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弃笔从商(外挂到账)
拨云见日出,一连下了十余天秋雨的紫山府,终于迎来了大晴天。
李上元喝过参药后,一天的时间就可以下床行走。
他足不出户在屋子里呆了两天,像以往整宿呆在书房里都不会觉得无趣,然而这一次却是糟糕透顶。望着久违的阳光,李上元脸上的阴郁之色一时间也荡然无存。冷寂的屋子里,炭盆仅剩的余温散去,心里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李上元微微皱眉,半握拳头捂着嘴轻咳了几声,“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透透气...”
连日来,他坐在窗边,望着书房的方向呆坐,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不动。许久才会拿起笔写点东西,肚子里的墨水如江河湖泊汹涌,却再无用武之地了。
李上元费力的伸了个懒腰,动一下都觉得四肢酸痛。
大病初愈,他落在院子里,微风刮在脸上,仍是觉得有些冷。
“少爷,别着凉了。”
丫鬟红锦从房中取来一件淡青色的鹤氅给他穿上,轻声细语的讲道:“少爷可是要出去走走?”
“暂时不了,我就在这院子里比划两下拳脚。”李上元龇牙咧嘴的笑了笑,他舒展着筋骨,比划的挥出一拳,软绵无力,感觉像是有点扯到筋骨了。
“少爷,我看你还就是一块读书的料。”
穿过回廊式的走廊,身宽体胖的灰衣小厮隔着很远就朝着院里的年轻人大声叫了一句,李上元一下子涨红了脸庞,闷闷不乐的揉捏着酸痛的胳膊。
目光稍有一滞,灰衣小厮就落在了眼前。
让他先喘了口气,李上元这才笑道:“刘管事,多亏你拦下了我爹,这才让书房免遭于难。”
“少爷,您这话可就折煞小的了。”灰衣小厮摆了摆手,粗喘的呼吸中,勉强挤出一句话来:“老爷让我过来传话,让少爷您二堂客厅一叙。”
“可是何事?”
李上元愣了愣神。
“具体不知道,似乎还是关于您读书的事。”
“哦?”
他诧异的惊呼一声,哑然笑道:“父亲还是不忘祖训,我自当要继续努力。”
“嘿嘿,那是自然,少爷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李上元很受用,坦然接受这一切,他招呼一声红锦,接着便跟随着刘管事去往了宅院的中堂。李府占地数十亩,从东厢房到二进院的客厅,需穿过层层院落,十余间砖瓦房,到二进院的客厅外,这孱弱的身子早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
客厅中只有李敬一人,照顾他日常生活起居的几名丫鬟也已经屏退了。
“父亲,孩儿给您请安。”
华夏礼仪之邦,老李家乃书香门第世家,也是非常注重这一点,作为晚辈,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少,即便是李敬的独苗也不例外。
李上元双膝跪地请安,忽然眼前一黑,踉踉跄跄的撞上了一旁的座椅。
“十五!”李敬猛地唤了一声乳名,双腿发力一个箭步,牢牢的把住了他的胳膊,不免惊出了一身冷汗:“你没事吧,大病初愈,就不要注重这些繁文缛节了,还是以身体为重。”
红锦搀扶着李上元坐下,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父亲,我没事。”他接过红锦递来的茶水,一口气全部灌下,“方才心里想着读书的事,走的急了点,休息一会就好。”
李敬苦笑的摇头,背手在厅堂中踱着步子,幽幽的开口讲道:“早些年见你疾病缠身,便想让你顺着你祖父的法子习武,强身健体。只可惜你并不好习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吃不了这份苦头,却正好在读书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就没有太过勉强,现在看来倒是有点得不偿失了。”
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赌气似的哼道:“我一定会高中,完成祖训。”
李敬呵呵的笑了两声,他摆了摆头,挨着李上元的身侧落座,“有些事不可强求,为父已经想清楚了,你我皆是读书人,为父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强求你来完成呢。罢了罢了,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学习经商之道吧。”
“经商?”
李上元蹿了起身,怒目圆睁的盯着灰衣小厮。
后者苦叫不迭,一个劲的埋着脑袋。
他不敢忤逆父亲半个字,只得将怒火放在下人身上。
“没错,这是为父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李敬轻拍着儿子白皙如玉的手掌,这哪像个七尺男儿,脸上闪过一丝坚决之色:“就这么决定了,十五,从今天起,你就跟随为父从商,顺便把身体养好,取上一房媳妇...”
“父亲?”李上元大叫了一声,迎上李敬浑浊、复杂的眼神后,却只得偃旗息鼓,弱弱的回答:“孩儿答应便是了,从今天起,跟随父亲经商。”
“如此甚好,今年正月十五在为你举行成年冠礼之时,为父送你一副墨宝,并取字‘青云’,希望你能够早日踏上仕途,现在看来就做不得数了。取字‘青云’已经公布出去,为众人悉知,倒也无妨,为父今日就再送你一件成人礼。”
又一件成人礼?
