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造渣男”
屋内的空气仿佛透着寒意，丫鬟们紧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病床上的柳如烟正欲说话，不料，柳老爷那妾室已然冲到柳夫人跟前。
“秦如霜！平日里我叫你一声姐姐，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今日你胆敢冲撞老爷！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抬手就要打人。
“住手！”柳老爷一声呵斥，捉住妾室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拉，“放肆！这个家有我在，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如霜。”
身后的春桃眼疾手快，忙不迭扶住：“萧姨娘……”
“老爷！你……”柳老爷的妾室姓萧名彩莲，本是柳夫人秦如霜的陪嫁丫鬟。此刻见柳老爷依旧护着那秦如霜，她眼里的恨意根本藏不住，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柳老爷却不看她，倒是扭脸吩咐翠竹：“夫人倦了，扶她回房休息。”
“是！老爷。”翠竹素来乖巧伶俐，扶着柳夫人出了门。
“老爷！”萧彩莲心头的怒火难消，走上前欲争辩几句。柳老爷脸色一沉瞪了瞪她，吓得她只好把想说的话咽回肚里，收敛起所有的怒气和恨意，福了福身子，柔声说，“想必老爷和如烟有要事详谈，妾身先行告退。”
柳老爷微微点头。
萧彩莲在春桃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老爷，小姐醒来还未曾进食，奴婢去做点吃的送来。”听到柳老爷和柳如烟有事要谈，秋菊即刻找理由逃走。
屋内只剩下柳如烟和柳老爷两个人。
柳如烟创作这本漫画时，里面的人物多多少少参考了身边的人——柳夫人温温柔柔，对画中柳如烟关心备至，有画廊老板娘的影子；柳老爷则整天黑着脸，给人一副不好相处的感觉，很像她的那些叔叔伯伯们；甚至画中柳如烟的形象，她也多多少少代入了自己的样貌身材。
柳如烟之所以这样设定，是有一定缘由的，她从小父母双亡，也许骨子里渴望母爱渴望得到关心，因而唯一对她好肯收留她照顾她的画廊老板娘，对她来说就像母亲一样。
而父亲的形象，难免会被叔叔伯伯们的态度影响，以致于她很难画好柳老爷这个角色，常常前后矛盾。
收回思绪，柳如烟不禁偷偷抬眼打量柳老爷，这个自己笔下的纸片人，如今真真切切站在她面前。漫画里，柳老爷的戏份并不多，也不曾和画中柳如烟推心置腹聊过天，说是父亲，也无异于熟悉的陌生人。
“烟儿。”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柳老爷走到柳如烟床前，意欲坐下，又稍显尴尬，他斟酌着词句，“刚才，你小娘的话……”
“爹爹，”柳如烟强打起精神，撑着身子坐起来，“女儿如今这个样子，您还是执意要把女儿嫁出去吗？”
“兴许冲一冲喜，你的病就好了。”面对自己的这个女儿，柳老爷的心里也很矛盾，“此事也关系着柳宋两家的名声，这门婚事，在你未出生时已然定下。前几日，你宋伯伯又提起这件事，爹爹实在推脱不开，只得应下。”
“难道宋伯伯他们不知女儿病得严重快要死了吗？”柳如烟虽然怕死，嘴上倒也不忌讳，“如果女儿刚嫁过去就死了，不会有损柳宋两家的名声？”
“总之！此事我已经和你宋伯伯约定好，他取走了你的生辰八字，待择个良辰吉日，宋家就会迎你入门。”柳老爷脸色稍稍一变，“爹爹见你与那宋霁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甚是欣慰。”
柳如烟只得心里苦笑一声：和那宋霁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是画中的柳如烟。宋霁不过是我笔下的其中一个人物，何来感情一说。
“爹爹……”柳如烟还想说些什么，被柳老爷挥挥手打断了。
“如此，就算定下了。你好生歇着，养好身体开开心心出嫁。”顿了顿，他又接了一句，“你定会好起来。”
说罢，便转身离开，像是在逃避什么，脚步飞快。
柳如烟闷闷地躺回去。她根本不想嫁人，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活下去，怎么逃离这里回到现实世界。更何况，在她的剧本里，画中柳如烟过世仅半年，那宋霁就另娶他人。
“简直就是个渣男！”柳如烟愤愤地想，而一转念，“渣男？那也是你亲手塑造的渣男——人造渣男！”
柳如烟下意识伸手摸向枕头底下，底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一拍脑门：“柳如烟啊柳如烟，你已经穿越进了画中的世界，哪来的手机……天呐！穿越一点儿也不好玩，太无聊了！”
原来，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用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却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久病不起——命不久矣——嫁为人妇——吐血而亡——夫君另娶……这就是画中柳如烟的经历。
柳如烟心中懊恼更甚：都叫柳如烟，你自己本身已经够苦了，何必折磨这画中的柳如烟？为何不肯给她一点甜？如今倒好，自己成了画中人，这些苦难，你且一一品尝！
“小姐。”一声轻唤，将柳如烟的思绪拉了回来，进来的却不是刚刚去取早膳的秋菊，而是翠竹。她凑近床边，脸上的表情有些猜不透，“宋公子来了。”
柳如烟自然明白她口中的宋公子是何许人也——正是她笔下的“人造渣男”宋霁——不出意外，亦是她未来的夫君。
“哦。来就来了吧！”柳如烟表现冷淡。
翠竹心觉有些奇怪，若是往常，小姐听到宋公子的消息，总是会红着脸拉住自己问长问短，今儿个怎的毫不关心？
“宋公子是来跟老爷提亲的。”翠竹忍不住说出了宋霁此次前来的目的。
“什么？！”柳如烟一激动，从床上弹坐起来，瞪圆了眼睛，“他这么快就来了？”
翠竹见柳如烟突然反应激烈，只当自家小姐是听闻心上人前来提亲，兴奋所致。她哪里明白柳如烟此刻焦躁不安的心情，因而掩嘴偷笑，说：“正是！宋公子恐是等不及要娶小姐您呢。他呀……”
“不行！”柳如烟说着翻身下床，全然不顾自己病恹恹的身子，“翠竹，把我的衣服拿来！我得去会会他，把话说清楚！”