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章九

我是唐治,一个普通人。

现在我正在一个无良医生的家里,就在刚才,我喝了他泡的咖啡,结果被告知喝咖啡的杯子是无良医生私人专用的。

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森鸥外眸色深了深,一脸的伤心欲绝:“啊,没想到小治竟然这么嫌弃我呢,真是让人伤心啊。”

一旁的太宰治冷冷地道:“森医生会被小孩子讨厌什么的,不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吗?”

“真无情啊,太宰君。”森鸥外有些孩子气地瘪了瘪嘴。

然后扭头看向我,笑道:“呐,小治,这位是太宰治哦,比你要小上两个月,你们应该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还没等我说话,那边的太宰治就一脸不满地开口了。

“不——要,我才不要和小孩子做朋友呢,无聊死了!”

莫名其妙被嫌弃的我:“???!!!”

我忍不住冷笑一声:“明明某个人也是小鬼好吗?还是一个喜欢自杀的奇怪的小鬼!”

太宰治冲我比了个鬼脸。

我怒而拍桌。

彼时我虽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能够让我直接掀桌的人,太宰治应该算得上是“唯一”。

后来再想起这件事,莫名觉得可能是因为当时太宰治看我的眼神实在是太过轻蔑了吧。

就像在注视一件死物一样。

森鸥外按着我的头把我塞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然而我看见不远处的太宰治挑衅似地冲我吐了吐舌头。

这家伙!

我啧了一声。

头顶上传来森鸥外带着笑意的声音:“嘛,嘛,不可以吵架哦,还有太宰君,不能欺负小治。”

他略带着些责备意味地去看太宰治,后者全然忽略。

我对太宰治此人全无半分好感,因着少年心性,便赌气不去看他。

森鸥外被夹在这之间倒是全无半分尴尬的样子,笑着挤到我的身边,拨弄着我早上随意扎起的马尾。

我有些不愉地去看他。因为他的手总是不经意地扫过我的后颈,让我很难受。

森鸥外全然无视,脸上带着笑容地道:“说起来小治可是来感谢我的,连礼物都没有带,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吧~”

我瞪他:“那盒螃蟹就是,你找那坨黑泥精要去!”

森鸥外突然捉住我的肩膀,将头埋进我的颈窝里,不住地轻笑着,连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下巴下面轻微的胡须在我脖子上蹭来蹭去,难受得很,我一脸嫌弃地去推森鸥外。

“你让开!”

回应我的是森鸥外闷闷的声音。

“我——不要!谁让小治软软的,香香的,反正小治也是小孩子,就让我抱一下吧。”

说着就伸出双臂将我揽进怀里,我拼命地去推他,然而力气太小,根本无法撼动半分。

消毒水的味道充盈在鼻尖,莫名与那晚的记忆重叠。

我怒了,任谁被一个奇怪的老大叔突然抱住动弹不得都会愤怒吧。

于是我一口咬在森鸥外的胳膊上,听到后者痛苦地惊呼了一声,冷然而笑。

“你才是小孩子!放开我!”

被咬了一口的森鸥外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拥着我的怀抱却是更加紧了。

“我不要,小治咬的好疼啊,我要抱着小治才能缓解疼痛哦~”

我被他厚如城墙的脸皮震住了。

森鸥外附在我的耳边,轻声道:“而且,小治真的以为咬了我的你,能够什么都不做就全身而退吗?”

声音低沉,却含着浓郁的危险意味。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突然想起那日晚上森鸥外抵在我喉间的手术刀。

然而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森鸥外便窝进我的颈窝,在我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我的大脑一下子空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一手肘狠狠地打在身后人的肚子上,狼狈地飞速远离。

然而脖间那奇异的感觉却像是一小团火焰一样,顺着被咬的地方朝全身爬去,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像是发烧了一样,热得难以忍受。

“你……你你,你干什么?”

我惊恐地看着森鸥外,手脚并用地爬到角落里。

森鸥外半跪在地上,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

他笑道:“小治咬了我一口,我也咬小治一口,这就算扯平了哦~”

神TM的扯平了,你往哪儿咬呢?!

我愤怒地去瞪他,心里恨不得把森鸥外扒皮抽筋,然后再大卸八块!

“啊……你们两个人倒是考虑一下我的存在啊……”

太宰治半死不活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去,正好与太宰治空洞的眸子对上,脑袋更加空白了。

然后我花了一分钟反应过来太宰治竟然还在这里,又花了三十秒想到刚才的一切都被太宰治看到了,然后又花了三十秒考虑太宰治究竟看到了多少,最后用半秒钟确定了一件事:

一定要杀了森鸥外!

一定!

