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阻止
56、阻止
“你去打听一下将军府的事,还有肖九的死。”梅效春微微抬身,又喘着跌回床上。
“姑娘!”花枝怯懦地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且说,吞吞吐吐得像什么样子。”梅效春小声斥责。
“姑娘,”花枝哭起来,“我们别管肖九了,若不是因为他,姑娘如何会受伤,吓死我了,”她鸣鸣地,“吓死我了,我以为姑娘要死了。”
梅效春脸色倏地僵住,将将激起的兴奋烟消云散。“是不是很险。”她呐呐道。
花枝点点头,一脸的泪,“连万老神医都说只能听天由命,夫人、、、、、、夫人已经让二少爷回成都取、、、、、、装殓的东西,姑奶奶也联系了高林寺做法事和尚。”她又放声大哭,“我们别管别人了,肖九爱死就死,和我们没关系。”
梅效春默默无语。
花枝了解梅效春,不敢太放肆,忙拭拭眼泪,“姑娘快歇着吧,伤得这样重,二姑娘说至少要养半年才能恢复如初。”
“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竟一点也不记得了。”梅效白冷冷地。
花枝打了个哆嗦,知道管不住梅效春,只好收起抽泣,“我也不知道,我站得远,就看见姑娘刚想离开就软软地倒了下去,肖九飞快地跑了,两名巡访的皂吏从街角跑过来,我吓傻了,他们把你送走我才醒过味来;后来府衙的人找到我问姑娘和肖九的事,我只说姑娘与肖九的妹妹们是闺中好友,姑娘不过是寻他帮个忙,他们问我帮什么忙,我说不知道;这话他们问了我三次,我都是这么说的,我只负责传话,其它的什么也不知道。”她睃了梅效春一眼,事实上她的确不知道梅效春在谋划什么,只记得她眼神闪亮诡密的笑。
“花枝,”梅王氏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她手里提着食盒,“今晚你回去睡,明天春儿要回去,你去收拾一下。”
“回庆缘客栈?”花枝舒了口气。
“什么客栈,去府衙她姑姑的府上,平素让你机灵些机灵些,你是怎么做的,你是死人么?”梅王氏大声呵斥。
花枝耸起肩,不敢发一言。
出了万氏医馆,梅虎从对面宅子的屋檐下走出,“花枝,今儿怎么不守着大姑娘?“
花枝也是梅家家生子,和梅虎算是一起长大的,只是梅虎一家跟着二房去了雅安,花枝的爹娘却一直在成都梅府老宅。
因为大房二房的生分,还有梅老太太对二儿媳妇的不满,连带着整个梅家对梅家二房都有些冷落。花枝见到梅虎一贯没什么好声气。
花枝满脸茫然,也顾不上明里暗里的嘲讽几句,径直往前疾步奔走。
“花枝,”梅虎慢悠悠地跟着她,“你娘的病好些没有,怎么不叫二姑娘为她把把脉?”
花枝顿了一下,步子也缓了下来,“把过,有什么用?”她娘得的是富贵病,需要人参吊着才能活命,她和哥哥苦巴巴地巴结着姑娘少爷都不过是为了得一只人参。
“其实你娘的病用不着人参,我们梅氏药剂的归心痹消丹正对你娘的病症,不信的话你可以私下问问二姑娘。”梅虎背着手,不紧不慢。
“真的?”
花枝声音发颤,难以置信,“比人参便宜?“
“那是自然,”梅虎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现在这药卖得可好了,我们老爷说薄利多销,所以降一次价了,以后再卖到京城去,自然还会降价,你娘肯定吃得起。”
花枝眼睛一转,上下打量着梅虎,“阿虎,我还不知道你?!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肠了,怕是有什么要求我的吧!”
