扑上来。她微微地垂了头,手心里忽然就有了粘湿的汗,一颗心也不知怎么,象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似的。
她静静地朝前走着,身后有宫人将层层叠叠,通天落地的纱幕放下来,仿佛她一步一步,走向的是另一个未知世界。
玄昊已经换了鹅黄的寝衣,坐在蟠龙座上。见着婉儿近前只笑着说:“朕的懿美人来了。”
不等她行礼,牵着她的手轻轻一带,拉坐在自己的膝头,拥紧她,然后用梦幻一样的声音说:“不准再离开我。”
婉儿竟然一句话也应不出来,只觉得赤身披件斗篷,坐在一个男子怀中,真是尴尬不巳。
过了片刻玄昊松开她,携着她的手立起身来,脸上是明朗的笑容,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朕特特问了民间嫁娶的规矩,不知这样可有几分相象?”
眼前是宽阔的御榻,不远处的鎏金狻猊铜鼎兽口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轻烟;榻前一双鹤顶连理枝烛台,新燃着小儿手臂般粗的龙凤喜烛,那红色的烛光,摇曳得满室旖旎;红绫鲛绡合欢帐以流苏金钩高高挽起,珊瑚红的锦被用五色金线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满目的鲜红锦绣颜色,汩汩流淌着喜庆。
婉儿禁不住心里一动,她想起了和杨意远的初夜。那不光是她的第一次,同样也是他的第一次。
而玄昊轻声唤她:“掀开看看。”
婉儿只得上前一步将锦被掀起,被面下撒满金光灿烂的铜钱,还有桂圆、红枣、莲子、花生等干果。
婉儿知道,那自然取的是恩爱团圆,早生贵子的吉兆。她秋波流转,巧笑嫣然地福了福:“臣妾何德何能,劳陛下这样费心?”
玄昊挽住她笑道:“若不是碍于祖制,就是把后位给了你,朕还嫌配不上美人呢。”
婉儿一躬身:“臣妾惶恐。这话被人得知,臣妾在宫中还有立足之地吗?”
“美人多虑了。朕只和你说的话,还有谁能得知?”玄昊说着拉了拉床边的一支金铃铛,早有两名宫女捧了海棠式珐琅填金的盘子,上面摆着玲珑五彩的酒壶酒盅,将杯中注满了酒,又整理好御榻,这才躬身退下。
“今日朕也要和美人饮个交杯酒。”玄昊说着,双目含情地将酒杯递到婉儿手中.
婉儿回眸一笑,玄昊只觉一缕情丝,荡入魂魄。
其后两人手臂勾在一处,先饮一半后,再换杯共饮,饮完则将酒杯一正一反掷于床下,以示婚后百年好合。
玄昊这才转身从案上拿过一幅画展开:“你来看看这幅画像。”
婉儿走到那幅画像前,立刻被吸引住了.画中人云髻高挽,明眸皓齿.弯弯的嘴角,含笑带情;风姿飘逸,超越凡尘.模样分明是照着自己画就.
她故意惊讶地问道:”陛下几时为臣妾作成此画?”
玄昊哈哈笑起来:“这画像毕竟只能远观,朕的婉儿却是一朵活生生的解语花。原来这梦境只是为了让朕遇到你啊.”说着把自己梦遇仙姬的事诉说了一遍.
婉儿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含羞而笑:“臣妾实在一无所知.”
玄昊低声吟道:“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寂寂,秋千院落夜沉沉。”
他微笑着靠近婉儿,她缓缓垂下头去。
倏忽间,玄昊带着酒气的滚烫的唇已经贴了上来,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抱到了御榻之上,大红羽缎的斗篷象折翼的鸟,委落于地。
锦衾滑软,盈盈暗香,的肌肤说不出的舒适。而玄昊的吻令人窒息,他的身体也沉沉地压了上来。婉儿不由得嘤咛一声,以手推拒。玄昊低声说:“你别怕,朕会怜惜你的。”
婉儿只是战栗着身子,转侧难耐。玄昊觉得她全身都在抖,使他几乎不能抱紧她,连牙齿都震震有声。玄昊再近,婉儿轻皱蛾眉,雪雪呼痛,弱不自胜。紧闭的双目中,珠泪纷纷而下;嘴里轻呼道:“万岁爷可怜吧。”
玄昊从未遇见这个样子的,过去由自己占有的女子不在少数,却只会忍耐疼痛,甚至在木偶般的脸上,刻划出死板的笑容。而婉儿,却象受伤的美丽小兽,虽然巳落入猎人之手,仍然不肯轻易就范。这使得他非常不忍心强逼她。
玄昊只好以手轻抚她的,只觉得触手滑腻,丰若有余,柔若无骨,强烈的欲火实在忍耐不住。然而稍微动作,婉儿便左撑右挡,令他始终不能畅意。不知为什么,心里却并没有恼怒的感觉,只觉得新鲜。
万般无奈之下,玄昊只能拉过她的手,让她握住那处亢奋火热的坚挺。婉儿缩手不迭,然而他拉住她的手腕不放,又暗示她怎样动作。
他贴在她耳边喃喃道:“我的好婉儿,朕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啊。你再不依,我可要霸王强上弓啦。”
见婉儿含羞带怯地依言行事,这才顺势躺下,眯着眼享受地说:“对,就是这样。嗯,嗯,你,你快些儿吧。”
婉儿伏在玄昊的身上,媚眼如丝,晕染双颊,说不出的娇美动人。她的纤纤玉手上下不停地活动着,良久,玄昊低哼一声,一股热流喷射而出。
缠了半夜,玄昊倦极而睡。婉儿却睡不着,隔着红绫帐眼睁睁看着那烛火通明,烛泪缓缓流下,凝结成殷红的珊瑚珠一般。
窗外,传来夜莺宛转的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