这个家伙,竟然敢在外人面前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

太宰治倒是没空注意我此时脸上羞愤欲死的表情,只是走过去拍了拍森鸥外的肩膀,意有所指地道:

“不要欺负小治啊~”

然后便出门离开了,顺带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森鸥外微笑着,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未变过一分。

我扶着墙壁站起来,不远处森鸥外看我的灼热的眼光似是要将我完全看透一样,让我无所遁形。

我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和愤怒,咬了咬牙,故意用疏远的语气道。

“森先生,回礼已至,我便先走了。”

说着迈步朝门走去,心中急切,竟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森鸥外只是笑意吟吟地看着我,正待我开门时,才突然出声笑着问道。

“小治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我顿了顿,开门的手停在了半空。

“没有。”

森鸥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遗憾:“哎,可惜好不容易才让太宰君离开呢,小治就真的没有事情同我商量?”

末尾的问句微微向上挑着,显出些不正经来。

我回头去看他,正好与森鸥外那对凉薄的双眸对上。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好似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我说出今日前来的最终目的。

完全被看穿了啊……

我在心里苦嘲了一声,一股凉意从背脊往上窜,冻得我的头皮发麻。

只能说,不愧是森鸥外吗?

我抿了抿唇,道:“下次来拜访的时候再说吧。”

森鸥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略略勾了勾嘴角,笑道:“小治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喜欢的东西?

我愣了一下。

人类将“喜欢”定义为:喜爱,一指愉快;高兴,二指喜爱,即对人或事物有好感或感兴趣。喜欢实际上是一种感觉,包含欣赏、仰慕、钦佩、倾心爱慕、爱、崇拜。

“喜欢”的定义实在是太广泛了,然而,人们在熙熙攘攘的尘世中,似乎很难准确地表明自己到底对何物是存在喜欢的。

因为人类对某一物的“喜欢”是有时效的,可能前一刻还爱不释手,转眼便毫不留情地扔开,这样的“喜欢”,又能称得上是“喜欢”吗?

我不太清楚,故而在森鸥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保持了沉默。

“嘛……”森鸥外歪了歪头,有些无奈地道,“期待小治下次的来访哦。”

“好。”

我冷冷地应了一声,旋即开门离开。然而脑海里却忍不住思考起森鸥外问起的那个问题。

我真的有什么“喜欢”的事物吗?

我想,大概是没有的吧。

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人,或者是事物,且身为首领义子的缘故,便也没有什么“难以得到而念念不舍”,这样的东西。

以前我总疑心着自己是否是与常人有所不同的,就像是对待生死一样。

我一面在心里认为这个世界是极为无聊的,活着本身便是一种罪责,一面又对可能发生的“死亡”而怀有震慑灵魂的恐惧。

完全相反且极端的两种想法。

可笑至极。

我如此想着,拖着身体回了自己的居所,将自己整个儿摔到床上,放任自己的意识陷入混沌。

……

说着要拜访森鸥外,然而这件事情还是被我一拖再拖。

因为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森鸥外的实力,港口黑手党的势力划分,老头儿还能活多久,最重要的,还有森鸥外对我的态度。

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在完全摸不透“森鸥外”的情况下摊出自己的“牌”,纵使凭借着奇怪的直觉,我觉得森鸥外并不会伤害我。

然而会面总是难以避免的。

半个月后,老不死的病情好转,兴冲冲地召开了宴会,参与人员包括首领的二十四位义子、五位黑手党干部,以及……

医师,森鸥外。

其他二十三个小屁孩儿还有五大干部都是死脑筋的,偏偏还自认为聪明绝顶,所以他们会对“森鸥外”这样一个混入“首领与首领候选层”的“普通人”怎么看呢?

拉拢,还是灭口?

我不无恶意地如此想着,心情颇好地从身边的桌子上取下一杯香槟,正待喝下,一只手伸了过来,将我手里的酒杯夺了过去,一饮而尽。

我面色不愉地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森鸥外。

森鸥外微笑着举了举手里已经空了的酒杯:“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哦!”

今日的森鸥外换下了他那身万年不变的白大褂,身上的西装是量身订作的,头发往后梳着,看着比平日里的样子人模狗样多了。

然而,我的脑海里还是下意识地出现了一个词:

衣冠禽兽。

我啧了一声,带着些怒气地道:“我已经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

森鸥外勾了勾嘴角,将酒杯放回到桌子上,杯底磕到桌子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脆响。

他凑到我的耳边,低笑道:“十三岁也是小孩子啊~”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森鸥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温热的气息随着他的笑声扫到我的耳朵上,莫名地有些痒。

我扭头去瞪他,冷然一笑。

“你以为我还会被你这样的小把戏撩得害羞吗?”

森鸥外愣了一下,旋即忍不住轻笑起来,他将脑袋放在我的肩膀上,笑得浑身颤抖。

“小治还真是……”他想了一会儿,然后才道,“小治实在是有些太过可爱了啊!”