“不是求你,而是救你?”梅虎正色道。
花枝没来由地心口一窒,“我用得着你救?”嘴下依然强硬。
“大姑娘是怎么被刺杀的,想必你全知道。”梅虎冷冷地瞥着她。
花枝抿抿嘴不说话。
“因为她,梅家,包括大房二房全算在一起都陷入危机之中,肖家军谋逆,肖九是将军府的人,那样关键的时节大姑娘和他不清不楚,听说督抚大人要亲自来庆丰查案,届时大姑娘肯定要上堂受审,稍有差池梅家就是万劫不复。”梅虎疾言令色,“你一直在大姑娘身边鞍前马后,你能脱得了干系?!”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花枝一把抓住梅虎的袖子,“我只负责传传信,我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大姑娘那人你能不知道,她心机可深了,向来看不起做女婢的,她可不会对我说什么!”
“她是不是又让你去打听肖家军的事?”梅虎斜睨着花枝。
“你,你怎么知道?”花枝颤着声音。
“狗改不了吃屎。”梅虎小声嘀咕一句,“你忘了大姑娘小时候我娘还侍候过她几年,对她的性子还能不知道?!”
“是,”花枝无奈道,“我也劝她呢,可她那性子如何能听我的,只怕现在她倒在床上起不来已经挠心挠肺了,我若明早不给她带点消息回去,指不定她怎么骂我呢?“
“你还想不想让她活?”梅虎突然问。
“你这是什么话?”花枝不解。
“你看看那人,”梅虎随手一指,“那个穿蓝色袍子,腰间系着松花绿汗巾的男子,别盯着人家看,怕他不知道你发现他了。”他把花枝的头转过来。
那人不前不后地跟着他们,他们慢他也慢,他们快他也快。
“他是谁?”花枝压低声音。
“这人一直守在医馆外面,大夫人出来他也跟着,你出来他也跟着,想必是监视你们的人。”梅虎说。
“监视我们,为什么?”花枝挽住梅虎的手臂,侧头偷看一眼。
“肖九死了,不仅肖家人关心这事,朝廷也关心,你说监视你们干什么?!”梅虎不屑道。
“那,那怎么办?”花枝快说不出话来。
“花枝,大姑娘咱们管不着,你和我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若想平安度过此劫,就再不能替大姑娘干那些傻事,大姑娘若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小命还有么,就说这次,我听说大夫人让你在外面一直跪着,不给吃喝,她一断气你就得偿命。”
花枝一脸凄然,“我能怎么办,她让我去打听,我能怎么办?”
“傻子,你不会随便说说,她现在动弹不得,至少三个月下不了炕。”
“可、、、、、、”花枝一脸纠结,“姑娘可聪明了,我怕我骗不了她呀。”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要想一起活命就得自己想法。”
梅虎转眼就消失在街角的人流里,花枝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茫然无措。她太了解梅效春了,她有一颗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心肠,阻拦她肯定拦不住,虽说不可能卖了自己,但她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一家的生活。
她没有回常家,转来转去竟然走到了将军府所在的子午街,想到身后那名男子,她倏地拐进一家杂货铺子,再抬头,发现将军府大门并非紧闭而是人来人往煞是热闹。
“小哥,”花枝问柜台后的伙计,“将军府不是出事了么,怎么还这样热闹?”
“噢,听说督抚大人要来,知府大人提前着人回来准备,你还是快走吧,说是这里周围不许外人进出,我们这生意也没法做了。”
花枝疾步往外跑,直跑得自己心口像要裂开一样才趴在一棵树上大口喘气。
“你怎么回来了?”梅王氏看见花枝慌不择路一脸油洋的样子,气急败坏,“不是让你明天再来么?”
