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暗流

()潼关失守，皇帝仓皇出逃。一群群的残兵出现在了街头，带来了死亡的气息。二十万大军，在潼关全军覆没。虽然很多幸运的士兵在战争中被打散了，零零落落向南转移，但令人痛心的是，大部分士兵上了战场之后再也没有回来。然而朝廷已经没有精力，更没有财力按照惯常的情况下发抚恤金给这些为国捐躯的士兵的家属了，甚至连报丧的人员也没有安排——二十万人，若是一一报丧，就是马匹也没有那么多啊。楚王府里的八卦婆子们，发挥了强有力的信息传递作用，及时准确地把外面的消息传进来，于是，敬敏便时常听到关于某家的三个男孩子全部丧身战场，或是某家举家南迁的消息。“马嵬”这个地方，对别人来说是个普通的地名，对敬敏来说，却是个敏感词汇。她知道，过不了几天，在这个地方将会发生兵变，杨国忠会被乱兵砍死，杨贵妃会被皇帝下令勒死。兵变这种事情，虽然是个有名的历史事件，但是敬敏琢磨着，如果真是遇到了却是大大的不好。乱兵一起，这小小的院落不知道还保得住保不住，要是那些大兵闯进院子里抢劫……敬敏真是不敢想象。长安城里的官宦人家都琢磨着随皇帝南迁了，但是楚王的家眷们却出奇地留在了马嵬。虽说婆子们神通广大，可是想着让她们调查领导层的决策，她们却是没这个本事。这日午间，敬敏歪在床上休息，身边的丫头们一个个都休午觉了。身边的竹叶手里拿着绷在做绣活儿，却困得斜着眼拿着针乱在绢上戳，惹得敬敏童心大起，溜下去想着找根羽毛逗逗她。溜过母亲崔氏的房间，敬敏想起那屋子里有个瓶子满插着孔雀羽毛，看四外没人，便想着去拔一根。她刚蹑手蹑脚进去，便听见了脚步声。偷拿东西，虽然只是一根羽毛，在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中，也是不允许的。依敬敏二十多年的现代经历，这只不过是小事一桩，可是为了避免可能存在的麻烦，于是她便藏在了衣箱之后。进来的是崔氏，还有一个眼熟的年轻媳妇子，仔细一看，是罗旺家的，就是敬敏刚到这个世界时的乳母之一。一进来，崔氏便叫翠缕把门掩了，又令她守在门口，不许人进来。在敬敏周岁之后，乳母便由三个减为一个，只留下了现在的张妈妈，而这罗旺家的便安排了管事工作。她当家的罗旺，是常跟着王爷出门的管事。于是这两口子没有随着王府的女眷南迁，而是留在了王爷身边。若不是她这会子出现在了这里，敬敏还真是想不起王府还有这个人了，毕竟她一岁之前由于身体机能没有发育完全的缘故，小脑子真是记不了这么多的人和事。现下，看见了这罗妈妈，她有些诧异为什么本该在长安人却出现在了这里。屋里除了敬敏只有两个人了，罗旺家的低声说：“我们当家的让我转告主子，主子的亲戚，那杨氏兄妹要有杀身之祸了。”静。崔氏的呼吸声渐渐粗起来，显然是抑制着自己的紧张。又听见故作平静的要求：“你如实讲来。”这罗旺家的便把这一段前因后果讲了出来，听得躲在箱子后面的敬敏直想冲出来领了这偷东西的罪过，胜过这听到谈话的罪过。原来，楚王的家眷之所以迟迟不和其他王府的家眷一般南行，却留在了马嵬，是因为楚王的一段谋划。从罗旺家的嘴里，崔氏和敬敏得知，楚王的老爹，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正在计划在马嵬发动一场兵变，目的却是推翻杨氏兄妹在朝中和枕边对皇帝的影响。而楚王作为太子的长子，在里面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因为罗旺常跟着楚王出门，多少了解一些楚王的私密事，再加上他老婆的八卦才能，并发动了太子和其他王爷身边的女人们，以及随皇帝南下的将官身边的女人们一起八卦，便基本得到了详细的兵变策划。首先，将官们会克扣士兵的食物，这一点正在进行中，而怨愤已经被激起，并在局部队伍中成功出现了小规模的抢劫现象。接着，将官们会教育士兵食物短缺的现象是由杨国忠一手造成的，而杨国忠的背后是皇帝的宝贝疙瘩杨贵妃，不除杨国忠，便吃不饱饭，不除杨贵妃，便扳不倒杨国忠。然后，在马嵬这个地方特别安插一些人员，进一步进行煽风点火。最终，让事先在军队中找好的带头兵变的人，指导乱军杀死杨国忠，并逼迫皇帝停止逃难，一心平叛。之后，楚王的家眷便随着楚王的军队转移，不再南下。更详细的计划还在罗旺家的口中被一一描述出，甚至于连消息得自哪个王府的哪个夫人的哪个陪房的哪个小姑子的哪个妯娌，都描述得清清楚楚。怪不得自己停在这个尴尬的地方不再南下，怪不得长安的楚王府和这里频繁联系，下人是一趟接一趟地跑，怪不得……自然，对于从戏文和小说里了解了这段公案的敬敏来说，这场政变她确是知道的，但让她震惊的是，历史书上说的这场兵变是由于将士在随着皇帝逃亡的途中没有饭吃，导致矛盾激化才引发的兵变，哪里能料到是有人故意挑起来的。脚步声响起来，停下，再响起来，再停下。杨贵妃是崔氏的姨母，楚王当初娶崔氏为侧妃，是考虑到了杨家在朝中和皇帝心目中的地位的，虽然崔氏也颇有几分姿色，可是这样的家庭，哪里有什么纯粹的爱情可言。杨家的兴衰，却是直接关系到崔氏在府里的地位。万一杨家倒了，一个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女人，在这墙高院深的王府将会过什么日子，却是谁也说不准了。而这时候，杨妃和杨国忠是在随着皇帝南逃的路上。敬敏就在箱子后面猫着，尽力屏住呼吸，直到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确认这屋子里没别人的时候，才慢慢从箱子后面爬出来，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再看看身上，衣服被汗湿了一大片。接下来，小院里接连发生了一些不平常的事情：先是崔氏频繁的串门活动；接下来是沈氏对崔氏的串门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但被崔氏无视；再接下来崔氏却被楚王直接禁足了……——————————————请来过的朋友留个~呼唤留言留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