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九
什么是“救赎”?
生命可以归结为一种简单的选择:要么忙于生存,要么赶着去死。
所谓的“救赎”,我将它认为是黑暗之中不可能出现的微光,你无法去主动获取救赎,所能做的,就是老实待在原地,等待救赎降临。
而对于川端康成而言,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救赎”。
一直宣称的“给世界带来救赎”,不过是因为幼年时期家破人亡的际遇而对这个世界所产生的“虚假顿悟”罢了。
这也是我一向可怜此人,同时也不愿同此人产生任何纠纷的原因。
他认为自己能够给世间带来“救赎”,却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人是为“私欲”而活着的,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正是如此。
从六年前他向我诉说他所谓的“一生理想”之时,我就明白,这个人已经被生命中占据了绝大部分时间的悲惨压垮了。
为了说服自己继续活下去,他选择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救赎世人。
而又偏执地认为:“死亡是救赎的一切”。
“唐治君,你不觉得吗?人活在这个世上,这件事本身,就是罪孽的源头,是需要彻底的救赎的啊……”
我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笑容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扭曲。
或许还夹杂着一丝兴奋和愉悦?
他眼神灼热地看着我,就像一个等待家长认同自己的杰作的小孩子一样。
“哦。”
为了让他不那么尴尬,我冷淡地应了一声。
川端康成倒像是根本不在意一样,眼神愈发灼热,在桌面上展开的地图上游走着,癫狂而无神地呢喃:
“只有死亡才能够带给这些愚昧的人以救赎,彻底的救赎,身体在火焰中焚化,灵魂渐渐坠入黑暗……”
我忽然打断他:“你知道被活生生烧死是什么感觉吗?”
川端康成似乎愣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茫然地看着我。
我抚上指间的戒指,一张脸半隐在黑暗之中。
“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不会如此认为了。”
川端康成嘴角的笑容更加扭曲:“唐治君又怎么知道身处火海的人不会得到真正的救赎呢?”
我垂了垂眸,没有说话。
毕竟从某种方面来说,我的确没有资格判定“身处火焰之中而亡”究竟能不能获得救赎。
即使我死过一次。
不过看起来川端康成似乎对这种死法跃跃欲试。
我叹了口气,撑着胳膊去看他。
日光灯下的男人其实还很年轻,然而两鬓却隐隐有了些许的白发了,眼下是厚重的青黑,因为饮食不规律,脸色十分惨白。
其实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啊,虽然他拥有能够勘破人心的异能力。
“所以呢?你准备挑哪里?”
“集市,怎么样?”
“唔,明天晚上有活动对吧?”
“对啊,人来人往,可是极好的救赎之地啊……”
“早就打算好了的?”
川端康成忽然转头看向我,从口袋里扯出一个定位器,脸上的笑容极为惨白。
我愣了一下,然后看见川端康成似笑非笑地道:
“恶意都要溢出来了啊,唐治君……”
我:“……”
我接过他手中的定位器,开始思考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不小心被川端康成碰到过。
川端康成看着我放好定位器,脸上的笑容放大:
“这个可不能扔掉了哦,否则我会做出一些失控的举动的。”说着,他晃了晃手里一个带红色按钮的启动装置。
我将衣服稍稍整理了一下,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他:“装了多少?”
“所有的都是哦!”川端康成愉悦地道。
我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撑着站起来,手揣在衣服口袋里转身离开。
去卧室的路上我遇到了照顾起居的老人,彼时老人正在打扫地面,看见我过来还亲切地对我打了打招呼。
我轻轻颔首致意,路过他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尽量放轻语气问他:
“老人家,你明天回去集市吗?”