“我,我担心姑娘。”花枝小声说,她头发散乱,裤脚占了泥。
“回去,看你那样儿。”梅王氏一脸不耐。
“娘,”屋里传来梅效春的声音,“让花枝进来伺候吧。”
梅王氏瞥了眼花枝,甩开门帘走进去,花枝悄悄跟在后面。
“娘,你这几天也是辛苦了,还是让花枝伺候我吧,您回去歇着,也和姑姑侧面打听打听我的案子会怎么样?”梅效春说。
“也好。”梅王氏也是疲惫至极,梅效春对她也不说实话,让她既失望又烦闷,也不往以往那样百般安慰直接出了门。
“大夫人生气了?”花枝忙上前把梅效春的身后塞了个枕头。
“没事,娘只是担心我,怎么样,有消息了么?”梅效春眼神渐渐恢复了气力,有了神采。
“姑娘,”花枝压低声音,“不好了,咱们被人监视了。”梅虎说的这个词她觉得带着一投天然的煞气。
“监视?!,快说说怎么回来。”梅效春吃惊地抬起头。
“我一直往府衙走,就发现身后有个男人跟着我,开始我以为或许是恰好我们往一个地方去,我就试着往子午大街走,谁知他又跟了来,我又往罗家铺子去了一趟,他也去了、、、、、”花枝的声音越说越低,惊恐不安,“我就跑回来了,他也跟着回来了,就在大门外。”
“什么样的人?”梅效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二十多岁,身高体健,脸膛黝黑,两眼机敏,对了,很像肖九。”花枝觑了眼梅效春,看她两眼发直,不由地心虚道,“姑娘也别怕,恐怕、、、、、、”
“像肖九可能就是个从武之人,不是肖家军的人就应该是玉带春的人,说不定是肖二的人。”梅效春喃喃地。
花枝知道肖二是肖九的哥哥,成都府衙的六品通判。
“这样说来肖家军的事并不是那么板上钉钉,他们找到我定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点肖九的消息,否则他们看着我做什么,我是被害者。”
“姑娘,”花枝打断她,“别再招惹他们了,我适才去到将军府,听说督抚大人亲自来查封将军府。”
“真来了?”
“应该快了,现在街上一片混乱,我们还是别、、、、、”花枝哀求道。
“你是不是怕了?”梅效春冷冷地说。
“不是,我怕给姑娘惹麻烦,那个男人天天跟着,那些人都聪明得狠,一准就会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姑娘的心思若被他们知道可如何是好?”
“我要见兰清若,你去替我传个话。’梅效春突然说。
“见她,见她做什么?”花枝不解,“昨晚她也受了伤。”
“她受什么伤?”梅效春激灵一下,眼里冒出兴奋的神采,“快说说。”
“我也是听说的,”花枝后悔不跌,‘老夫人不是骂了她么,她一气之下跑到楼上要往下跳,引得人围观,巡抚大人说她扰乱治安要治她的罪,后来听说她晕倒了。”她不愿多说,其它她听了很多个版本,最精彩的是说她是革命党,以身引导革命军进城等等。她实在不想梅效春再执着于此不放。
“不可能这么简单。”梅效春一言以蔽之,“你再去打听打听,快去,记住,一定是最接近真相的消息,你知道我的眼里不揉沙子,真的假的我一听就知道,别想糊弄我。”她微微侧着头,斜睨的眸光冰冷一片。
花枝绝望地闭上眼睛。
她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其实用不着打听,外面对肖家军对兰清若甚至对梅效白的传言很多,她可以多说几种,一定有最接近真相的那个版本。可是她不想说,头一次她不想说,只要她说出口,紧接着就会有数不胜数的命令她要做下去。
她不想做。
她要怎么说才能打消梅效春的念头呢,她干脆在桥下找了个阴凉地方坐下,日头从正中一点点偏向西边,最后坠落在远处的山峦里。
她慢悠悠地走向庆缘客栈,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直到月上枝头才看见梅虎架着车回来,她上前一步,“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你说吧。”
“我说了算?!”梅虎跳下地。“你确定?”
花枝点点头,“姑娘死了心要查下去,我真是挡不住她,我也没本事挡,你说怎样就怎样。”她一脸绝然地跺跺脚,“我知道再随她的意我们都活不了,不如听你的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