“啊?!”我一脸不耐烦地把森鸥外的脑袋推了下去。

原谅我实在是没办法理解森鸥外清奇的脑回路。

我,唐治,一个因为手段残暴而闻名黑手党的男人,究竟是要眼瞎到什么地步才会觉得这样一个人能够和“可爱”这两个字挂上钩?

但是森鸥外死皮赖脸地扒拉在我的身上,尝试了许久都没办法把他推开的我选择绝望地无视他。

这家伙,真的好烦人啊……

我在心里如此啧叹着,忽然听到森鸥外近在咫尺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呐,小治,你觉得首领召开这次宴会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我扭头去看他,与他平静的紫色眸子对上。

他究竟想问什么呢?

我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不是这样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傻缺问题。

于是翻了个白眼道:“我更愿意相信是那个老不死的终于昏了头,连快死了都要开个party。”

森鸥外似乎被我的话逗笑了,搭在我的肩膀上不停地笑起来。

我为森鸥外低到可怜的笑点保持沉默,就在我思考着要不要把他无情地从肩膀上推下去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叫出了我的名字。

“喂,唐治。”

我看过去,却见是一名穿着得体的青年,脸上带着让人一看就会犯恶心的、属于所谓上流人士的虚假笑容。

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家伙亦是义子之一,且还是相当受宠的那一批,当然,缘何受宠想必我已经无需再言,毕竟这家伙看起来还是挺清秀俊朗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应该叫山崎……山崎什么来着?

可能叫“山崎”的青年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我肩膀上的不明物体,欲言又止。

我兴致缺缺地道:“啊,你有什么事儿吗?”

山崎皱着眉头道:“唐治,我也勉强算你一个‘哥哥’吧,别觉得我多管闲事,算我一句忠告,你最好还是和其他男子远些距离。”

哥哥?

我在心底里嗤笑:这家伙还真是敢说啊,要不是他这番话,我竟不知道这群整天内讧打架的小屁孩竟然还能被称作“兄弟”?!

而且,什么叫“和其他男子远些距离”?!

我面色不愉,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山崎似乎是被我的神色有些震住了,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唐治,我知道你被首领叫去过,虽然你还只有十三岁,但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所以……”

他还没说完,我就直接拍案而起,肩膀上的森鸥外一脸懵地掉了下去。

我冷冷地看着比我高了一个头的青年,勉强压制着怒火一字一顿地道:“我劝你闭嘴!”

山崎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你你,我这是为你好,同为‘首领的人’,我希望你能够想清楚!”说完,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了。

我眯着眼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心中愤怒却无从发作。

这家伙……竟然以为我已经被老不死的给……了吗?!

我皱着眉头坐下,愤怒之余,亦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被首领传唤”这件事情是注定无法隐瞒的,然而最合理的结果应该是“唐治被首领传唤,结果却受到了不明人士的袭击”,甚至是传出“唐治就是杀手”这样的疯言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不是和那个老不死的传出某方面的谣言。

不过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完全向着我未预料到的方向发展了。

是有人暗地操纵吗?

我想得头疼,又对这件事感到一种反胃的恶心。

森鸥外忽然凑过来,点了点我的额头,笑道:“小孩子思虑过多是会长不高的哦~”

我看向他,后者亦看向我,纵然脸上的笑意再如何温和,我也能够看得出来后者眼中万年不变的冰冷。

于是抿了抿唇,低声道:“森鸥外,你想当首领吗?”

我看见森鸥外脸上的笑容敛了些许,意味不明地看着我,似乎是在审视我这句话真实度。

我自顾自地道:“我会协助你当上首领的,虽然我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但是承蒙照顾,掌控了情报部,其他的相关部门也略有涉及。”

“所以,合作吧。”

我盯着他的双眸,如是道。

森鸥外笑了起来,扶着额头笑得压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笑声一样。

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笑,因为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

“呐,小治,你知道什么是‘合作’吗?”他忽然问道。

我皱了皱眉。

根据现代人对“合作”的看法,“合作”必须有三大前提:一是双方必须有可以合作的利益,二是必须有可以合作的意愿,三是双方必须有共享共荣的打算。此三者缺一不可。

“利益”。

这便是“合作”的真实面目。

森鸥外似乎并没有让我回答的意思,接着笑道:“马克思说过:‘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与他们的利益有关’,小治帮我‘当首领’,这是于我有益的事情,那小治呢?小治帮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被他问住了。

因为的确如他所言,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利益挂钩的合作只是“空谈”,也难以让人放心。

然而事实上我只是单纯地想让老不死的彻底崩掉,又恶心他身下的那个首领的位子而已。

除掉自己恶心的人,且一举扔掉恶心的那个位置,这于我是很划算的合作。

不过我明白,若是我没有相关的“把柄”放到森鸥外手里的话,后者是不可能放心地与我合作的。

于是沉吟片刻,开口道。

“既然这样,事成之后,我希望能够离开港口黑手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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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豪野犬]我在后勤部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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