老人似乎有些听不清楚的样子,一脸茫然,于是我便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哦……集市啊,当然会去!川端小子也让我去一趟的呢!毕竟家里也需要添些东西了啊,最好还要买些青菜,川端小子一直挑食……”
“我先走了。”
预计到老人可能会拉着我絮絮叨叨地谈上两个小时,我十分果断地转身离开。
到了这里,所有的事情都能够串起来了。
首先是半个月前,川端康成给我打的第一个电话,恐怕在此至少一个月之前,川端康成其实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联系方式,于是有了之后的事——
我所遇到的一件极为麻烦的交易。
那场交易耗费了我的大部分心力,也成功制造了我与森鸥外的时间空档——森鸥外不会在我进行重要工作的时候进行打扰。
川端康成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能够在森鸥外不知道的时候对我提出邀请,而后便是借用六年前的事情让我“背叛”港口黑手党,趁机拐我进入组织。
恐怕川端康成早就知道自己的理想根本不能实现,所以用定位器掌握我的行踪,并且让我带着危险的炸.药前往布置,只要我的行踪偏离了计划,他就会引爆。
而就算计划成功,川端康成也没打算活下去了,他要做的是——在港口黑手党找来之前带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包括我,和那名普通的老人。
所以川端康成才会暗示老人明日去集市。
然而,怕是连川端康成也没有预料到吧,这一切,都在另一个人的掌控之中。
不管是从最开始的“背叛”,或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在森鸥外的掌控之内。
毕竟,能够一举消灭川端康成,还能毁掉我之前的“黑历史”的机会,可不多啊……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虚按上身前森鸥外用冰冷的手术刀一点点划出来的那个字,虽然早已经结痂,然而当时的疼痛,却是完完全全印在了灵魂之上,难以忘怀。
和着足以让人丧失理智的温柔,却疼到让人难以呼吸。
至于一系列的事情,森鸥外为什么没有事先告诉我,可能有两个原因:
一是,担心告诉我整件事情的始末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二是,他对我有足够的信心,认为我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至于真相究竟是哪点我并不清楚,然而针对整件事情,我最先意识到不对劲其实是在川端康成给我打第一个电话的时候。
森鸥外不在或是进屋的时间,都把握得十分精妙。
或者换一个说法,是森鸥外对于我和川端康成两个人的通话,完完全全掌握了。
对我的“审讯”,与其说是恶趣味的逼供,倒更不如说是掩人耳目的“帘子”。
为了让川端康成彻底相信我。
而在此之后,更为明显的提示,则是港口据点里空荡荡的箱子。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大概是一个月之前吧,森鸥外问过我一个问题。
他问我:“小治的异能是复活,对吧?还能够使用吗?”
【此段已删】
“可以哦……”我听到我冷静的回话:“如果是为了首领的话,什么都可以……”
森鸥外勾了勾嘴角,将我按到桌子上狠狠地撞进来。
无论当时森鸥外有没有考虑过牺牲我这样一个连异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来毁灭川端康成的组织,毫无疑问,这件事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着森鸥外的痕迹。
而在我的身上刻下他的名字,除了恶趣味之外,也有可能是为了给我一个小小的惩罚。
惩罚我“六年前想要离开港口黑手党”,这件事。
而且我能够十分肯定地保证,“惩罚”还没有结束。
毕竟他是一个能够为了“标注我的所属”,而在我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故意留下痕迹的人。
所以,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够预料到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吧……
比如:
我穿着一身宽松的卫衣,带着鸭舌帽以便遮挡住自己的脸,然后将背包里的危险物品放进了会前往集市的卡车,与它一起被我放进去的,还有身上的定位器。
至于接下来的一切,森鸥外应该会安排好人取走炸.药进行处理。
不过这就不是我应该担心的了。
这样想着,我将鸭舌帽刻意压低,立起领子遮住脖子上显眼的项圈,混入人群之中。
至于为什么依旧要来集市,是因为,我预料,在这里应该能够碰到某个人……
一只手忽然在人海中抓住了我,将我拉到一条巷子里,狠狠地掼到墙上,然后咬上我的唇,疯狂地钻进来。
我有些吃力地撑着面前此人的胸膛,陷入了那对凉薄的紫色眸子之中。
“小治~”
他松开我,用熟悉的亲昵语气叫着我,然后手指抚上我脖子上面的项圈,在后面按了一下解开,将手中一个新的项圈温柔地扣在我的脖子上。
冰冷的齿骤然一下子接触到脖子,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太郎……唔……”
【脖子以下的删掉了,我看了审核要求,反正我这一段现在没违规了,不是讲要求吗?反正这一段已经删了,现在就没有违规了,所以,呵呵,来啊,你接着来。
愚昧的人将自己的无用的愤怒代入,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当然我知道,这是人性之中的劣根,无怪人之愚蠢,因为人的品行是按上辈子的“所为”而流传下来的。】
回应我的是森鸥外的一声轻笑。
什么是“救赎”?
只要是“光明”便是“救赎”吗?
