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逆天改命
柳如烟翻来覆去睡不着。
“小姐,”夏荷轻声问,“睡不着吗?奴婢这就去点一炷安神香。”说着就要动步。
“不用麻烦了!”柳如烟伸手拉住她,“还嫌我睡得不够多吗?倒是你们几个,整日守在这里,想必吃不好睡不眠。我没事了,你们几个赶紧回房歇着吧!”
“这……”夏荷面露难色。
“明儿一早你还得替我请郎中呢!不好生休息,难不成让我自己去吗?”柳如烟故作生气。
“好吧……”夏荷便不再坚持,对着春桃秋菊使了使眼色,三人相继走到隔间里,和衣而眠。
待屋子里安静下来,柳如烟深深地叹一口气,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自己真要死了吗?
“可我不想死啊……”柳如烟想着,“虽然我在这世上已经了无牵挂,但我还是想好好活着,画好看的漫画。我还有很多心愿没有完成。”
“虽然……”柳如烟辗转反侧,“每次受到叔叔伯伯们的辱骂讽刺时,我总想着‘还不如死了呢,死了就痛快了’,但是……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胡言乱语的,当不得真!”
一想到自己命不久矣,柳如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就算再怎么受挫,也不该随意对待自己笔下的人物,他们不仅仅是冷冰冰的纸片人,更是自己的孩子,需要小心呵护。在画中世界,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情感。
“柳如烟啊柳如烟,是你亲手杀死了你自己!怨不得别人!”柳如烟想到这,真是哭笑不得。
该怎么逃离画中世界回到现实?莫非只能逆天改命?
这一夜,柳如烟丝毫没有睡意,她撑着虚弱的身体,硬是捱到天明时分,她害怕自己会一睡不醒,就此死去。
天刚亮,夏荷就遵从柳老爷的吩咐,出门去请郎中,临走前,不忘拿走那方染了血的手帕。
郎中很快请到家中,和柳老爷稍稍交代几句,随后在丫鬟的指引下走进柳如烟的房间。柳老爷,柳夫人,以及柳老爷的妾室也都紧随其后。
夏荷放下帐幔,郎中隔着帘子替柳如烟号脉。
柳如烟隔着帐幔打量冯郎中,见他年纪不大,长得白白净净,倒像个书生。她不免心里打鼓。
“这郎中靠谱嘛?”
“先生,小女这病……”柳老爷见冯郎中久久没有做出诊断,忍不住开口询问,询问声打断了柳如烟的思绪,她也屏气凝神,等着冯郎中回答。
然冯郎中并不回应,反倒开口问帐幔内的柳如烟:“姑娘近来可有出过远门?又或者,可曾看过其他郎中?”
“先生您说笑了!”不待柳如烟回答,柳老爷急不可耐地接话,“小女自小体弱多病,别说出远门,就是这院子,也不曾踏出过几回。郎中倒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就是这病……始终不见好转,反而每况愈下。先生有何高见?”
只见那冯郎中再次伸手,替柳如烟仔细号了号脉,沉吟许久。
“这就怪了!令媛这脉象着实奇怪。半月前我曾替她号过脉,那时脉象紊乱气若游丝。今日再探,这脉象却十分强劲稳健,与常人无异。”
“如此说来,小女有救了?”柳老爷追问。
“这……”冯郎中摆首,“令媛身体虚弱久病在床,如今脉象突变,她恐难承受。”
说罢,又侧身问柳如烟:“姑娘近日可否有咳血或者呕吐现象?”
柳如烟心里一惊,瞅一眼站在床边的夏荷,只见夏荷低垂着头没敢抬眼。
“昨……昨天夜里咳了点血。”柳如烟只好如实回答。
“先生!”听到这话,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柳夫人再也沉不住气,顾不得礼仪,上前一步拉扯住郎中的衣袖,她的双眼红肿,想来夜里不曾合眼,“烟儿……您务必救救我可怜的烟儿!”
“柳夫人,柳老爷。”冯郎中不动声色地抽回衣袖,作了一圈揖,“恕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无能无力。”
“冯先生。”见冯郎中作势要离开,柳如烟轻轻起身,掀起帐幔,小心翼翼地问出满屋子的人最关心的那个问题,“您不妨直言,我还能活多久?”
柳如烟突如其来的问话,令冯郎中怔忡半晌,须臾多时,他转身对着柳如烟微微欠身:“长则三年,短则……半月。”
“我的烟儿……”听到这句回答,柳夫人脸色一白,重重地摔倒在地。
“夫人!”名叫翠竹的丫鬟慌忙去扶,“夫人您没事吧?”
柳夫人哪里有力气回答,伏在地上小声哭泣。
柳老爷也面无血色地愣在原地,倒是一旁的妾室挥挥手,吩咐夏荷:“送冯先生出门。”
柳如烟如同被判了死刑——“长则三年,短则半月”。若拖着这副羸弱的身躯,苟活三年又有什么意义?
该如何逆天改命?
“若想救令媛性命,”一脚踏出房门的冯郎中突然回身,“唯有去杜撰街,找长乐仙人,也许会有一线生机。只不过……”
“不过什么?”柳老爷语气急切。
“那长乐仙人脾气古怪,行踪不定。他收治病人有个规矩——有缘人,分文不取,无缘人,纵有千金他也不救。柳老爷不妨试上一试。”
“多谢先生!”柳老爷抱拳作揖,深深鞠了一躬。
听到女儿有救了,哪怕机会渺茫,柳夫人还是顿时有了精神:“翠竹,扶我起来!这就去杜撰街,找长乐仙人!”
“且慢!”柳老爷面色一沉,“夫人,找长乐仙人这事,先放上一放,眼下倒有一桩心事未了。”
“还有什么事,比烟儿的命还重要!”柳夫人杏眼圆瞪,嘴唇微微发抖。
“自然是如烟的婚事。”柳老爷的妾室,抬手掩嘴微微一笑,“老爷,妾身猜得对不对?”
柳老爷不置可否。
柳如烟从始至终一直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累了,倦了,甚至想放弃了。只是听到柳老爷妾室的这句话,她猛然坐直了身子:“爹爹……”
“老爷!”而此刻,柳夫人的声音较刚才抬高了几分,在下人面前也顾不得体面,她推开翠竹搀扶着的手,三两步走到柳老爷跟前,眼睛红得像是可以滴出血,“这种时候,您想的竟还是那可笑的婚约?烟儿她快死了!”
“这事关乎柳家的颜面信誉,别说烟儿现在还没死,她即便是死了,也要按着约定嫁过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柳老爷的脸上。这一巴掌用尽了柳夫人全身的力气,以至于震得她手指发麻。
柳老爷的脸上,震惊大过生气,他望着自己的夫人,有些难以置信。
夫妻二人相顾无言,心里的芥蒂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