李上元没有反应过来,像这样的象征物,只是一种寄托罢了。
说话间,便有仆人双手捧着一卷锦帛前来。
“这是?”
他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反应认为这是字画、墨宝等之物,但是一想到父亲坚决的态度,便迟疑了几分,寻思着此物肯定并不简单。
锦帛包裹着长条物,里面是朱红的木盒,不到两尺,颜色又有几分脱落,看起来非常陈旧,这外面的包装不过是个噱头罢了。
“这是何物?”李上元仔细打量着,却是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李家在紫山府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往上数三代,从李敬的祖父起就开始经商,他父亲一辈时生意不温不火,自打交到李敬手中时,就跟开了挂一样。
李上元的曾祖父起初是替人裱字,代写书信,后来开始贩卖字画,到如今瓷器、布匹、酒楼、饭馆等等皆有涉及,可谓是家大业大。
“从哪里收的一件古董?”
“非也,成人礼意义非凡,若是古董岂不是大俗。”李敬捻着胡须,笑吟吟的说道:“打开看看吧,这是你祖父所留遗物。”
既然如此,那此物单从外观看来,就能胜过一切。
打开朱红木盒,里面的物件很小巧,也是一个长条木盒,缀以花鸟纹饰之。
李上元看着新奇,这种样式不由得让他再次想到了字画。
可是他还是有几分迟疑,既然是祖父所留遗物,祖父尚武啊,又岂会留下文人的墨笔,不然与其一身的奉行所有冲突?
他取出上条木盒端详着,拿捏在手掂了掂,眉头微皱。
颇有几分重量,长近两尺,宽两寸三分,李上元不由得轻咦了一声,目光落在了花鸟纹饰的合缝中。他试着扭动,旋即便打开了一道缝隙,锋芒初露,依旧是光彩照人,这竟然是一柄短剑,很显然还是特制,至少从外形上看不出来。
还整这一出?李上元错愕了半晌,脸色铁青,将出鞘的短剑和剑鞘摔在了木桌上,“父亲可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舞刀弄剑?”
“为父自然知晓,正是因为吾儿不喜欢舞刀弄剑,故此我才祖祠中取出这柄‘青云’短剑赠送于你。”
“既然你已经答应为父弃笔从商,自然不可能一直呆在府里,免不了要学习为人情世故。奈何人心险恶,出门在外自然要学会保护自己。”
“这柄短剑既可以作为腰品,亦可护身。”
李敬面色严肃的说道,似乎不容置疑。
如果是作为腰品的话,李上元却是不好反驳。
楚朝习武之风盛行,男子在成年时,大都会收到长辈所赠腰品佩剑。
这也是当前极为盛行的风气,相比暖玉之类早已经过时了。
见他默许之后,李敬这才松了口气,“上一次你身染风寒后昏迷,肖大夫没有开出更好的方子,只是让我叮嘱你习武,不为别的,只是强身健体。”
一句话堵死了李上元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苦笑不跌的点头,“孩儿谨记,我这身子骨的确是弱了几分。”
“六书九曲五十四式练到哪一步了?”
这‘六书九曲五十四式’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一套强健筋骨,锻炼体魄的招式,没有规矩的名字,书封上就是这几个大字,不知是何人所创。名字虽然简单,但是里面的一招一式,却蕴含深意。即便是夸大自己武学奇才的祖父,到临终也未能全解,他对李敬无望,遂临终前直接将这本‘六书九曲五十四式’传给了李上元,贴上了传家宝的标签,就连李敬都不敢要回。
这六书分别是‘静夜思’、‘将进酒’、‘行路难’、‘笑歌行’、‘望庐山’以及‘谪仙传’;一曲‘仙’,二曲‘儒’,三曲‘墨’,四曲‘道’,五曲‘法’,六曲‘杂’,七曲‘农’,八曲‘阴阳’,九曲‘纵横’。
合称六书九曲五十四式,每一书一曲都是一个招式,晦涩难懂。
但既然是书,李上元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虽然未能知其意,但是这六书九曲五十四式中的哪一段落文字,或是某一篇目,他都能倒背如流。
这书传到他手中已有八年矣,早就不知道放在书房的那个角落里了。
李上元愣了愣神,如实的回答:“回禀父亲,孩儿愚钝,未能知其意,但是早已经将书中内容铭记,至今还是停留在望庐山,四曲道的太极招式上面。”
跟李敬讲其中的内容,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轻咳了一声,叮嘱道:“切莫要耽搁了,一定得强加练习。”
“孩儿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