我想大抵应该不是吧。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会隐隐有种直觉,知道自己希冀什么,或者换句话,明白自己喜欢什么,和不喜欢什么。
若是真正“喜欢的东西”,即使见了再多,也永远不会腻烦,会逐渐对获得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喜爱”,都感觉到莫大的欣喜。
如果一个人喜欢,那他便会觉得满足。
就像是沙漠中的人,即使只有很少的一滴水,也对此甘之如饴。
透着小巷子,我看到五颜六色的烟花升起来,然后在天边炸开,映亮了那一方天空,少许的灯光透进来,打在了森鸥外的侧脸上。
至于我的“救赎”,一直都在我的身边,难道不是吗?
我勾了勾嘴角,在森鸥外的笑容中攀上他的脖子。
紧紧注视着那对如同深渊黑洞的眸子,笑道:“我能够和你拥吻吗?先生?”
说完,微踮起脚,把森鸥外往下拉了拉,凑了上去。
我可没想过会存在“拒绝”,这种情况啊。
如我所料,森鸥外揽住了我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我与他在烟花下拥吻,各自沉醉。
唯有黑暗,才能与黑暗相融。
*
至于有关这件事的后续如何,我想已经不必再过多赘述了,招惹上港口黑手党的人都不会善终的,更何况是川端康成这个曾经“成功”逃跑了的人?
事关港口黑手党的颜面,川端康成只会以最残酷的方式被处理。
至于我,一个差点背叛港口黑手党的“罪人”,虽然在“歼灭川端康成”这件事情上有着不可忽视的功劳,也受到了森鸥外的惩罚,然而功过不平。
按照惩罚,我被卸下了“干部”一职,从后勤部脱离,成为了森鸥外的私人秘书。
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同……
毕竟我做干部的时候也只是处理处理后勤部的杂事,并不干涉其他的事情。
所以我更宁愿相信这也是森鸥外的“计划”之一。
因为做干部的时候,迫于工作,有时候就算是森鸥外,也不得不给我空出单独的时间来。
但现在不同了,成为了首领私人秘书的我,完全是24小时不离地待在森鸥外的身边。
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
职场的黑暗法则,简直无往不利。
这样想着,我有些艰难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遮住自己的锁骨,看着眼前把我忽然推到椅子上、一脸笑容的森鸥外,叹了口气。
“首领,现在是工作时间,还请放开我。”
“不!要!”森鸥外把我手中的文件抽出来,随手放在办公桌上,“作为首领秘书,小治也应该关心一下首领的私人需求才对啊!”
我垂了垂眸:“首领……”
森鸥外按着我,眯缝的眼中透出些许冰冷的危险:“嗯?小治叫我什么?”
我立马改口:“林太郎……”
“这才对嘛,小治~”他如此笑着,从桌子下面搬出一整套纹身的工具出来。
设备之齐全,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我忍不住头皮发麻。
然后看到森鸥外戴上了白手套,笑眯眯地转头看向我:“小治喜欢纹在哪里呢?”
哪里都不想,谢谢……
我忍不住往椅子更深处躲了躲:“林太郎,能不纹吗?”
“不行哦~”他如此笑着,忽然走过来靠近我,略敞开我的衣服,手指摸到锁骨的地方。
“就在这里吧!”森鸥外十分愉快地决定了地方。
“等等……”
然而森鸥外不等我拒绝,便按着我在锁骨的地方消了毒,印上了画着他名字的图案。
“等等,还没打麻药……”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纹身机,咬着牙道。
森鸥外勾了勾嘴角,笑道:“因为要让小治记住疼痛哦,这样小治以后就不会想着要离开黑手党了吧?”
尾音略微翘起,带着一丝的期待。
“我想让小治记住,”森鸥外疯狂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轻微的温柔,不容拒绝。
“小治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是属于我的,而小治经历的一切疼痛,也只能来自于我……”
……
你是我的救赎,先生。
Youaremysalvation,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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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这里是作者酱翻译器,将24小时为您提供“森先生的情话”转“正常人情话”的精准翻译。
而小治经历的一切疼痛,也只能来自于我。
↓
除了我,谁都不许伤害小治哦~
嘶,果然还是好屑。。。不愧是你,森老屑。
至于大家想的定位器什么的。。。耳钉里面没有,因为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小治不需要任何定位器,因为早在很久以前,森鸥外就明白,小治永远不会离开他了,已经拥有的宝石是不会“叛变”的。这一点森鸥外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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